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車的事情過去一段時間之後,大黃終於被安然送了回來。
看着一如從前的光滑車身,小白激動的眼淚“嘩嘩”的,“兒啊……爲父總算是把你盼回來了……”
“……”
韓諾皺眉,心想怎麼“當爹”這個梗還沒過去。
對於小白的腦回路,別人或許會跟不上,但神獸絕對不會。
單衝他給跑車起名字這個事兒就能看出來,偶爾他爲了配合小白,其實也沒有多正常。
他們倆唯一的區別就是,他比小白能裝。
也正是因爲這一點,小白經常被他在各個方面碾壓。
爲了平衡自己的不服不忿的心理,她現在越來越少叫他的名字。
高興的時候叫“神獸大人”,不高興的時候就叫“小受受”,反正發音一樣,誰也不知道她究竟說的是哪個字。
倒是被神獸逼問過幾次,可她梗着脖子不承認,也就糊弄過去了。
因此,“韓諾”這兩個字,越來越少的出現在兩人的生活中。
有一天,物業的人定期來檢查管道,需要戶主在單據上確認簽字,韓諾難得休息還在臥室睡着沒起呢,小白就大手一揮把名字簽了。
然後,物業的工作人員看了看手裡的單子,又看了看面前這個活力滿滿的“元氣少女”,心想她是不是穿越了。
“請問……您丈夫叫‘神獸’是嗎……”
“啊?!”
聞言,小白不禁一愣。
心裡還覺得奇怪呢,他咋知道“神獸”這個外號呢?
見她懵懵的樣子,那人臉上依舊保持着得體的微笑,將手裡的單子遞給她看,“您在這裡籤的名字是這兩個字。”
神、獸!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沒關係。”
工作人員笑笑,又重新填好了一張單據給她簽名。
再次接過紙筆,小白卻忽然愣住了。
誒……
神獸的大名叫啥來着?
越着急越想不起來,她忍不住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腦袋。
瞧着她那個手勁兒,物業的管理員一臉懵逼,“韓、韓太太……”
韓太太?
一聽這聲稱呼,小白才恍然驚醒。
對呀,神獸可不是姓韓嘛!
龍飛鳳舞的在簽名欄寫下了“韓諾”兩個字,小白心有餘悸的送走了工作人員。
這要是讓神獸知道她把他真名給忘了,還不得在牀上弄死她……
想想都覺得恐怖。
不過她轉念一想,覺得也不一定就她一個人犯這個毛病。
畢竟兩個人整天都互叫外號,說不定她忽然一問,神獸也沒辦法反應過來呢。
這麼想着,小白趿拉着拖鞋“噠噠噠”的跑進了臥室。
窗簾嚴嚴實實的擋住了室外的光線,她先是走到了窗邊,“唰”地一下拉開了厚重的窗簾,明亮的陽光瞬間照進了屋內。
她轉身看向牀上的人,卻忽然愣住了。
韓諾整個人極爲放鬆的趴在牀上,被子隨意搭在腰上,露出白淨勁瘦的肩背。
明明只是一個後背,卻莫名看的人眼神發亮。
小白受到蠱惑般的朝他走去,行至牀邊的時候,她停下腳步蹲下來細細的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他的半張臉都陷進了枕頭裡,素日含笑的脣此刻微微抿着,莫名有些嚴肅的感覺。
少了眼鏡的遮擋,讓小白得以更清楚的欣賞他的眉眼。
平心而論,韓諾的睫毛並不算特別長,但卻很密,沒有像女孩子喜歡的那樣微微卷翹,而是像一把小刷子似的投下了陰影。
好想伸手戳一戳……
等到小白回神的時候,她已經這麼做了。
指腹的觸感意外的柔軟,像一根細小的羽毛,輕輕劃過她的心間。
不知道是睡飽了還是因爲被騷擾的緣故,韓諾微微蹙眉,而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迷濛間就看到了小白含笑的臉。
儘管還沒完全睡醒,可他下意識的彎了脣。
就是這樣柔軟至極的一個微笑,瞬間就讓小白的心防塌陷了。
她“騰地”一下站起來,甩掉拖鞋就撲到了韓諾身上,後者毫無防備之下,被她這實打實一百來斤的重量壓得發出了一聲悶哼。
“大早上起來你就色誘我,昨天晚上沒餵飽你嗎?”
不要誤會,上面那句話是小白說的,不是神獸。
和溫知夏那種溫婉含蓄的性格不同,小白屬於狂放派。
說起來,她倒是和她不着調的姐夫連清風有點像,兩個人都是屬於那種滿嘴跑火車,動不動就葷話連篇的人。
區別在於,連清風是既敢說、又敢做,小白則是完全相反。
嚷嚷的比誰都歡,可等到真的讓她提槍上陣她就慫了。
偏偏韓諾又是有點蔫壞兒的那種性格,他心裡有了什麼主意通常都不會表現出來,幾時等你卸下心防,趁其不備一舉拿下。
由此可知,小白在他手裡根本討不到半點便宜。
所以,在被她女流氓般的調戲之後,神獸給出的反應是這樣的……
他微眯着眼被她壓在身下,握着她的手輕輕畫着圈,開口的聲音還帶着一絲昨夜的暗啞,意外的性感迷人,“你吃過夜宵之後,難道第二天就不吃早餐了嗎?”
“呦呵~”小白痞氣十足的笑了一下,掙脫他的手在他腰間流裡流氣的摸了一把,還裝模作樣的放在鼻間嗅了嗅,“這張小嘴兒可真會說。”
“不止會說,還會叫呢。”韓諾一板正經的看着她,“可好聽了,你要試聽一下嗎?”
