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龍易天的問話,龍瀝似是充耳不聞,斂回視線之後就再沒擡頭看一眼。那又冷又嚴肅的摸樣讓龍易天一時再也找不到話說。
他不知道這對母子到底怎麼了,爲什麼都偏袒着玉王。在他們心裡,似乎他還沒有玉王重要。
可一想到自己女人說的話,他是一點都沒法......
陰鬱的嘆口氣,龍易天在書房、在龍瀝對面靜坐了許久,然後才默默的離開了瀝王府。
玉王府
龍澤宇這一日比任何時候都興奮。儘管傷勢還沒有恢復,但那眉眼卻處處生花似地,精神比任何時候都好。
早上,太后去看過他,可沒想到,後來父皇竟然會出現在他府中,而且還跟他說了幾句話,雖然話很簡單,只是讓他好生養傷,但也足夠讓他受寵若驚了。
以前,父皇可是從來都不管他的!
光是這些還不夠,最重要的是身邊還有喜歡的人在照顧自己。
比起昨晚相處的拘謹和尷尬,今日明顯氣氛就好了很多。興許是一回生、二回熟吧,至少在喂藥的時候,龍澤宇就要配合許多,也自然了許多,當然,緊張肯定是免不了的。
“公主......以後這些你讓下人做就是了,我......”他不是想客氣,他是不想把她累着,他沒照顧好她就算了,現在還反過來要她照顧他,他心裡都替她感到委屈。
那兩個女人也實在可惡,擺明了就是覺得公主好欺騙!
月珠替他擦了擦嘴角,將他內疚的話打斷:“你什麼都別說,重要的是把你身上的傷養好。我在你府中本來也無事可做,白吃白喝的若是還不能爲你做點什麼,那我自己也會覺得過意不去。”
聞言,龍澤宇迷人的鳳眸突然暗淡了下去,心裡泛起了一絲苦澀。她是感激他收留了她,隨意纔想着報答他嗎?
他一時的黯然落寞,月珠自然是看到了。她只是抿了抿脣,並未再說話。
“有勞公主了,這裡就交給下人吧,你身子也纔剛好,還是多回去休息吧。”說完話,他別開視線閉上了眼。
明明是出自對她的真切關心,但他這閉目養神的舉動,反倒多了幾分賭氣的味道。
月珠坐在牀邊並未離開。
她的氣息龍澤宇自然感覺得到,但心裡越想那份苦澀越多。
儘管他知道自己這輩子跟她是有緣無分,可他也會忍不住的去幻想她心中會有他的存在。
如今看來,因爲她心懷的感激讓他更覺得無比難受。
屋子裡,氣氛一下就發現了變化。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牀邊的人兒依舊還在,倒是牀上的男子僵持不下去了。睫毛顫個不停,但好幾次都沒睜開眼。
最後似是終於忍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龍澤宇掀開眼皮,佯裝詫異的問了一句:
“公主,怎的還在?”
月珠低下頭,那顫抖的雙肩似是在隱忍什麼。片刻後她突然擡起頭,柔聲的笑道:“玉王爺,你是在生我氣麼?”
彷彿被人看穿心事似地,龍澤宇頓時尷尬的紅了臉,連說話都開始結巴起來:“我......我......我爲何要生你氣?”頓了頓,他突然又歉意的柔聲說道,“你還是回去吧,我不希望你爲了感激我而把自己身子累垮。府裡有的是下人,你讓他們做事就好。你是公主,千金之軀,我怎麼能讓你伺候我?”
月珠低下了頭,“你就沒有別的話想對我說嗎?”
龍澤宇一愣,目光深深的看了過去。別的話?
他那些壓在心底深處多年的話能說嗎?
嘴角自嘲的牽出一抹弧度,視線再次別開,“我感激公主對我的關心和照料,澤宇定會記在心中,有機會定會報答公主你......”
“玉王爺!”月珠突然從繡墩上站了起來,龍澤宇被她一喝,下意識的轉過頭,就見到女孩嘟着小嘴,那緊蹙的眉頭明顯就是很氣惱,“你這笨蛋!真是笨死了!我、我不理你了!”
丟下這麼一句話,月珠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龍澤宇苦着一張臉:“......?!”
她在生氣?爲何?
他並沒有說什麼惹她生氣的話啊!
看着空空的房間,龍澤宇忍不住的捶了一下牀,許是牽動傷口,他悶哼了一聲。待那疼痛感稍微緩和了一些,他目光空洞的直視着牀頂,久久的陷入沉思之中......
