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少言
胖子被大師趕出房門，正碰上隔壁的內森也剛出來。
“喲！二弟！我正要去看你！傷如何了？”胖子趕忙問道。
內森感激地一笑，隨即輕輕揮揮手臂，說道：“讓大哥擔心啦！你瞧，這不是好多了？”
“這麼快就能活動了？你那小紙包裡是什麼神丹妙藥？”胖子見回來時一條手臂受傷嚴重的內森，這麼一會兒就恢復大半，不禁好奇地問道。
“你不知道嗎？公主在咱們出發的時候，每人都給了一份！哦！對了！你的那份給了暗影的兄弟了！”內森回道。
胖子頓感心中一暖，想起西西那張溫婉的俏臉，恨不得馬上飛回雙塔鎮。
“不過，我能恢復得這樣快，也多虧了花花小姐。她在治療方面很有些獨特的手段。我們買回來的那些藥材，她好像都極爲熟悉，隨便找了幾樣，也不知怎麼弄的，很快就製成了外敷的貼藥，效果很好！”內森讚道。
想起這傢伙爲了不讓花花受辱，而暴起殺人的兇相，胖子很難相信面前這位公子居然也有那麼生猛的一面。
他心中一動，輕聲問道：“花花告訴你她的身份了嗎？”
“沒有！嗯，我也不太關心！既然莊先生沒有異議，那就應該沒什麼問題。而且，我覺得，花花肯定不會做出對我們不利的事情。”內森也輕聲說道，粗豪的面孔上好像還有點微紅。
胖子倒是有點羨慕內森的這種心態，相信一個人就再無半點懷疑，認準一條路就不會反覆。
璞玉的價值就在渾然天成，不加修飾。
難怪在衆人之中，花花最愛和這位三公子親近，莫非就是感受到了對方身上的那片赤誠？！
可是，畢竟不能都當璞玉呀！
總得有人多操些心才行，不是嗎？
胖子眼中露出溫柔的笑意，對“璞玉”說道：“二弟，抓緊休息！儘快恢復！明天接了鄧普拉，咱們就直接出城！那個西門山，昆墟眼，怕是要去闖一闖！即使找不到‘緋幻’的始作俑者，沒準也能真的找到‘白翁草’！”
“想早恢復，就趕快進來！我配好藥了！”花花的聲音突然自屋裡傳來。
胖子本想拉着內森去和沉魚等人商量明天的事情，聞言向內森擠擠眼說道：“治傷要緊！趕快去吧！抽空洗個澡！只是換衣服的話，身上還是有股血腥味！”
胖子走出幾步，又聽到花花的聲音傳來：“是有股血腥味！噦！好惡心！要不咱們先洗個澡？”
麥公子見到沉魚等人的時候，頭上還在冒汗！
“魚哥，研究得怎樣？有計劃了嗎？”胖子向沉魚問道。
沉魚笑道：“咱們現在既然有參謀了，那還是專人專用，讓他來解釋吧！”
艾敏聞言，也不客氣，更絕口不問胖子幾人下午去做了什麼。
他直接攤開一幅墨跡未乾的卷軸，指着上面畫的蘇麗爾及周邊國家簡圖說道：“我們的目的，就是協助摩羯瞳女王復位。那麼，必須考慮的問題，則有三個。做什麼準備？如何安排過程？如何應對成事之後可能來自各方的反應？”
艾敏說起自己的老本行，再沒有一絲含蓄的謙遜，他目光灼灼，將已經討論了一下午的整套計劃說講出來。
待到他解說完畢，聽胖子說出已經和謝洛夫商定好了的事情之後，這位算無遺漏的參謀，由衷地讚道：“看來麥公子早就有了通盤的打算，屬下佩服！”
“艾敏大人！咱們之間就別互相吹捧了！等明天收了鄧普拉將軍，再由您一旁輔助，女王復位的事情便指日可待！我雖然被封官賜爵，但到底經驗不足，又對蘇麗爾的國事所知有限。今後的路，還得您這樣的高手出場才能走得穩啊！”胖子笑着說道。
艾敏的心思和胖子有得一拼，聞言立即體會到對方話裡的含義，他感激地點點頭，又帶起一絲擔憂問道：“您很確信鄧普拉將軍會站在女王一方嗎？要知道，咱們的計劃實施起來，不可能讓女王衝殺在前，一定要有一位蘇麗爾軍方有資歷，有背景的人出面才行！”
“說下去！”胖子眯起眼睛說道。
他很想聽聽艾敏的擔憂到底是什麼。
艾敏沉吟片刻，鼓起勇氣說道：“鄧普拉將軍對女王的忠誠人盡皆知！可是，他畢竟也是哈桑元帥的獨子。之前發生的一切，不管霍姆勒斯與麥肯方面有多少暗地裡的勾結。目前來看，最大的受益者都是哈桑！他在蘇麗爾軍方掌權多年，絕不是輕易可以扳倒的存在。那麼，由此推斷，鄧普拉將會是未來蘇麗爾權力的繼承人！在這種誘惑之下，忠誠真的還是無法改變的嗎？”
胖子點點頭，表示贊同。
然後，他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說道：“可是，我擔心，哈桑元帥的這些做法，實際上是受到了某些蠱惑。或者說，他是身不由己！”
胖子接着便把“緋紅”之毒的事情，連帶着在藥鋪的遭遇，揀重要的說了出來。
