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請退
秋風蕭瑟，星斗無光。
一場龍爭虎鬥落下帷幕。
任誰也不會想到，這場注師對戰的結果，竟然是龍亡虎歿的結局。
胖子發出的致命一擊，那種毀天滅地的威能，那在粉碎白虎之後仍久久未散的灰綠色光芒，深深刻印在每一個人心頭。
這個印記，標誌着麥公子第一次注師對戰的輝煌戰績。
也意味着，他從此將面對更多的挑戰和機遇。
胖子此時，哪兒還有精力去想這些。
“我殺人啦！而且一次就是四個！天哪！這可咋辦？”他帶着這個念頭，決定幸福地昏過去。
丘頓趕忙一個閃縱，來到胖子身邊，撐住他就要癱軟在地的身體。
他在胖子身上拍拍捏捏幾下，隨即向主臺的方向打出“無礙”的手勢。
剛剛東山豹爲使出“怒空”，強行跨越五個境界，把自己的胸膛砸個稀爛。
而胖子這招絕殺，已經算不清跨了多少個境界，又怎能沒有些副作用？
他貌似全身脫力，神志全無。
胖子的昏迷，倒是令所有人鬆了口氣。
最起碼，這種表現，還算正常吧.
“好！資諫大臣忠勇剛直，注術高絕，實爲蘇麗爾國之棟樑。特晉爲一等侯爵，賜封號‘木虹’！即刻生效！”女王高亢的聲音響起。
她全然不在乎司格頓親王手下的慘死，卻再次提升胖子的身份。
剛纔是官位，現在又是爵位。
若按這個速度繼續下去，恐怕過不得幾天，“木虹”侯便有將首輔大臣取而代之的可能。
而且，這個晉升，等於在向所有人傳達一個信息，女王與親王，已經徹底決裂！
全場又是一片議論聲。
“女王陛下！老臣斗膽請諫。此封實在不妥！還望您能收回成命！”甘米爾起身說道。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也該是轉入正題的時候。
否則，又不知道會出現什麼“變數”！
“你說！”摩羯瞳美目微闔，淡然說道。
“這位麥公子，確實天資超卓，又貴爲大師弟子，更是女王陛下您的同門師弟。這些，我們都知道！所以才一直對麥公子禮遇有加。可是，女王今日封官加爵，封的是蘇麗爾王國的高官，加的也是蘇麗爾王國的侯爵。這是國家大事，又豈能因爲私情而忘卻國家法度？”甘米爾沉聲說道。
他這句話，有如大石投入靜潭，引起的波瀾可是不小。
“私情？”這是什麼情況。
聯想起女王喜好男色的種種傳聞，衆人開始心裡嘀咕，莫非女王和這胖子之間……
嘿嘿！醜聞既是大新聞！
就連正在爲胖子治療恢復的西萊爾，聞言也豎起耳朵，等着下文。
“說下去！”女王的情緒不見絲毫波動，語氣仍然平淡。
甘米爾此時已經沒有絲毫顧忌，既然對抗由暗轉明，還有什麼話不敢說？
他微微一笑。繼續說道：“我蘇麗爾選拔官員，無非兩條渠道。經過逐級考試，或者由在朝官員聯名推薦。據查，麥公子根本不是蘇麗爾的臣民，更沒有參加過任何王國選拔官員的考試。除此之外，老臣身爲首輔，也沒有接到有任何官員對麥公子的舉薦信息。”
“甘米爾！還有什麼話，不妨一氣說完！”女王也在微笑，她不單不發怒，反而催促起來。
甘米爾的微笑轉成冷笑，他接着說道：“老臣遵命！若只是剛纔兩點，還可說是於程序不符。這倒罷了！可是，既然身居高位，必須德才配位，才能不辜負女王的信賴，不辜負五千萬蘇麗爾人民的期待。然而麥公子，有何德何能，我等實不知曉。他憑什麼堪當此任呢？所以，我以爲，陛下只憑個人喜好，便封麥公子爲軍政資諫大臣，已經十分不妥。”
聽到此處，蘇麗爾的一衆文官，均點頭稱是。
他們大多數人，都是窮盡半生之力，纔有今天的地位。對胖子轉瞬之間便位列高官的事情，早就心懷不滿。
憑什麼？憑他長得帥麼？
簡直就是“呵呵呵”！
甘米爾頓了一頓，眼神掃過沉默不語的哈桑元帥及一衆武將。
