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雅恢復知覺的時候,只覺得頭好痛。昏昏沉沉地半睜開眼睛,還沒有看清楚自己在哪裡,只是覺得熟悉的溫暖氣息包裹着自己。
“嗯……”想要扭轉一下身體,頭又被扯~痛了,讓她無力地呻~吟~出聲。
“別動。”隨着低沉的嗓音,已經有兩個指端按住了她的太陽穴,輕輕揉壓着。
溫小雅這才找回了更多的神志,看清了眼前那張俊逸的臉:“大陽……”
“噓……再睡會兒吧,天還沒亮。”
溫小雅眨眨眼睛,側目看到了窗外果然還是暗色。而這一看,才發現自己處在曲正陽的臥室。怎麼又會睡到了這裡?
不對不對!自己好像是去了葉薇的公寓,還碰到了……曲承祥!
溫小雅突然一個驚顫,雙手攥緊了棉被,回頭再看時,她確定自己現在明明是在曲正陽身旁,而他的臉上,是那麼祥和那麼溫暖……就連這祥和溫暖,也是自己好久沒有看到過的。
忘記了要弄清楚自己的狀況,先被這久違的溫暖惹得委屈起來,鼻尖酸酸的,眸中就晶瑩起來:“你又管我了嗎?”
“我怎麼會不管你?”
“我纔不要你管我!”
“丫頭,有什麼話能直接告訴我嗎?別讓我猜。”
溫小雅撇撇嘴巴,想着原來他還反過來怪她有話不講。難道他自己就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是該還是不該,難道她不直接質問他爲什麼還要和葉薇約會,他就裝糊塗繼續瞞着她嗎?
溫小雅氣惱地伸手打掉他揉捏着她頭部的手,想要背過身去不理他。可是這麼一個動作,碰到了他的手,才發現自己手腕也好痛,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藉着牀頭微弱的燈光,她擡手去看自己的腕子。
曲正陽的掌心覆上去,溫暖地包裹住她的瘀紅:“沒事,我給你擦過藥油了,明天再擦擦,就不會很疼了。”
“怎麼回事?”她的腦子用力搜索着,可爲什麼記憶只停留在她企圖奪門而出,卻被曲承祥用什麼東西捂住了自己,然後是一陣刺鼻的味道……下來呢?發生了什麼?爲什麼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溫小雅發覺到身上穿着該是自己的睡衣,而又如何從葉薇那裡回到了曲正陽的牀上?她……遇到了什麼事嗎?
擡起頭,她忐忑地用眼神詢問着他。曲正陽用力壓抑着心底隱隱的痛,低頭用下巴摩擦着她的髮絲,在她耳邊柔聲細語:“沒事,你昏倒了,然後我趕了過去,帶你回來了。”
“我……怎麼會昏倒的?是曲承祥用什麼東西捂着我……”
曲正陽的心痛得扭結一團,但仍讓自己輕輕說着:“他想找我……可我一直沒過去見他,所以他就想留下你,好讓我去找他。”
“他……”
“沒事,緊接着我就去了,和他說了兩句話,就帶你回家了。”
“他怎麼能這樣!”
“所以,以後都離他遠遠地就是了。”
“嗯!其實是……是葉薇給我打的電話,不然我不會去的。”
“我知道。”他的下巴再摩挲着她的臉龐。
“可我的手腕怎麼會……”
“怪我,抱你回來的時候不小心抓痛了你。”
溫小雅再看着自己兩隻手腕,曲正陽執起來放在脣邊輕輕吻着:“生的這麼嬌氣,稍微用點力,竟紅成這樣。”
“那你幹嘛這麼用力!”
“你太沉了,不用力抓着,差點抱不動你。”
他突然的甜膩讓她有些眩暈,就算是心裡還是不解,還是氣惱,還是懷疑,還是被他和葉薇的關係糾纏着,卻也暫時忘記了指責。
再一覺醒來時,已經大天亮。偌大的牀上,只有溫小雅一個人,這讓她突然覺得空落落的。起身才覺得頭還有點痛,溫小雅揉着太陽穴,輕聲推門出去,似乎家裡已經沒有人了。不好,上班一定遲到了!溫小雅這纔有點慌了,剛想回身去洗漱,卻聽到書房傳來說話聲。
溫小雅不自覺地靠了過去,的確聽到了曲正陽的聲音,應該在打電話。
“……照顧好自己的身體……還有肚子裡的孩子……”
“葉薇,先別想那麼多……還有我不是嗎?”