望着目瞪口呆的艾敏和阿醉，麥公子悠然說道：“咱們被‘緋幻’搞得這麼狼狽，現在也該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時候了！造謠生事，甩黑鍋，這些手段，敵人做得，咱們便做不得嗎？所以，明天只要鄧普拉到了這裡，說得好便罷。若說得不好，便將他打暈帶走也就是了！那之後，有大把的時間，對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哈哈！妙啊！這樣一來，鄧普拉必會和咱們一條心。只是，該如何讓他家老爺子染上‘緋幻’毒素呢？”阿醉興奮地說道。
“嗯？誰說要給哈桑下毒了？”胖子不解地問道。
“您不是說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難道說的不是這事？”阿醉被胖子問糊塗了。
“唉！還真不是你想的那樣。這時候，哈桑是否真的中毒還重要嗎？只要讓鄧普拉相信他爹是在被施毒者操縱，才幹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就行了！”艾敏到底是老油條，一下子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望着若有所悟的阿醉，胖子心中感覺十分得意。有了這麼一幫對誰都敢下狠手的兄弟，以後遇到什麼事都不會吃虧呀！
“你們都太壞了！我很不適應！我現在要去好好研究研究這些人的筆跡，估計之後會用得着！”沉魚撇着嘴說道，眼中卻帶着笑意。
“也是，時候不早啦！散吧！千青姐姐八成還等着您呢！”阿醉向沉魚調笑道。
沉魚裝模作樣地冷哼一聲，不置可否，向衆人抱抱拳便離去了。
胖子獨自走出密室，心中卻還在思考臨出來時艾敏的叮囑。
參謀大人悄悄說：“我總覺得鄧普拉這件事咱們想得還是太簡單了。副帥答應得也太過爽快！所以，明天還要多做幾手準備纔是！”
“能有什麼意外呢？霍姆勒斯以爲自己中了毒，又有落雁等人看着。按說，他除去合作之外，別無他選呀！”胖子想來想去，也找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這個落雁，怎麼也不來回報一聲進展呢？嗯，沒消息就是好消息，看來他們那邊進展順利。否則，他怎麼也會傳個信過來！”麥公子自我寬慰着，突然發現，閭坊的喧囂已經散去。
他這才意識到，夜深了。
“妙春姑娘，你在等我嗎？”胖子看到與前院連接的小門處，有個正在徘徊的曼妙身影，便輕聲問道。
唉！那兩條大長腿實在太過明顯。
“你們談完啦？我都快累死啦！哪兒有心情等你？要不是千青姐姐死活要我守在這裡，誰願意大半夜地一個人站着呢？”妙春不滿意地說道，語氣中卻帶着一絲欣喜。
“哦！原來是在爲我們守夜啊！難爲姑娘了！其實，大可不必！有莊老師在，守不守夜沒啥區別！”胖子不解風情地說道。
長腿美女點點頭，噘着嘴對胖子說道：“好！算是我瞎操心好啦！這個東西你拿着吧！”
她說着，便遞過一個三角形的小荷包來。
“喲呵！定情之物啊！”胖子笑嘻嘻地結果小荷包，開玩笑道。
妙春聞言，俏臉微紅，暗自慶幸這是黑夜，才能避免尷尬。
她嗔怪地說道：“你別自作多情啦！這裡裝着幾顆你吃過的那種藥丸，對恢復體力很有幫助！我是處於好心，你不要便還我！”
“哎呀！那可太謝謝啦！這藥丸管用得很！我必須收下！這是你門派的特產吧？”胖子沒心沒肺地說着，一邊開始把玩這個做工精巧，還帶着陣陣幽香的小荷包。
妙春見胖子愛不釋手地拿着自己手繡的荷包，心裡高興，她悠悠地說道：“相信你師父已經說過不少我們的事情了。不錯，這‘回靈丹’便是我門派獨有的一種藥品。它可以幫助人迅速恢復體力，對注力的功效也不小！”
胖子自知自事，心想這藥丸的功效也是因人而異，輪到自己，體力恢復明顯，可注力嘛！至今仍未有絲毫動靜！
他無奈地輕嘆一聲，腦中卻靈光突顯，盯着手中的三角形荷包發起怔來。
妙春沒注意到胖子表情的變化，見對方嘆了口氣便不做聲，還以爲胖子在爲變術門的境遇擔憂。
她心中有點感動，決定告訴對方一個秘密。
妙春咬着嘴脣剛要說話，卻聽胖子突然自言自語道：“壞菜！我知道艾敏爲何會感覺不安了！我怎麼就忘了‘鐵三角’還有一角沒露面的事了呢！快！跟我回密室！你別傻愣着啊！趕緊！”
胖子在爲落雁沒有回報的事情想東想西，落雁呢，又何嘗不想派個人回去和胖子說說自己這邊的情況？