整個下午,月珠都沒有再現身,葉小暖抱着香香小盆友過來探病時,就發現某小叔很明顯的魂不守舍。
“寶貝,快給你小王叔笑一個~”葉小暖把小閨女放在牀邊,對着龍澤宇擺了一個招財貓的坐姿,護着她軟軟的身子,舉着那白嫩的爪子朝龍澤宇揮了揮。
香香嘟着小嘴,偶爾‘嗚啊’一聲,還算配合。
看着那可愛的小侄女,龍澤宇淡淡的扯出一抹笑,朝葉小暖說道:“二王嫂,我這裡都是難聞的氣味,你還是莫帶香兒過來,聞多了對她身子不好。”
葉小暖瞪了他一眼,看出他整個人都心不在焉的,房間裡又沒有別的人,這種失魂落寞除了被情所困,她還真想不出其他原因。偏頭,在小閨女臉上親了一口,“寶貝,你瞧你小王叔不喜歡你了,現在正趕你走呢~”
龍澤宇嘴角抽了抽,苦苦的說道:“二王嫂,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亂對香兒說啊!”
這分明就是在破壞他跟香兒的叔侄感情!
葉小暖壞心的笑道:“她能聽懂嗎?你個笨蛋!”
龍澤宇黑線:“......?!”
“好啦,別擺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摸樣,看着你這樣我就來氣。我要是你啊,我就把人先撲倒了再說,免得一天到晚惦記着!”
龍澤宇汗顏:“二王嫂......”
“好了,別擺出像是我欺負了你的摸樣。”將小閨女抱起來,用那小爪子朝龍澤宇揮了揮,“寶貝,給小王叔說再見~雖然小王叔不待見我們,但我們也要有禮貌了~”
龍澤宇真是想吐一口血出來。“......?!”
他哪不待見她們母女倆了!
葉小暖抱着小閨女,身後跟着一大幫護衛,從玉王府大門口繞過一條大街回到瀝王府。她沒輕功,自然不能抱着小閨女飛高牆、走近路。
走到瀝王府大門口,就見大門邊停了一輛陌生的馬車。
“可是有誰來了?”她朝守門的侍衛問道。那馬車豪華的只差沒鑲金子了,足可見有對方定是有錢人。
守衛恭敬的回道:“回王妃,是冀王爺來了。”
葉小暖輕輕蹙眉。那廝來做什麼?
進了大門,她讓小風將小閨女抱下去,而她則是直接去了書房。
剛到書房門口,就見自家男人和其兄弟從裡面走出來。
“二王嫂來了?”龍昭風依舊掛着他招牌似的邪肆笑容,主動的朝葉小暖拱手行禮。
“嗯。”葉小暖不冷不熱的應了一聲。然後走到龍瀝身邊,“瀝哥,你這是要出去嗎?”
龍瀝點點頭:“可是從九弟那回來?冀王關心九弟,特讓爲夫陪他走一趟,你既回來了,就先去休息吧。”
葉小暖鄙夷的看了一眼那充滿了妖邪味的男人,“那好,你們去吧,我回去陪寶貝了。”
假情假意!既然是關心九弟,那就直接去玉王府啊!敢情玉王府還有吃人的妖怪,所以來他們瀝王府搬救兵?
看着那頭也不回,對自己甚是冷漠了女人,龍昭風眼底劃過一絲暗光。
這女人氣性怎就如此大?他都把東西白送給他們了,她還想怎樣?
“走吧。”龍瀝似是沒看到他略顯失落的神色,擡腳走在了前面。
。。。。。。
龍澤宇今日應該是最幸福的,以往不待見他的人今日不知道爲什麼通通都來到了他府裡,雖說每個人並不是那麼熱情,也只有寥寥幾句話。但至少讓他感覺到了自己在別人心目中的存在感。
如果某個女孩不跟他置氣的話,他會更加幸福和欣喜。
可惜一下午了,都沒見到人。
眼看着天已經黑了下來,龍澤宇慢騰騰的撐起身子,坐在了牀邊,面朝着房門,視線一瞬不瞬的盯着。
那目光時而呆滯,時而複雜,時而落寞,時而苦澀。
她應該不會來了吧?
到現在爲止,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惹到她了。他只是讓她回去休息,也是爲她身子着想啊。
如今,她是真的回去休息了,他卻無法休息了......