他輕嘆一聲，又說道：“至於晉封侯爵，則更是不妥！我蘇麗爾所有爵位，除去世襲之外，莫不是由軍功所得。想那麥公子，今日才隨大師進入朝堂，又何有軍功可言？陛下如此封賞，又置軍方各位英才於何處？這種作爲，豈不寒了廣大將士的心麼？故此，臣斗膽，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甘米爾這番話，又得到不少軍方將領的首肯贊同。
而在場的斯蒂芬等人，見甘米爾終於公開舉起反對女王的大旗，無不精神振奮！
威爾遜心中甚至還有些憤怒。
若甘米爾早就如此行事，又怎麼會讓胖子出盡風頭？自己又怎麼會折損四名得力的手下？
摩羯瞳環顧四周，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
最終，她的目光，停留在猶自昏迷的胖子身上。
“這傢伙，倒是會選時候睡覺！讓我替他頂缸！哼！”她心中不爽。
無巧不巧，西萊爾的目光也正向摩羯瞳望來。
兩位絕色大美女都是嫩臉一紅，神情尷尬，趕忙將眼神移向別處。
西萊爾就在胖子身邊，她趁別人不注意，在“木虹侯”腰間擰了一把。
心說：“你師姐剛纔給你加官進爵，現在正被人指摘！你倆不是有‘私情’嗎？怎麼不醒過來也幫她說說話？”
咦？“昏迷”中的胖子嘴角居然咧了咧。
“說得很好！還有嗎？”摩羯瞳笑意更勝，一時間豔光四射，令人不敢直視。
看看女王身邊臉色陰鬱的司格頓，甘米爾把心一橫，繼續說道：“就在今日午後，聽聞女王在寢殿召見麥公子。你兩人相談時久，還鬧出挺大動靜。據說最後還是由大師出面，纔將麥公子帶離。這些，本是陛下的私事，我等自不該過問。奈何，現今見到陛下如此施恩於麥公子，我等不得不心有他想。故此，老臣適才纔有‘私情’之說。這不僅關係到蘇麗爾王國的國事，也牽連到王室的體面。還望陛下檢點言行，不要肆意任用私交，方爲王國之幸。”
這番話說得極重，這瓢水潑得也足夠骯髒。
甘米爾道貌岸然地站在爲國爲民的立場上慷慨陳詞，誰又能知道他內心的變態與齷齪？
現場一片譁然。
但凡有點政治頭腦的人，都已經明白，傳聞中首輔大臣與女王之間的矛盾，已經達到不可彌合的地步。
司格頓此時，臉色已經極其難看。
他當然知道父親前前後後這番話的真實目的是什麼。
但無論這些話是真是假，都像一根尖刺，深深插入親王殿下還在冒血的心靈。
女王的面容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不僅是憤怒，更多的是悲傷。
對於已經知道甘米爾顛覆王朝企圖的她來說，這樣的衝突，是早晚的事情。
可是，當這一刻真的到來，摩羯瞳還是感受到莫大的屈辱與痛苦。
如此搬弄是非，如此不擇手段。
這便是在蘇麗爾王國執政多年的首輔大臣嗎？
再看看那些唯唯諾諾，沒有一個敢站起來說句公道話的文官武將，摩羯瞳的心不由得冰冷起來。
她突然升起巨大的挫敗感。
難道，在這些人眼中，摩羯瞳就是如此這般的下賤女人麼？
難道，他們都已經忘記，面對王國神劍曾經發下的誓言麼？
難道，效忠女王，忠於國家，便只是升官發財的一個臺階，一句空話，一句徹頭徹尾的笑話嗎？
“好啊！沒想到在你眼中，本王已經如此不堪！哈哈哈！”女王悽然笑道。
“臣下不敢！只是這些話已經憋了很久！而且，也到了不得不說的地步！”甘米爾言語仍然謙和，而態度卻十分強硬。
“甘米爾！你大膽！有我在此，豈能容你信口雌黃，辱及王室尊嚴！”鄧普拉義憤填膺，拍案而起，怒聲喝道。
之前，甘米爾借女王提升胖子的事情說三道四，他沒有插嘴，是因爲鄧普拉也覺得女王的任命來得太過突然，於理不合。
可是此時，他聽甘米爾拿摩羯瞳在寢殿召見胖子的事情，暗指女王行爲不檢點，便再也沉不住氣。
“鄧普拉將軍！你身爲王室衛隊的長官。守護女王，維護王室尊嚴是你的職責。這點我很理解，也很贊同！但是，我聽首輔大人剛纔所言，似乎還有隱情。這‘不得不說的地步’，倒不知道是什麼地步？還請甘米爾大人不要危言聳聽，仔細說來聽聽！”說出這番話的，是鄧普拉的父親，哈桑元帥。