溫小雅一陣眩暈,眼前一抹黑閃過,差點癱倒在地。她的背跌靠在冰冷的牆壁,才勉強支撐住自己,而背後的寒冷立刻傳遍全身,整個人就好像掉入冰窟,瑟瑟發抖。
“謝謝你,正陽……這個時候你還能當我是朋友……對不起……我……”
“別這麼說,這不是你的錯……這是我和他的矛盾,其實……你也是受害者。如果說對不起,該是我說。”
“不……是我自己做了錯事,我想……我該有什麼可以對你彌補的。”
“葉薇,照顧好自己就好。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就告訴我。”
“嗯,謝謝你。”
掛了電話,葉薇忍着滿心瘡痍的疼痛,挪步到門前,透過玻璃窗口,看着病牀上昏睡的男人,她的眼前又是模糊一片。
他除了身上多處皮外傷,胸腔的肋骨更有兩處骨折……葉薇知道,這算是他咎由自取,可是……她心裡還是覺得揪扯着痛。
也許,那痛已經不爲他了,而爲自己。
她差點以爲他對她的溫情脈脈,精心照顧都是發自內心的,卻萬萬沒有想到,這只是再一次的利用。他竟然利用她對他的感情和信任,去侵犯別的女人。
而他,對她的接近,從一開始也只是爲了挑釁曲正陽而已。可自己,不去相信曲正陽的好言相勸,卻執意要走向被欺騙的道路……他利用她排擠掉曲正陽在久盛的位置,利用她使易揚廣告競標失敗,再利用她企圖佔有溫小雅……她不能任由他這麼利用了,她該爲自己、爲曲正陽討個公道。
曲正陽回到臥室,看到牀已經空了。
“小雅。”他叫了一聲,沒有聽到迴應。
曲正陽再走出房間,看了一圈,纔在客房看到了溫小雅。
“丫頭,醒了。”他走過去,擡手想要揉揉她的腦袋,卻被她躲閃開。
曲正陽擡眼看到她格外清冷的目光,怔了一下,隨即又笑了:“頭還痛嗎?”
溫小雅搖了搖頭,繼續收拾自己的小包。
“小雅,在家休息兩天吧,不用急着去上班。”完了又補充一句,“我陪你在家。”
“難道公司最近不該是很忙的時候嗎?”
“沒關係,你不必考慮那些。”
是啊,也許自己是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設計師而已,又不是缺這麼一個。
“餓了嗎?過來吃早飯。”
餐桌邊,溫小雅埋頭喝着自己碗裡的粥,餘光告訴自己,曲正陽也在慢條斯理地喝着。他該是特意等她一起吃早飯的吧,不然這個時間,他早該吃過了。
可是……他們竟不知道說些什麼。
這個感覺,讓溫小雅心裡更加失落,喝到一半時,就覺得沒了胃口。她擡眼看看他,深呼吸一下終於開口:“如果……我讓你覺得不方便的話,你就說出來。”
曲正陽擡頭眼神頗爲疑惑。
溫小雅澀澀地笑了:“是啊,幹嘛非要你說出來,難道我自己就這麼沒眼色嗎。”
“小雅……”
“我又不是喜歡糾纏的人,我也只是覺得自己留下可能還會分擔些什麼,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我想我還是走吧。”
“小雅。”曲正陽起身一把拉住她要離開的手臂,“你在說些什麼?”
“我說我想走,我不要再待在這兒了。”
“能不能不要總說要走的話,好像有什麼讓你忍受不了一樣。”曲正陽也有些惱了,這種不穩定的狀態總讓他無法掌控,這感覺一點也不好。
溫小雅淚光盈盈地看着他:“是!我就是忍受不了了!”