“唉~”
就在他不知道嘆了多少口氣之後,門突然被推開了。待那纖柔的身影躍入眼中,龍澤宇眼眸中頓時亮堂如火。
“你、你怎的起來了?!”推開房門就看到牀邊只着了一件裡衣的男子,月珠趕緊走過去,將手中托盤放在桌上,隨即就走到牀邊伸手要將龍澤宇扶着躺下,說話的語氣也帶上了一絲怒意,“好好的你起來作甚?還不趕緊躺下!你不知道自己受了傷啊!”
那突來的責備聲讓龍澤宇身體僵了僵,但心間兒卻止不住的顫了顫。
擡手一把就抓住了肩上的那隻小手:“公主......我......”
“你什麼啊你!”月珠臉兒扳得很認真,不着痕跡的把手抽出來,隨即轉身,看不到她的神色,但卻聽得出她嗓音充滿了不悅,“既然你起來了,那正好,現在換藥吧。仙兒說過今晚要換藥的。”
龍澤宇盯着她的背影,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那落在女孩身上的眸色忽暗忽明。
待月珠返身回來,伸手要爲他寬衣的時候,他突然回過神來,再一次將那小手抓住,有些急切和窘迫的說道:“我、我自己來就好。”
她還沒嫁人了,要真讓她給他換了藥,那她以後該如何做人?
月珠站在他身前,看着他閃躲的雙眼,再看看他緊緊抓着的自己的手,臉頰頓時有些發燙,爲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她突然佯裝調侃的說道:“你抓我手做什麼?我是幫你換藥,又不是要殺你。你這麼緊張做什麼?該不會換次藥都害怕吧?”
聞言,龍澤宇快速的放開她的手,有些語無倫次的解釋起來,“我......你......這樣......”
月珠真心覺得好氣又好笑。這笨蛋怎麼就如此笨呢!
想到墨子仙說過的話,她不敢借他人之手,萬一要是真加重了他的傷勢,可就得不償失了。
子仙都爲她處理過傷口,爲何她就不能爲他處理傷口?
她現在只需要把他想成是一個需要救治的可憐人就好了。
讓龍澤宇一個人繼續‘我’啊‘你’的,月珠則是動手將他裡衣褪到腰上,然後低下頭湊近他胸前,握着剪刀小心翼翼的剪起那些舊布條......
龍澤宇整個都傻了。
那靠近的身子馨香撲鼻,就跟迷藥似的讓他大腦一片空白。雙頰漲紅的快要滴血,特別是當那淺淺的溫熱的呼吸噴在他胸膛上時,他整個人呼吸都開始紊亂了。
她是怎麼給他換藥的,龍澤宇幾乎沒知覺,明明是新傷,他似乎連痛感都沒有,腦海裡都被面前細心又小心的女人霸佔的滿滿的。滿心滿肺全是她自然的馨香之氣。
月珠很認真的給他剪開纏在他胸肌上的布條,也儘量的屏掉某些複雜的情緒,專心致志的處理着她的傷口,當那極深的刀口躍入眼中時,她平靜的心還是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
“疼麼?”她輕聲的問道,並沒有擡頭。
龍澤宇回過神來,眸光定定的看着胸前的腦袋,心中不知怎麼的,暖意橫生,那是皮肉之苦,怎麼可能不疼?可這一刻,他卻是絲毫都感覺不到疼意。
“不疼。”
“不疼?”月珠似是很詫異,擡起頭卻對上了一雙深情滿溢的眼眸,心莫名的顫了顫,她突然蹙眉怒道,“把眼睛閉上!”
龍澤宇愣了愣,不知道她怎麼又生氣了,不過還是聽話的閉上雙眼。
只是雙眼看不到她的人,胸口上的痛感就慢慢的清晰了。
“唔!”忍不住的咬牙悶哼了一聲。
月珠替她拆藥的手抖了抖,皺着眉,手上的動作更爲小心。
那樣深的傷口,其實她看着就已經頭皮發毛,渾身打顫了。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她卻咬牙忍住了心裡的害怕,小心再小心的爲他敷上墨子仙調製好的傷藥......
當白條覆上那精壯的胸肌時,月珠雙手再次顫抖了一下,看着那臉頰染着不正常的紅暈的男子,她眼睛一閉,伸開雙手穿過龍澤宇的腋下,將白條繞過圍了一圈,接着退開,換了一次手,然後再靠近,繼續從他腋下繞過......
