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善意
“回稟大人！他們已經離城。按您的吩咐，我們沒有阻攔。”麥肯駐馬色使驛館中，一名細腰乍背，身材勻稱的青年人，對斯蒂芬施禮說道。
“很好！阿郎，辛苦了！你們傷剛好，還要注意休息！”斯蒂芬滿意地點點頭，說道。
他對這名眼神銳利，頗有點鷹視狼顧之態的暗影成員十分看重，說話的語氣中盡顯關懷。
“若無大人救治，我和我的夥伴們早就沒命了。能爲您出力做事，我們都心甘情願。”阿郎說着，眼中的感激之色一閃即逝。
“他們有多少人？”迪爾波拉突然問道。
她自從與斯蒂芬坦誠相見之後，爲了方便，近些時日干脆就住在了麥肯使驛館。說話辦事，也都有了些能替總長大人做主的意思。
“騎馬的五人，步行隨從共八十二名。”阿郎恭敬地答道。
“嗯？怎麼有這麼多人？那些隨從是哪兒來的？你們爲何不報便放人離去？”迪爾波拉臉顯不悅之色，質問道。
“回稟女士，我們接到的命令就是在城門處監視，僅此而已，並無其他。”阿郎恭敬依舊，回答簡明扼要，語氣中不帶絲毫情緒。
“他們這麼多人出城，你就不覺得奇怪嗎？”迪爾波拉皺起眉頭，明顯對阿郎的回答十分不滿。
“我覺得很奇怪！但是也不能違抗命令！而且，我也沒有得到可以隨機處置的授權。”阿郎淡然解釋道。
迪爾波拉還要再說，卻被斯蒂芬一個眼神攔下。
“阿郎，你下去休息吧！過一會兒，我還要再看看你們恢復的情況。那蜂針之毒雖已無大礙，卻也馬虎不得。”始終一言不發的威爾遜接話說道。
他的聲音仍然十分難聽，語氣卻還算溫和。
阿郎依言退下。
“這個人還是有問題！”迪爾波拉自言自語地說道。
“怎麼，有何不對？我們確實只是讓他……”斯蒂芬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我當然知道他是奉命行事，可是，他太冷靜了！”迪爾波拉輕聲說道。
見女人自以爲是，越來越肆無忌憚，更對斯蒂芬與迪爾波拉的曖昧關係早看出些苗頭的威爾遜聞言不禁在心中暗罵。
他開口反駁道：“如果冷靜也有問題，那女士您的問題就更大了！這三個暗影的人都是經我手醫治的。他們之所以在中了蜂針之毒後，還能留得命在，只是因爲曾經服用過能抗百毒的藥劑。這事也是他們自己說的。可是，如果沒有我及時相救，哪怕他們死不了，一身注術也難免盡失。請問，哪個注師，敢冒這樣的風險去做臥底？”
迪爾波拉聽威爾遜話裡有話，臉色再變，但她卻只輕嘆一聲，搖搖頭，便閉口不語了。
斯蒂芬察覺到女人是在爲自己的顏面而選擇沉默，心中感激之餘，更增好感。
他瞪了威爾遜一眼，沉聲說道：“何必再糾結這些事情？多些小心總是對的。你們覺得三天後，摩羯瞳真的會重返馬色嗎？”
自感佔了上風的威爾遜聞言，略加思索，便說道：“她回來的可能性很大。畢竟，如果真能令哈桑回心轉意，這個風險是值得冒的。”
“嗯！迪爾波拉女士，不要再爲剛纔的事情感到不快！我爲威爾遜的唐突向您道歉。其實，也正因爲我們是不分彼此的夥伴，他說話纔會比較直接。你是我們的智多星！我們都很想聽聽你的想法啊！”斯蒂芬見迪爾波拉不說話，趕忙打個圓場說道。
見帥老頭給自己放下臺階，加上女人也不願再糾纏之前的小衝突，她想了想才說道：“我也認爲摩羯瞳回來的可能性很大。其實，我們都忽略了一個事實。摩羯瞳至今爲止，雖然被哈桑宣佈暫時停止行使權力，可她仍然是名正言順的蘇麗爾女王。她回馬色，完全可以大搖大擺地從正門走進來。如果那樣，沒準她還會受到人民的夾道歡迎呢！要知道，摩羯瞳在蘇麗爾的威望，遠遠不是靠些沒有實證的謠言，在短期之內就能抹殺的！”
兩個男人不知道迪爾波拉到底要表達什麼，但都覺得這女人的話很有道理，便凝神靜氣等她說下去。
迪爾波拉微闔雙目，旋即睜開，用疑惑不解的語氣繼續說道：“我考慮的是，在我們如此防範嚴查之下，摩羯瞳一夥人是怎麼逃出城的？她又爲何要逃走？他們現在藏身在哪裡？爲什麼我們召集了那麼多人，卻仍找不到他們的落腳之地？到底還有多少暗中的勢力被摩羯瞳捏在手裡？他們下一步的真正計劃，又是什麼？”