可是，他在副帥大人的提示下，發覺有些行蹤詭異的人在盯梢，便只得放棄聯絡胖子的想法，以免節外生枝！
據老傢伙說，這些人定是哈桑的手下。而之所以被盯梢，就是因爲他爲女王“仗義執言”了幾句罷了！
從大帥府一出來，本要回府的霍姆勒斯不僅說出有人盯梢的事，還突然改口說就要去拜訪蘇麗爾參謀總長，“鐵三角”的另一個角，巴爾克。他還說這事對女王復位極其重要。
落雁覺得也有道理，有擔心盯梢的人起疑，便陪着副帥大人浩浩蕩蕩往巴爾克的宅邸去了。
這位素有軍方第一智囊之稱的參謀總長，看上去其貌不揚，就是個矮小的瘦老頭。
和在大帥府一樣，落雁在霍姆勒斯的關照下，得以在客廳外廊下侍候。
只聽副帥大人有些凝重地說道：“我剛纔去拜訪過大帥！唉！這才幾天，我就覺得他蒼老了很多！最近的煩心事實在是太多啦！”
巴爾克聞言點點頭，卻一言不發，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
霍姆勒斯對參謀總長的這種態度十分熟悉，深知對方就是這麼個德行，一向沉默寡言，對老朋友亦是如此。
只不過，當他說話的時候，往往就是定音的那一錘。
“我這幾天，也在琢磨，咱們幾個老東西是不是做錯了？萬一甘米爾那些對女王不利的話，只是他胡編亂造的呢？”副帥大人自顧自地說道。
瘦老頭繼續點頭，仍舊一言不發。
“我還聽大帥說，根據他初步調查的結果，司格頓親王之死，很可能真的是摩羯瞳所爲。而且，這一切背後，好像也與魯爾士脫不了干係。另外，不知道爲什麼，調停組那邊也知道了這個消息，正催着大帥儘快起兵東域，找魯爾士要個說法呢！”霍姆勒斯憂心忡忡地說道。
落雁在廊下將客廳裡的聲音聽的一清二楚。
他開始深深爲副帥大人的口才所折服。
老傢伙這幾句話，句句真假摻半，稍作調整之下，既把想要傳達的事情都說了，還用模棱兩可的語氣，試圖探聽對方的態度和反應。
可惜，口才一流的霍姆勒斯，碰到了一個悶葫蘆！
巴爾克聽着老朋友的訴說，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還偶爾嘆口氣，可就是一個字都不肯說。
副帥大人明顯早就習慣了與老朋友的這種交流方式，他繼續說道：“你我其實都心裡有數，調停組此次來蘇麗爾，本來就是要扶司格頓上位的。可誰知道事情出了這麼多變故！現在，女王不知去向，大帥掌了大權。調停組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不過，往回來想想，若是能借這個機會給魯爾士那些陰謀家一個教訓。同時，又能加深與麥肯等國的合作，這對蘇麗爾的未來，也不能說全無好處啊！”
落雁聽得眉飛色舞，他發然發現一個問題，就是副帥大人這番話，不論聽在誰耳中，都有道理。
可不是麼，被調停組的聽見，會認爲他在贊成出兵魯爾士；被女王的人聽見，會認爲他在探測巴爾克到底忠於誰；被大帥的人聽到，又會覺得他是在爲大帥考慮打算。
“老狐狸！真有你的！”落雁由衷地讚道。
霍姆勒斯也在爲自己的優秀表現而沾沾自喜。
在走出帥府的那一刻，落雁不肯稍有放鬆監視的態度，令他徹底明白，胖子等人根本就不信任他。
也許，除非他交上投名狀，否則怎麼也不會令胖子等人相信他的忠誠。
可交了投名狀，就意味着對麥肯的背叛。
這對於已經打好左右逢源以獲取最大利益的霍姆勒斯來講，是不可接受的。
所以，他才決定要把老朋友巴爾克也拽進這攤渾水中蹚一蹚。
因爲，據他所知，巴爾克這裡有麥肯的眼線。
這些眼線，必會將自己在這裡說的話，原封不動地傳到威爾遜耳中。
那麼，即使明天真的放走鄧普拉，這黑鍋也不會全扣在他身上。
我傳了消息出去，你們不作爲，又怪得誰來？
如果胖子等人失敗，那大可讓巴爾克這悶葫蘆背上保密者的黑鍋，去承受摩羯瞳的怒火。
而自己來找巴爾克，可不是想趁機告密，那是爲了女王的復位大業而拉攏人手呀！
副帥大人想通這些關節之後，便有了這次拜訪之行。
見巴爾克仍然沉默不語，霍姆勒斯決定說出最需要傳達出去的事情。
“唉！這些事情到底還需要你這個參謀長幫着大帥謀劃才行呀！不過，倒也不必急於一時。我明天要帶鄧普拉去多莉散散心，也替大帥和他兒子聊聊！你這老傢伙要沒事，不妨同去啊！”副帥大人笑着說道。
“好！”參謀總長突然說道。
他的聲音很輕，很平淡。
巴爾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