那柔軟的身子貼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龍澤宇連呼吸都快要忘了,閉着眼的他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聚集到了胸前,他甚至感覺到女孩胸前的柔軟之處。
心亂了,呼吸更是沒有節奏。
“公主......”他一個沒忍住,下意識的喃喃低喚起來。
月珠也尷尬着,眼看着好不容易要完成了,聽到他的聲音在她耳邊傳來,她下意識的扭頭,卻讓兩人瞬間都怔愣了。
她靠在龍澤宇右邊胸膛的位置,因爲要繞白布,她只能伸長手臂,那姿勢就成了她撲在龍澤宇懷中,而她扭頭,正好龍澤宇睜開眼想看她,結果兩人原本側開的脣一下就碰到了一起......
蜻蜓點水般的兩脣相觸,卻讓兩個原本就緊張彆扭的男女大腦瞬間空白,甚至能清晰的聽到彼此猶如擂鼓撞擊般的心跳聲。
“我、我......”最先反應過來,龍澤宇立馬別開頭,“對不起!”
他真的不是有意要冒犯她的!
月珠眸光閃了閃,隨即什麼話也沒說,繼續替他包紮。
直到扶着龍澤宇躺在牀上,她一直都低着頭,讓龍澤宇硬是看不到她的神色。
揹着牀上的人,月珠在桌邊收拾東西,“你好生歇着吧,我、我先回去了。”
屋子裡又只剩下龍澤宇一個人了,沉沉的再次吐了一口氣,他擡起頭,指尖撫上自己紅潤的薄脣,那裡似乎還有淡淡的香甜......
。。。。。。
日子在看似平靜中度過,天牢失火被龍易天強壓了下來,作爲自然災害處理,龍澤宇的傷勢也漸漸的好轉,而且只要夠細心,就會發現他和月珠時不時美目間的那麼一點讓人遐想的東西在流傳。
不過最近葉小暖操心的不是龍澤宇,而是瀝王府小院裡的伊秀珍。
自從於浩帶着伊秀珍簽下的賣身契去了伊家以後,伊秀珍在其爹的壽辰上露過一面就沒再回去了。她都把自己給賣了,前安樂侯伊老爺子再後悔,也沒法留住她。
不過伊夫人楊氏卻依舊隔幾天來一次瀝王府,還非要嚷着見兩個女兒,這沒把葉小暖氣死。
見過臉皮厚的,就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但一想到伊家過幾天就要離開京城了,索性楊氏來了之後,乾脆就放她進府,有人暗中監視着,她根本不擔心楊氏藏什麼貓膩。
這一天楊氏照樣來瀝王府探望閨女伊華兒,葉小暖照常還是讓她進了府。
只是這天晚上,半夜葉小暖再次被她養的那幾只大狗的叫聲驚醒。瀝王府雖說很大,可寂靜的夜晚,那老遠的大狗聲也是很刺耳的。
睜開眼就見到龍瀝正站在牀頭穿戴,她趕忙爬起來:“瀝哥,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
龍瀝把小牀上的小閨女抱到她懷裡,示意她們母女倆睡一塊,“你且先在屋裡看着孩子,爲夫去去就來。”
他表情淡淡的,絲毫不見緊張,而且還放心的讓他們在屋子裡,葉小暖感覺應該不是什麼大事,要是大事這男人還會留下他們母女倆離開嗎?
“那你注意安全,早點回來。”雖說她很想跟着去,可有孩子在,萬一出去着了涼,怎麼辦?
清冷的黑眸流轉出一抹暖意,龍瀝俯身在她脣上啄了啄,抵着她額頭低笑道:“無人來通報,那定是無事的。”
龍瀝並沒有告訴她,在她醒來之前已經有暗衛前來稟告過了。
看着男人走出房門,葉小暖別無他法,只能抱着小閨女睡下。在牀上閉眼許久,都沒法安心入睡,她只能朝門外喚道:“來人!”
片刻,小風推門進來。
“主子,您有何吩咐?”
“外面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小風默了默,才低頭回道:“主子,也沒什麼大事,只是府裡鬧賊而已,剛纔侍衛已經抓到那賊人了。王爺這會兒定是在審問那賊人。”
葉小暖心裡踏實了下來,只是鬧賊罷了。但隨即,她想到什麼,蹙眉問道:“哪裡發現的賊人?”