聽完女人這番話，兩個男人不禁有些汗顏。
他們這才真正意識到，在謀算方面，自己和迪爾波拉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被你這麼一說，我也有些擔心。三日之後，摩羯瞳會不會光明正大地回馬色來呢？要是那樣的話，確有些難辦啊！我們總不能當着蘇麗爾百姓的面，直接將他們曾經擁戴的女王擒下吧！何況，有大師在，我們也未必能得手呀！”斯蒂芬附和道，語氣也沉重起來。
“摩羯瞳當日在離開會場之時，明顯身心已不堪重負。我想，甘米爾所說的有控制女王手段的話，並非虛言。雖然現實結果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卻很有可能還是產生了一些作用的。她現在應該還沒有恢復實力，即使有大師撐場面，也是獨木難支吧！所以，他們纔會選擇逃遁。你們覺得呢？”威爾遜緩緩說道。
他此刻已將爭勝之心盡數收起，他突然發現蘇麗爾的事情還遠遠沒到大功告成的時候。
既然敵人的情況尚未明瞭，那便不是與盟友撕破臉的時候啊！
“我同意威爾遜先生的分析。而且，你們不覺得，大師的表現也有些不正常嗎？”迪爾波拉說道。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看到兩個男人都滿臉不解地望着自己，心中稍感得意，這才繼續說道：“雖然咱們都是高階注師，可大師的實力確實高出我們不少，即使咱們聯手，也未必是他的對手。那麼，在宴會最後，他爲什麼只發動了一擊，便帶着人撤走了呢？而且，回想起當時的情況，你們覺不覺得，那一擊，震懾的目的更爲明顯呢？”
“你是說，大師出於某種特殊的原因，不願意，甚或是不能發動更多的攻擊？”斯蒂芬眼睛一亮，推測道。
“是呀！當時摩羯瞳與甘米爾對戰，本已處在下風，命懸一線。當時，我一直凝神戒備，擔心大師會出手相救！哪知道，他根本毫無動作。現在想來，確實有些奇怪。”威爾遜點點頭說道。
“所以，我認爲，摩羯瞳逃走的原因，便是他們暫時沒有與我們直接抗衡的實力。而這個問題，現在依然存在。否則，她昨天便該明目張膽地回到馬色，而不是隻派幾個手下來探聽虛實了。”迪爾波拉總結道。
“嗯！這個分析很有道理。威爾遜先生，咱們現在得到的這些情報，都是源於你的所謂線報。事到如今，你還不肯說出那個內線的身份嗎？那個剛剛離去的注師分會小隊，便是摩羯瞳暗中的手下嗎？他們拿着霍姆勒斯的手諭出城，這位副帥大人又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那個巴爾克呢？他又是怎麼回事？”斯蒂芬不滿地問道。
他尚不知道霍姆勒斯是威爾遜培植的另外一股勢力，但已經感覺到這個血刺的掌控者對自己還隱瞞着很多事情。
威爾遜回想起剛纔收到的那封來自霍姆勒斯的密信，上面只寫了鄧普拉邀請摩羯瞳三日後來馬色，以及需要送一批人出城的事情。至於其他，均未提及。
“也許是時間倉促，來不及說吧！”他暗想道。
“血刺對內線身份的保密級別相當高！所以，恕我無可奉告。而且，您剛纔問的這些事，我也需要一一查證之後才能知道原委。”威爾遜緩緩說道，不肯露一絲口風。
見斯蒂芬臉色發紅，就要發作，迪爾波拉趕忙向帥老頭打了個眼色，接話道：“這些事倒不急於一時，至於查證，更是三天後再安排纔好，以免打草驚蛇！”
斯蒂芬聞言，覺得也有些道理，便冷哼一聲，不再堅持。
“爲今之計，與其想東想西，倒不如集中力量，安排好三天之後的事情。”威爾遜建議道。
“我想，摩羯瞳不肯公然回馬色，可能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怕因此引發蘇麗爾的內戰！”迪爾波拉又做出一個判斷。
“嗯！好吧！那就等三天。待拿住摩羯瞳，再催哈桑出兵。威爾遜，要加派人手盯緊‘鐵三角’，還要做出一個三天之後的具體計劃才行。”斯蒂芬一錘定音，把重擔乾脆利落地都扔到了血刺老大頭上。
威爾遜心中鬱悶，卻也不能拒絕。
