撫雲閣的花園裡面有一處鞦韆,今天是除夕守歲夜,可我卻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和家人見過面了。
花園裡面如春天一樣溫暖,一邊蕩着鞦韆一邊被日光照耀着,整個人就開始昏昏欲睡了起來。
整個人進入淺眠的時候,原本半躺在鞦韆上的身體卻被輕輕的抱了起來。
身體失重我睜開了有些茫然的眸子,隱約之間我好像看見了殷離的輪廓。
許是太過睏乏我覺得是自己出現了幻覺,這是夢,是我太向他纔會做的夢。殷離怎麼可能會在白天的時候來看我,更何況他前陣子纔來過。
這麼想着,我心中嘆息一聲再次陷進了沉睡之中。
沒多久身體就陷進了一片柔軟裡面,肚子也被一雙手輕輕的撫摸着,這樣似乎舒服極了。
這一覺再也沒有夢的出現,是我來到這冥聖宮撫雲閣睡得最好的一次。
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卻訝異的發現,牀上不止躺着我一個人。
我噤聲看着身邊的男人,有些恍惚,他是什麼時候來的?爲什麼我都不知道。
殷離這次不光來看我,還睡在了這裡。
就在我盯着殷離看的時候,他也睜開了黑色的眼眸,身子被他攬進了懷中,他的聲音帶着磁性的慵懶,“再陪我睡一會兒吧。”
前幾次他雖然來看過我,可是都不曾像這樣親密過,他每次來都是來看孩子的狀況,摸摸肚子之類的。這一次來了,卻和我同牀共枕。不否認心裡確實很想他,可是想起今日見到梨葉,想起梨葉的那些話,我便很討厭此時的自己,這顆心總是對他硬不起來。
終於,我還是在現實中醒來。我推開了雙目閉上在睡眠中的殷離。
殷離見我下牀的身影,低聲問,“怎麼了?”
我自顧自的穿上掛在衣架上的衣衫,又喝了杯水,覺得自己的心緒徹底平靜下來,才道,“沒什麼,你怎麼會突然來看我。你若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外面已是黃昏,他這是來我這兒睡了個午覺。
“你好像,是刻意要趕我走?”殷離也從牀上下來,站在我的身後。
我慢慢的轉過身看着殷離,“對,我就是在趕你走,畢竟這地方你也不適合來,萬一被人發現你將我藏於這裡,也是給我增添危險。”
殷離聞言俊顏上勾起了一抹笑意,他坐在一邊的木凳上,給自己到了杯水然後一飲而盡。
“今天是除夕夜,我來陪你守歲,帶你來這裡讓你無法在你父母身邊,是我對你的虧欠。”他說。
我欲言又止的看着殷離,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坐在凳子上平視着前面就是不想去看殷離。
梨葉曾說過的話就響在耳旁,莫非殷離是怕我再次逃走纔會時不時來安撫我?他對我最後的良心也只能意識到對我的虧欠。
因爲心情清冷的緣故,這個除夕守歲夜也過得十分沉冷,我也沒再和殷離說過話。
小蜻蜓照看我沐浴,上了牀沒多久就看見殷離也穿着睡袍走進了我的臥室。
“你這是做什麼?難道,你今晚要在這裡睡?”我驚訝的從牀上坐起來,皺着眉頭看着殷離。
還沒反應過來,殷離卻已經上了牀,他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說,“這整個冥聖宮都是我的,我爲什麼不能在這裡睡,難不成你還想趕我離開嗎?”
我頓時語塞,眼中的神情幾經轉換最後都化作了沉冷和沉默,我扶着自己的肚子往牀裡面的位置移了移,“隨便,反正我也管不到你。”
背對着殷離躺睡在牀上,帶着沉甸甸的心緒睡着了。
接下來的幾天殷離都在撫雲閣過夜,而我和殷離的關係也越發的冷淡,彷彿越走越遠。
“放着豪華冥聖宮不用,怎麼會約我來這裡吃喝酒?”白薰脫下外衣交給一邊的女僕,看着周圍陰悠的燭光還有暗灰色的山洞石壁說道。
殷離微微昂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自嘲的笑了笑,“當然是想她。”他的聲音低淳顯然是有些醉了。
“想她?”白薰故作思考狀,隨即又打趣的笑了笑,“是想梨葉嗎?她不是已經被你從雪妖國找回來了嗎?不就在你身邊嗎?”
“是嗎?我真的找到她了嗎?可爲什麼我覺得她變了,”說着,殷離放下了酒杯,痛苦道,“不知道是她變了,還是我對她變心愛上別人了,這好像是我的錯。”
白薰聞言終於收起了打趣的心理,他正色道,“你的意思是,你現在很確定你不愛她了,你愛的是苗月月?”