小風再次默了默,不過見也不好隱瞞,只好如實說:“在伊夫人的院子裡。”
“他是來偷人還是來偷錢的?”
噗!小風沒想到葉小暖會這麼問她,頓時沒忍住,咧嘴笑道:“主子,都不是。”
葉小暖頓時有些迷惑了。那來做什麼?
眼眸轉了轉,輕手輕腳的從牀上起身,穿上鞋子,又從衣架上取下外衫。
“主子,你這是?”
“替我看好小郡主,我去找王爺。”
。。。。。。
帶着小雨,葉小暖直奔抓賊的地方。
伊華兒的小偏院,這會兒算是從她住進來以後最熱鬧的一天,不過這一天,卻不是代表着她大富大貴的一天,而是讓她猶豫置身地獄的一天。
院門外,男人碩長的身軀嚴肅而冷冽,從那陰鷙的黑眸裡散發出來的都是極冷的寒光,絲毫沒有一點暖意。
伊華兒跪在地上,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眶裡滾落出來,那似大雨洗刷過的臉蒼白蒼白的,若是常人見了,定是會認爲她有多委屈。
可惜這一幕絲毫沒讓某爺側目,對於那壓抑的哭泣聲,反而生出了幾分煩厭。
在伊華兒身邊跪着一名黑衣男子,低着頭,雖說沒哭,但那哆嗦不停的身體卻泄露了他內心的害怕和恐懼。
葉小暖感到的時候,就是這麼一副情景,一男一女,女的只顧着哭,男的一個勁的發抖。
她沒出聲,靜靜的走過去,四處的侍衛見到她要給她行禮,她擡了擡手示意免了。走到龍瀝身側,她自然的握上龍瀝背在身後的大掌,熟悉的柔軟觸感,讓龍瀝反手將她握住。
葉小暖低頭看着地上跪着的兩人,小風說不是偷人,她怎麼看這兩人都像被捉姦的樣子。
“你倆還有何好說的?”突然的,龍瀝冷漠的開口。
這話常人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葉小暖再次努力的看向兩人。難道這伊華兒真的不甘寂寞偷人了?
可這偷人的對象會不會太慫了一點?就伊華兒一向高傲又驕傲的性子,腫麼看上這侏儒型的男人的?
伊華兒擡起頭,只看着她眼淚不停的淚,不過卻顛覆了以往大呼小叫的形象,反而規規矩矩的認錯,哽咽的說道:“妾自認對不起王爺,是妾不好,妾承認妾無法在服侍王爺您,所以妾懇請王爺放妾離開。”
呵!
葉小暖揚脣,笑了。
這唱的是哪一齣啊?
貌似偷人是要被浸豬籠的吧?
雖說他家瀝哥沒當這女人是一回事,可是在外人看來,她是瀝王府的妾室,她給瀝王府抹了黑,然後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啊?
擡眸,葉小暖眼底帶着一絲玩味的看着自家男人,卻見某爺陰沉俊臉,目光無波無瀾,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麼。
“王爺,看在妾進府以來一直安分守己的份上,你就饒妾一命吧。妾發誓,妾一定走的遠遠的,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您面前。”
“來人!”
“屬下在!”
“伊華兒不守婦德,與人私通,速將其送回伊家,以後她跟瀝王府再無任何瓜葛!”
“是!”
某爺冷漠的話一出,就見四周侍衛速度的將伊華兒圍了起來。
至於那個姦夫,葉小暖正好奇她家瀝哥要怎麼處置呢,就見某爺暗中朝伸手做了一個手勢,很快的,有人出現將那姦夫的嘴巴一下捂着悄無聲息的拖走了。
伊華兒被侍衛包圍着,根本沒看到這一幕。
葉小暖眨眼:“......?!”
這就完了?
那伊華兒也沒在哭求了,被侍衛押送着就起身往院子外走。葉小暖藉着高高的燈籠眯着眼認真的看了她一會兒,越看眉梢挑的越高。
院子裡還有一些丫鬟婆子,也跟着伊華兒身後快速的離開,那急切的步伐就像是身後有厲鬼在追趕他們一樣。
“瀝哥......”
龍瀝轉身頭,擡手將她臉頰上的一縷髮絲拂開,低聲而又嚴肅的問道:“不是讓你在屋裡呆着,跑來做何?”