“溫小雅!”他揪着她的手腕拉近她,語氣有些瘟怒,更有些無奈,“我不許你離開!我有什麼讓你忍受不了的?忍受不了也得受着!”
“不!憑什麼要聽你的!壞蛋!不要你管我!”
曲正陽急了,他不明白他的丫頭爲什麼變得這麼排斥他,一副碰也不許他碰的樣子。他頭腦一熱,伸手就強硬地攬過她,轉身撲倒在沙發上,將她死死壓住。
溫小雅奮力推打着他,又羞又惱,眼淚止不住地噴涌而出。
“曲正陽!壞蛋……不許你碰我!”
“爲什麼不許我碰!溫小雅!你到底給我說清楚!”
“我討厭你!討厭你!”
“討厭我?”曲正陽抓住她胡亂揮舞的兩隻小手,用力固定住,“臭丫頭,你敢說你討厭我!”
“討厭……”還不待她繼續的控訴,他低頭便狠狠地吻住她,感覺到她的掙扎和牴觸,他更用力地直衝入她的口中,只想征服她的倔強,誰想……
“唔!”低呼一聲,曲正陽觸電般地閃身而起,舌上的痛楚和着鹹澀瀰漫開來,一時讓他說不出話。
而溫小雅已經泣不成聲,蜷縮在沙發一角,瑟瑟顫抖着。
看着那副委屈驚恐地模樣,曲正陽立時就清醒了,緊接着整顆心就開始痛。自己剛纔那個架勢,是想幹什麼啊,那麼做,跟曲承祥那個混蛋有什麼兩樣!
他甩甩頭,穩定了下心緒,才又溫和地靠近了些,伸出手臂:“來,丫頭。”
“不要!”
“乖,對不起,是我不對。”他極耐心地哄着她,再坐近一些,才攬住她小小的肩膀。
溫小雅瑟縮了下,還是被他輕輕抱進溫暖的懷中。
他的掌心安慰地撫着她的後背,直到她低泣漸漸平緩,他纔在她耳邊沉沉開口:“小雅,別和我慪氣,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我沒跟你慪氣。”
“那你說你要走。”
溫小雅的心亂極了。她知道自己是多不想離開他身邊半步,可他……他竟和葉薇……他們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何必還要留着自己。難道是要自己裝作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裝作什麼也沒有地繼續享受他的呵疼嗎?
“小雅,乖乖待在這兒知道嗎?我和悠悠都不想你走。”曲正陽總覺得這其中是有原因的,至於到底是什麼讓她會拖着行李離開,又是什麼會讓她一心想走,他會盡快弄明白。但在這之前,他是不許她再突然消失掉的,他一顆心都跟着她七上八下,不得安生,簡直煎熬得要命。他既然選擇相信這份愛,就不能輕易丟了她。
溫小雅淚眼迷濛,突然沒有力氣反駁了。她知道自己不該騙自己什麼都沒有發生,可是,她又真的舍不掉他的溫柔請求……也許,自己從一開始就不該對他企求太多,他給了自己這麼久的眷顧,已經是超出了自己所該得到的極限了,那麼,也該回到那默默看着,默默守着的最初了吧。
“大陽……”
“嗯?”
“我不走,可是……我只要做悠悠的保姆。”
“曲承祥先後約見過小雅兩次,第一次在咖啡廳,第二次在餐廳。”邱毅在辦公室對着曲正陽娓娓道來,“在咖啡廳那次,曲承祥拿了一個文件袋給小雅看過,然後交談了很久,小雅離開時,似乎神情就很不對。而第二次並沒有交談很久,小雅就率先走了出去,在餐廳門口,兩人起了些爭執,小雅甚至甩了曲承祥一巴掌。”
曲正陽蹙眉只是默默地聽着。
“中間還有件事比較奇怪。”
“什麼?”
“小雅她去醫院見過曲向東。”邱毅向前湊近了些,“回來就拖着行李從你那兒跑到了一個朋友那兒住了幾天。”
“我要你查曲承祥,不是查小雅。”
邱毅聳聳肩:“順便。只查曲承祥,抓不住重點。只是……具體的來龍去脈,還是不清楚。”
“沒關係,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