“……”
試聽你妹啊!
動作迅速的翻身下牀,小白就勢掀起了蓋在韓諾身上的被子,“太陽都曬腚蛋子了,麻溜起牀給小爺做早飯去。”
話落,她大搖大擺的走出了臥室。
牀上的男人靜靜躺着,好脾氣的扶額笑了笑。
別人家的是“磨人的小妖精”,他家這隻明顯是“坑爹的老妖精”……
*
將近10:30,兩個人才吃上了遲到的早飯。
掌廚的是韓諾,小白也就跟着打打下手。
時至今日她也不會做飯,其實也不能說不會,要是硬逼着她弄她肯定也能弄熟,但既然有韓諾,她當然樂得偷懶。
何況,神獸也的確不讓她插手這些事情。
從一開始他就是抱着把她“養廢”的目的,目前看來,效果不錯。
但凡是能支使他乾的活,她一眼都不會多看。
偶爾韓諾要和顧安塵出差,她就去顧家或者溫知夏家混飯吃,再不就約上林司南一起出去浪,總之小日子過得美美噠。
她像是把所有不開心的事情都在遇到韓諾之前過完了,遇見他以後,生活滿滿都是幸福。
不過唯有一點,偶爾會令她有些恍惚……
“她昨天打過電話給我,問我們明天方不方便過去?”見小白撂下了碗筷,韓諾才語氣平靜的告訴她這件事。
眸光微閃,小白要起身的動作一頓。
韓諾的“她”指的是誰,她心裡再清楚不過。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溫柵和韓諾保持了聯繫,偶爾會通過他了解到小白的近況。
轉變——
大概發生在溫家破產的那段時間。
那時候,溫氏集團破產,溫恪病重,溫柵也因爲日夜操勞而住進了醫院。
白家焱被韓諾這個“親女婿”給暗戳戳的送進了局子裡,自那以後,小白和溫家唯一的聯繫似乎只剩下溫知夏他們一家人了。
只是,在出國留學前,小白曾去醫院看過溫柵一次。
第一次,她看到印象中那個總是冷冷冰冰又高高在上的母親卸下了所有的光環,脫下了板正的職業裝,解開了盤的一絲不苟的長髮。
她不再是商場上那個精於算計的女強人,而只是一個心力交瘁的女人。
病牀前沒有父母、沒有丈夫、沒有兒女……
似乎,一無所有。
決定去看她的時候,小白沒有任何糾結,想去就去了。
不過,她也去了那麼一次。
溫柵對於她的出現明顯是驚訝的,而對於對方的反應,小白其實並不在意。
在那麼多年的冷漠相待裡,她早就練就了一顆銅牆鐵壁的心。
隨便他們要如何表現,她都不會再讓自己受到絲毫的影響和傷害。
簡短的見面,母女倆說的話不超過十句。
一個沉默的靠坐在病牀上,一個一言不發的坐在椅子上削着蘋果。
蘋果皮打完,意味着這場見面即將結束。
小白起身走出病房的時候,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一眼,卻看到素來內斂涼薄的溫柵捧着那個蘋果哭了。
然後,她慌不擇路的“逃了”。
其實就算到現在,小白也不明白自己那天爲什麼要心慌,只記得看到溫柵流淚的那個瞬間,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寧願看到她那副刀槍不入的冷情模樣。
溫柵出院之後,曾在小白出國前聯繫過她一次。
她和韓諾去了溫柵現在的家,不算大的兩居室,收拾的乾淨整潔。
餐桌上擺着幾盤熱騰騰的家常菜,品相和味道都普通至極。
雖然是作爲主人邀請他們去作客,但溫柵基本沒怎麼說話,一直都在沉默的吃着飯,臉上的神色看起來和之前無異。
一頓飯,吃的小白心裡發堵。
離開的時候,她甚至連招呼都沒和溫柵打。
因爲,那聲“再見”她實在是說不出口。
即便再見,還有什麼意義呢……
韓諾看出了她心情不好,但卻並沒有出言安慰什麼,而是徑自開車將她拉去了遊樂園。
正常情況下,男朋友或是老公要哄女朋友或是老婆開心,肯定帶她去坐旋轉木馬或者摩天輪之類的,可很明顯,神獸的思維和凡夫俗子是不一樣的。
所以,他帶小白坐過山車去了。
加速UFO、海盜船、跳樓機、山地過山車……
幾乎所有刺激“腎上腺激素”的遊戲,他都帶着她玩了一遍。
混雜在各種狼哭鬼叫的聲音中,沒人會注意她宣泄的吶喊聲和壓抑的淚水。
每次她傷心難過,他總是能爲她找到最合適的理由哭泣。
在遊樂園瘋玩了半天,小白累的不想動,見韓諾牽着她的手往人少的地方走,她以爲是要回家了,卻沒想到他把她領到了蹦極的地方。
下一秒,當着她的面兒摘下了自己的眼鏡兒。
陽光下,那雙眼睛的信任和深情讓她心口一澀。
他說,“小白,接下來的路,你要帶着我走,除了你,我誰都不信,也誰都沒有……”
一直以來,除了他們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韓諾極少這樣鄭重其事的對她說什麼情話,因此難得說一次,她就完全被迷惑了。
心裡飄飄然然的牽着他的手往前走,直到身上被繫上了安全繩索她才恍然回神。
換作是別人,可能會滿含深情的抱住另一半,說着什麼“我相信你”之類的情話,然後彼此擁抱着一躍而下。
But——
那是別人,不是小白。
“臥槽、臥槽……我不下去、我不玩了……啊……”
嗯……
風和日麗,陽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