葉小暖扁了扁嘴,“人家還不是不放心你,要知道你是在這裡捉姦,我纔不會來呢。”
龍瀝彎腰將她打橫抱起來,轉身大步的離去。
“回房再說。”
。。。。。。
一回到寢房,小風朝兩人行過禮就趕緊退下並幫他們將門關上。
“瀝哥,那個不是伊華兒對不對?”兩人脫了外衫上牀,葉小暖開門見山的問道。
聞言,龍瀝挑眉:“你是如何看出的?”
葉小暖算是證實了心中的想法,擡高了下巴,無比驕傲的說道:“這點小把戲還想騙我,哼!”
那自負的小摸樣讓龍瀝眼底閃出一絲笑意,伸出將她得意的下巴捏住,低頭就在她脣上咬了一口,“還不快給爲夫說說!”
葉小暖吃痛的瞪了他一眼,隨即扳着指頭給他說起破綻。
“第一,伊華兒性格驕躁,自我優越感太強,就算她與人通姦也不可能承認啊,這讓她面子往哪擱?而且還是那麼一個男人,她眼瞎了也不會選這種。”
“第二,她與人通姦,按理說被人抓住應該衣冠不整的,結果卻穿戴整齊。瀝哥,你這抓姦再怎麼也該抓在牀上吧,難不成他們膽子大到在院子裡就能搞上?”
“第三,你居然就這麼同意她的要求將她打發了,這會不會太便宜姦夫淫婦了?瀝哥,你要表現你的心善也不該是這樣的。”
“表現上我就看出這麼多了,瀝哥,你快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啦!”
龍瀝目光暗了暗,在葉小暖迫不及待的催促下,緩緩開口:“於浩將伊華兒殺了。”
啊!?
葉小暖張大嘴傻眼。
“這、這......怎麼沒人跟我說啊?”
將她雙肩摟住,兩人側臥相對,龍瀝纔將事情原委道了出來。
原來自伊秀珍回伊家之後,得知伊秀珍自己把自己賣給了瀝王府,伊老爺子在伊秀珍走後大罵了楊氏一頓,還險些將楊氏休了。就因爲楊氏將伊秀珍趕出去,導致他們想把伊秀珍當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希望徹底破滅。
那楊氏不甘心,於是三天兩頭往瀝王府跑,說是來探望女兒,其實就是來訴苦,然後再遊說伊華兒巴結龍瀝,好讓龍瀝能對伊家網開一面,將他們一家留在京城。
伊華兒雖說聽楊氏的話,可她卻根本見不到龍瀝。甜院這邊不論白天還是晚上都有許多侍衛把守,她想見龍瀝一面的希望微乎其微。再加上龍瀝也不是那種好走動的人,平日裡回府之後要不在書房,要不就是在寢房,伊華兒就算想在其他地方來個‘巧遇’都沒機會。
她深知葉小暖不可能答應她的要求,所以一直都避開葉小暖。
最後實在沒法了她只能去找伊秀珍。
伊秀珍如今算是瀝王府的人,也就沒避開她。但伊華兒這人骨子裡就心高氣傲,本來去見伊秀珍是想討好來的,結果一看到伊秀珍日子過的比她還滋潤,頓時心裡就不平衡了。於是就諷刺譏罵伊秀珍,什麼難聽說什麼,只顧着在言語上壓住伊秀珍好讓自己解氣,但她卻忽略了一點。如今的伊秀珍可不是當初在伊家任人打罵的那個人了,她身後還有一個於浩呢!
自打伊秀珍跟了於浩開始,於浩心中本就覺得委屈了她,如今可是捧在手心疼着的。伊華兒明目張膽的去罵伊秀珍,正好於浩回去聽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話,當即就抽劍將伊華兒給殺了。
這殺了人,總得善後吧。於是於浩主動找到龍瀝,將事情經過說了。龍瀝暗中讓人將伊華兒的屍體處理之後,就想到偷樑換柱這一招。
當然了,演技真不真實無所謂,反正是夜晚,也沒人會仔細辨別。只要有伊華兒偷人這個事實存在,那後面的事就好辦多了。
葉小暖聽完龍瀝所說的經過之後,心裡自然是震驚不已。但更多的卻是擔心後續的發展。
“瀝哥,你這一招的確是妙招,既趕走了伊華兒,讓外人說不出瀝王府半點不是,又爲你博了一個手下留情的好名聲!”她家男人有時做事太黑了!她不得不佩服!“可是那伊華兒連我都看得出來是假的,你就這麼把她送回伊家,伊家的人難道看不出來嗎?”