因爲從級別上來講，斯蒂芬畢竟還是他的上司。
“既然讓我負責此事，那便不要再在用人方面說這說那！我去安排了！”他撂下一句話，也不告辭，便轉身離去。
“你…..”斯蒂芬剛要發作，卻被迪爾波拉一把拽住。
“不要和這種人一般見識！我總覺得還是有些不對。咱們一邊準備三天之後的事情，一邊也得查查摩羯瞳現在的情況。那個剛出城的注師分會小隊，必與此事有些干係。搞清楚他們負責巡查的路線，便該能找到一些線索。”女人輕聲說道。
“原來你早有打算！我這就去安排！”斯蒂芬高興地說着，邊在女人脣邊啄了一口。
“哎呀！小心被別人看見！還是用我的人吧！你得留些親信在身邊才方便。”迪爾波拉嗔怪地說完，就出去找人辦事了。
此刻，一路疾馳的胖子終於勒住繮繩。
他倒無所謂，馬兒卻有些受不了了。
本來，人多馬少，難免兩人一騎。
按胖子原先的安排，花花和妙春兩人合乘一馬最爲妥當。
可這倆美女竟說都不善騎術。
於是，只得和內森與胖子拼對。
內森和花花倒還好些，胖子本身就重，再加上大長腿的妙春，跑了這一通，馬兒自然就有些吃不消了。
“休息休息！讓馬喘口氣！”胖子無奈地說着，已經跳下馬來。
“麥公子，我這面具還得戴多長時間？有點憋氣啊！”裝扮成注師分會小隊長吉亞德的騎士有些鬱悶地問道。
“嘿！我說鄧普拉將軍，您怎麼還戴着這個面具呢？趕快摘了！要被人看到反而麻煩！”胖子笑呵呵地埋怨道。
鄧普拉聞言，氣得半死。他沒工夫和胖子計較，趕忙摘下面具，露出本來面目，頓感舒爽無比。
侍從打扮的花花被內森攙扶下馬，惡狠狠看着鄧普拉，一邊倒也爲沉魚的手段暗贊不已。
面具與真人居然一模一樣，實在是歎爲觀止！
“花花呀！你別這麼看着咱們將軍好吧！他其實是和我，還有你身邊的阿森一樣的正人君子！剛纔，他不也沒把你怎麼着嗎？！而且，說那些話的，也是咱們魚哥呀！”胖子見美少女神情憤慨，玩笑道。
“哼！大人，說別人我還相信，要說你，可和正人君子沾不到邊！”花花撅起小嘴說道。
她自然知道胖子說的也是實情，可還是氣不過。扮閭坊女郎就夠過分，還被假裝給賣了，唉！人家不要名譽的嗎？！
妙春聽到這話，輕哼一聲，反而向胖子投去崇拜的目光。
很明顯，對於“正人君子”的定義，“腿精”有自己的理解。
“公子妙計！艾某佩服！”艾敏摘下斗笠，向胖子施禮讚道。
“啊！你是……艾敏參謀吧！”鄧普拉驚道。
“將軍，正是在下！”艾敏笑着向鄧普拉施了一禮。
見鄧普拉滿眼疑惑之色，胖子趕忙說道：“這事說來話長，之後再細聊不遲。現在嘛，得和各位說說之後的安排。”
衆人聽到要說正事，便聚攏過來，等着麥公子安排。
“艾敏，從現在起，你要與鄧普拉將軍一起行動。你們要即刻趕往東域，瞭解那邊軍隊的情況。我們在東域匯合。同時，你也要注意監控、收集那八十名先行離去兄弟的動向。”胖子一本正經地說道。
“遵令！”艾敏恭敬地抱拳答道。
“直接去東域？不是先要去見女王嗎？”鄧普拉問道。
“放心！女王會在途中與你們匯合！”胖子答道。
他繼續說道：“我與其他人先要去辦一件事，然後便趕往東域。”
“沉魚怎麼辦？他扮我一時倒沒問題，可時間一長，我怕父親會有所覺。”鄧普拉擔心地問道。
“將軍放心！他會看情況而做打算！長時間裝下去確實不易，可要想逃，倒不費吹灰之力。”胖子肯定地答道。
鄧普拉點點頭，神色間卻仍有些不安。
胖子見狀，稍加思索，便想到其中關鍵。
他對鄧普拉鄭重地說道：“將軍，你不必爲哈桑元帥的事情太過擔心。我師父已經查明，你父親是中了某種特殊的毒素，和我師姐的情況相似。雖然對身體暫時無害，言行卻會被下毒人操控。”
鄧普拉聞言大驚失色，不由得朝始終一言未發的大師望去。
“這混蛋！自己作假居然還要拉我下水！”大師心中鬱悶，卻不能拆穿徒弟的“善意謊言”，便只得點點頭應付過去。
“原來如此！”鄧普拉見信譽昭昭的大師也確認此事，便不再懷疑。
一時間，他心情百轉，也搞不清自己是該擔心，還是高興了！
妙春：顏色不重要，能抓住老鼠纔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