“就像月月說得,不管我是負梨葉還是負了她,我都是一個渣男。我本以爲,我不會是始亂終棄的男人,可是事實證明,是我失策了,她不是她。可當我想要羽化對她曾經的感情,卻怎麼都忘不掉她。”殷離的內心是痛苦的,泛着微微紅暈的臉卻帶着苦澀的笑。
白薰聞言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的心裡也是無奈極了,可是有些話他還是隻能嚥進肚子裡面一個字都不能說,“那你的意思是,你要選擇苗月月?”
白薰也是看清了殷離心中真正的想法,也推波助瀾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好好的跟她在一起,也正好你們不用合離不用斬斷情絲,她還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而且你們還有孩子。”白薰嘆息了一聲,他飲了口杯中酒心底也是一鬆,笑着說,“你現在還是放不下苗月月,若是你想起那段你曾經忘記的回憶,我想你會更放不下的。”
“以前都沒聽你說過,我真的那麼喜歡她嗎?我和她在一起不是爲了報復前世的仇恨嗎?”殷離也是微微詫異,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是怎麼樣的,卻不知道自己曾經的想法,他只知道第一次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他的心就有一種陌生的悸動,也慢慢的被她吸引。他每次看見梨葉的時候,腦子裡面卻滿是苗月月,不知不覺那個女人對他已經影響至深。前些天他一直和苗月月生活在一起,那個女人卻刻意的跟他保持距離,一天也說不上幾句話,她也不正眼看自己,彷彿把他當做透明的空氣。
“別的我不知道,反正你爲了她甚至放棄需要梨葉。那次你無意中誤會她鬧得很兇,後來你們又難分難捨的在一起了,我就知道你是真的喜歡那個女孩子。”白薰回憶道,越說心裡就越沉重,他這個中間人當得,也是有口說不出。
“一個是思念數百年的舊愛,一個是牽掛深愛着的妻子,要你做出選擇你真的是難爲你,要擱在我身上,我肯定會瘋掉的。”白薰這麼說着,心中也很慶幸自己在愛情世界裡,並沒有那麼多繁瑣,反而也很同情被愛情所困的殷離。他曾經以爲殷離是沒有弱點的,現在他找到了殷離的弱點,就是苗月月,從始至終也只是她而已。可是現在的情況是非常糟糕的,住在冥聖宮的梨葉肯定不會放過苗月月,她會有危險。白薰第一次感受到有口難開是多麼難受。
對於苗月月這段時間對他的淡漠和疏離,他也能猜了個大概,她一定在恨他。她想生完孩子就擺脫他遠離他,不過,他不會就這樣放她離開。雖然當初明明說好生完孩子就沒有任何瓜葛,可他現在卻反悔了。
冥聖宮芙蓉閣內。
梨葉的纖纖手指猛然掐斷了帶刺的玫瑰,她憤恨的將玫瑰握在手裡,捏碎的花瓣被狠狠的丟在地上,“你說離君這幾日一直都在撫雲閣過夜?”
梨葉不恨,是不可能的,畢竟她自從跟着殷離來到這冥聖宮,那男人都來看過他幾次,過夜和親暱的行爲都是沒有過的,如今卻讓她知道他在撫雲閣過了夜。
她恨,也不甘心,更是想不明白,她明明都是梨葉了,爲什麼那個男人的心還在苗月月的身上!
“夫人,您的手流血了。”朝蕪看着梨葉夫人流血的手,急道。
梨葉並不在乎,她的眼中劃過了一抹狠戾和陰冷,幽然道,“我們去拜訪一下老祖母,有些事情她也應該知道了。”
接下來,有一出好戲就要上演了。
這天一早,撫雲閣的大門被人打開,一個穿着水藍色宮服的女人,身後跟着兩個淡粉色宮服的女人。
爲首的那個女人我認得,她是那天跟在梨葉身邊的宮女,叫做朝蕪。
我靜靜的在花園裡面盪鞦韆,她來到我面前上下瞄了我一眼,帶着不屑,再次拿出了趾高氣昂的態度,“苗姑娘,我家離君夫人招您去芙蓉亭一聚。”
雙腳落在地上,我擡眼看向這個態度十分傲慢的小宮女,“殷離給這撫雲閣下過命令,沒有他的允許我不能踏出撫雲閣半步。你家夫人要是想跟我見面,還是去跟殷離打聲招呼。”
這話一出,朝蕪忽然笑了起來,帶着嘲諷和嘲弄,她身邊的兩個小宮女也跟着笑了起來。
“我們白湖山上的所有妖怪都知道,離君最愛的是梨葉夫人,而你以爲自己懷了個孩子就能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嗎?就憑你也想撼動我們梨葉夫人的位置?真是好笑。”
聽見這些話,我心裡非常的無語,這些人是有被害妄想症,我從來都沒想過去撼動那個梨葉的位置,我就想平平靜靜的生下孩子,他們卻偏偏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