龍瀝垂眸盯着她認真的小臉,說道:“那伊華兒如今已沒臉見人,爲夫早已交代過她該如何做,這你大可放心。”
葉小暖嘴角抽了抽:“她該不會一回去就找根繩子上吊吧?”
龍瀝搖頭,拍着她屁股淡淡一笑:“那人前去,自然是有任務在身。”
“什麼任務?”
龍瀝俯身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葉小暖頓時就皺起了眉,“瀝哥,那不是很可惜?這是我們的家,你就忍心看着......”
聞言,龍瀝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低喃的哄着:“你在的地方,就是爲夫的家。你要多大的多寬的,爲夫都能爲你築造。”
。。。。。。
第二日,瀝王府妾室伊華兒偷人被逐放的事就在大街小巷傳來了。
而伊家再一次被推上輿論的高峰。
據說以前的伊郡主一回到孃家就要死要活的,作爲伊家的嫡女,已老爺和楊氏儘管再恨再氣,可也捨不得女兒死啊。於是伊郡主被孃家收下,整日關在房中以淚洗面,誰都不見。若是有誰想見她一面,她就哭鬧着無臉見人,立馬就要尋死。
導致最後伊老爺和夫人都不敢去見她......
而瀝王府這邊卻似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大家該幹嘛還是幹嘛,絲毫沒受到半點流言的影響。
但連續幾日夜晚,瀝王府內內外外人影晃動,來如影去如風,飄渺如煙似的不知道是在幹什麼......
而玉王府內
這天夜晚,月珠剛躺上牀準備歇息,就聽到門上傳來敲門聲。
“何事?”她以爲是丫鬟,所以出聲問道。
“公主,是我!”龍澤宇一身黑色夜行衣,肩上挎着包袱,那雋秀的眉眼帶着一絲焦急。
月珠愣了愣,隨即下牀取了外衫披在身上就走過去開門。“玉王爺,這麼晚了,你有何事......你這是做何?”
“公主,請儘快收拾細軟,隨我離開。”
“發生何事了?你怎的這副打扮?”月珠沒弄明白,準備細問。
“此刻來不及與你多說,你儘快收拾妥當,跟我走就是了。”龍澤宇面色是從來沒有過的嚴肅認真。
月珠從來沒見過他這般嚴肅認真的摸樣,一時有些發愣,不過回過神來之後她趕緊屋內走。
“你稍等片刻,我這就去收拾。”
其實她的東西也不多,都是來到玉王府之後他讓人給她置辦的。很快的她打了一個包袱走出門,龍澤宇也沒多說什麼,突然一把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啊!你——”
“別說話,把眼閉上。”
靠在他胸前,月珠明顯緊張羞赧,但聽到他極爲嚴肅的話,還是乖乖的把眼睛閉上了。
對於抱着她的人,不知怎的,她就是信任他。
沒有多餘的停留,龍澤宇運氣輕功抱着人從牆頭飛出,消失在夜色中——
就在這一晚,偌大的瀝王府莫名的被一場大火吞噬,連帶着一牆之隔的玉王府也沒能逃過這次火災......
那大火來勢兇猛,火光沖天,幾乎將京城的整個夜空都燒亮了。
當天夜裡,就有不少百姓圍觀了這場罕見又壯觀的大火,那熊熊燃燒的大火讓圍觀的人都潸然淚下——瀝王府無一人脫離此難!
這二天,瀝王府和玉王府全部人口罹難於大火中的消息震驚了整個京城,上至朝堂,下至百姓,無不哀泣憐憫,據說太上皇得知此消息後,當場暈厥、人事不省。
大火從當天晚上燃燒到第二天晚上,火勢才熄滅。
冀王府
龍昭風得知消息後,快馬趕到瀝王府,看着那磅礴兇焰的火勢,當場腿軟的跪在了地上。
親眼看着大火無情的吞噬整座王府,那妖冶的桃花眼佈滿了猩紅,一拳頭狠狠的砸在地上——
有人認出他的身份,試圖想上前將他攙扶起來,卻被他聲嘶竭力的咆哮聲給嚇退了。
“滾——”
那俊逸邪肆的神色被無盡的沉痛取代,他猩紅着一雙妖冶的眼眸整個人攤軟的跪在地上,似丟了魂的軀體一般靜靜的看着那場大火,直到火滅——
------題外話------
還沒改錯字。親們將就看情節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