甘米爾有些意外，沒想到哈桑會在此時幫自己鋪墊。
不過，他隨即釋然。
看來，這個對王室“正統”十分關注的老傢伙還是被那些傳言左右啦！
“鄧普拉將軍一心爲國，和你父親一樣，都是蘇麗爾股肱之臣，實在令人敬佩！”甘米爾先讚了一句。
鄧普拉敢對甘米爾瞪眼，卻搞不清楚父親此時插話的用意。
他又是軍方將領，於公於私，都要給哈桑元帥一個面子。
所以，鄧普拉只得氣哼哼坐下，不再多言。
女王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哈桑，又看了看還在生氣的鄧普拉，心裡升起一絲暖意。
畢竟，鄧普拉這位表兄，還是以前自己熟悉的那位老大哥啊！
只是，他父親哈桑，此時好像在故意挑起甘米爾的話頭，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她心中，閃過一個令人擔憂的可能。
“嗯！甘米爾，話已至此，還有什麼需要隱瞞的呢？既然你還有話說，便說個痛快吧！”女王說道。
其實，她之前已經聽到胖子分享的信息，對甘米爾要說的話心中有數。
但是，發炎的創口，不把膿血擠乾淨，又怎能痊癒呢？
她不想有任何遺憾，她一定要聽甘米爾自己把所有的陰謀都說出來。
“如您所願！那我便將一些收集到的消息說出來！是非曲直，且由大家分辨！”甘米爾緩緩說道。
他說着，離席而出，目光掃過廣場四周。
彷彿在做一個艱難又重大的決定，甘米爾沉默良久，纔開言說道：“衆所周知。先王一直專注朝政，勤奮國事，卻也因此對後宮少了眷顧。他一生，只得一子一女。便是現在的司格頓親王殿下與摩羯瞳女王陛下。”
場中衆人聽甘米爾這次一開口便說起先王，均覺得他接下來的話必然涉及王室的一段秘辛。
驚心之下，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生怕錯過一個字。
偌大的廣場，鴉雀無聲。
只聽甘米爾接着說道：“大約在半年前，一位女王的隨身侍從向我稟報，說她感覺陛下的行爲舉止有些怪異。其中一件事，就是女王曾在夢中說出，她自己並非是先王的親生骨肉。”
“轟”！
甘米爾此話一出，現場馬上就陷入混亂之中。
幾乎所有人，都沒想到首輔大臣竟然說出這麼一段話。
“女王自己說，她並非先王的親生骨肉！”
“她瘋了不成？”
“如果沒瘋，她說得莫非是真的？”
“這會不會是有人編造的謠言？”
“什麼人，敢造這樣的謠？他要幹什麼？”
一時間，驚惶者有之，猜測者有之，迷茫者有之，興奮者，也有之。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這真的是一件，天大的事情！
斯蒂芬面帶微笑，向威爾遜點頭示意。
威爾遜馬上向身邊的一名侍從吩咐了幾句。
那名侍從隨即領命而去。
“唉！女王陛下！您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甘米爾突然截住前言，問道。
“親王殿下，你對首輔大人的話，有什麼想說的嗎？”女王的臉色已經有些蒼白，她沒有理會甘米爾，卻忽然對司格頓輕聲問道。
她的語氣平淡，隱隱透着一絲期待。
司格頓此時，已經沒有退路。
他霍然站起，臉色同樣蒼白，眼神中閃爍着複雜的情緒。
他深深地望着摩羯瞳。
這個女孩，還是那麼美麗。
白皙的面龐，宛如皓月。
明亮的雙眸，似水流光。
忽然，司格頓眼中又閃過另外一個女人的身影。
她就坐在那裡，身前的供桌上只有兩盞油燈亮着，火光搖曳，映得女人的面孔陰晴不定。
“臣！懇請女王陛下，爲了蘇麗爾的未來，爲了五千萬蘇麗爾人民的福祉，退位讓賢！”司格頓的聲音顫抖，但是堅決！
哈桑：你猜，我站哪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