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春菊只是低着頭,在那彈琴,一頭烏黑的頭髮配着一身淺藍色的裙子,看着多麼安靜的一個女子。纖細素手在琴絃上撥動,曲子時緩時急,抑揚頓挫,怎麼看也不像一個風塵女子。如果不是在這千菊苑,估計看到這情景,誰都會認爲這是一個名門之後。
鳳凌奕也不說什麼,只是坐下來靜靜喝着茶。這春菊緩緩擡頭一看,只見柳眉不懂卻勾人魂,雙眸不見漣漪卻秋波閃閃,薄脣未啓卻讓人心已醉。鳳凌奕看着春菊這般樣貌,怪不得皇兄會讓自己來。
春菊看着鳳凌奕,這人卻不同於往常來的人,沒有一進門就各種挑逗語言,只是靜靜喝茶,還真是未見過。只見這鳳凌奕低着頭喝茶,一頭烏黑的頭髮,若隱若見的臉龐和那一雙纖細堪比女人的手。此人非等閒之輩。
鳳凌奕擡頭看着春菊,春菊看着鳳凌奕,兩人相對而視,也不說什麼。春菊靜靜彈着琴,也不理會鳳凌奕,鳳凌奕還是接着喝茶。片刻之後,一曲罷了,春菊靜靜看着鳳凌奕。鳳凌奕還在回味剛纔的曲子。
"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春菊溫柔地問到,那聲音,鳳凌奕的骨頭的酥了。
"名不過是一個無所謂的東西,女子你又何必問呢?"鳳凌奕說着,一臉淡然。
"既然不肯說,小女子也就不便多問。既然名是身在之物,那麼女子我也就不說我是誰了。還想問問公子來此還有什麼目的?"春菊非常睿智地問到。
"來春菊苑不過就那點事,還能有什麼?"鳳凌奕也不理會,只是看着她。
"我看未必,來我春菊苑有尋歡的,有聊詩歌的,有排遣寂寞的,可未曾見過來這裡喝茶的。"春菊靜靜說着。
"那我就是來聽姑娘彈琴的,不知道姑娘還有沒有心思肯賞臉再彈一首。"鳳凌奕說着,也不東看西看,只是雙眼看着春菊。
那春菊也不說什麼,只是坐下來接着談琴。這一曲幽遠深長,春菊彈得如癡如醉,鳳凌奕聽得如夢似幻。春菊想着鳳凌奕究竟有什麼目的,而鳳凌奕想着究竟該如何開口。
想了很久,鳳凌奕終於想到了如何開口,而春菊的曲子也停了下來。
"姑娘爲何在此煙花之地,照說出身應該是在公侯將相之家啊。"鳳凌奕問到。
"在公侯將相之家如何,在煙花之地又如何?"春菊看着鳳凌奕回答到。
"沒什麼,只是地點不同而已,實際沒有什麼本質的不同。"鳳凌奕說着。
"還不知道公子來此只是喝茶的嗎?"春菊說着。
"不不不,我來此有要緊事,不知道姑娘可有雅興與我聯聯詩歌啊?"鳳凌奕問到。
"哦,公子還有這雅興,不如就請公子起個頭吧。"這春菊也不怕什麼聯詩,這些東西本來就是自己平時做的事。
"天語到東不語東,"鳳凌奕靜靜說着。
"爾行至西非言西。"春菊知道他的意思,只是淡淡說着。
"此情可事何所意,"鳳凌奕問着自己,這一行究竟是爲了什麼。
"君明何又問春菊。"這春菊聽着自己也是懵了,你來這裡都不知道是爲了什麼,難道我還知道啊。
說完,兩人又是一陣沉默。
"我此次來其實是皇上派我來的。"鳳凌奕怕春菊不知道他來的意思,解釋着。
"公子詩的開頭已經說過了。"春菊自然是明白,所以也對鳳凌奕說,我知道了。
"這究竟是爲什麼呢?"鳳凌奕靜靜問着她,似乎想從春菊那裡知道一些東西。
"公子也說過了,公子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春菊也靜靜說着,並不有什麼慌張的。
"你和皇上有什麼關係嗎?"鳳凌奕想着,也不打什麼暗語了,直接問吧。
"沒有。"春菊回答到,之後便是陷入思考的狀態,雙手隨意的撥弄着琴絃。
鳳凌奕看着她思考的樣子,就知道中間有什麼事,但是,既然她已經說沒有了,那也就不再多問了。
"皇上讓我來帶姑娘入宮。"鳳凌奕對着春菊說到。春菊一聽,頓時一驚,手指緊緊壓着琴絃,直到食指壓出了血。
"不知道我可不可以不去。"春菊惆悵地說着。
"嗯……原則上是不可以的。"鳳凌奕看着春菊,知道她是不願意的,但是他已經答應了皇兄,還有皇兄的命令他也是不敢違抗的。
"那就不給你添麻煩了。"春菊說着就起身,走到了牀前。
鳳凌奕看着有點不對,趕緊起身。果然,那春菊從牀上找出一把劍就往脖子上抹,鳳凌奕趕緊一手抓住劍,扔在了地上。
"姑娘何必如此?"鳳凌奕完全不知道她爲什麼要這樣做。
"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我也不願意說,你就讓我了結了這滿是污垢的身軀吧。"春菊說着,眼中的淚水止不住地掉下來。
"生亦何歡,死亦何悲?真真的勇氣是活下來,而不是赴死。"鳳凌奕也不知道怎麼勸阻。只是說着一些大道理。那春菊也不說什麼,緩緩放下激動的雙手,低着頭想想後,輕輕點點頭。
鳳凌奕看着她點頭,就是表示她願意,心裡不知道有多麼高興。說着就要拉着她手離開,那春菊也是聰明女子,知道這麼一走是不可能的。
"公子就決定這麼一走?"春菊在鳳凌奕身後靜靜問着。
"沒問題的,你看我的就是了。"鳳凌奕哪會讓人懷疑自己的能力,就像莫夕夕從來不會允許別人質疑她的醫術一樣。
鳳凌奕拉着春菊的手出了房門就往春菊苑門外走。這老鴇看着這樣,自己的頭牌都被拉走了,這還了得。
"哎喲,公子,你這是要幹什麼啊?"老鴇說着就拉着拉着鳳凌奕的手。
"我要帶春菊姑娘走。"鳳凌奕說着。
"公子可當真?"老鴇笑呵呵的說着。
"當然當真。"鳳凌奕堅決的說着。
這老鴇見他說得如此果斷,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伸出右手在鳳凌奕面前停下。鳳凌奕自然也明白這是什麼意思,說着就從懷裡掏出了一百兩銀子放到了老鴇手裡。
這老鴇看着這一百兩銀子,這哪裡夠贖她千菊苑的頭牌的身。只是靜靜看着鳳凌奕,也不將手縮回去。鳳凌奕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也不說什麼,只是靜靜看着她。
這老鴇看着鳳凌奕,剛纔還明白的,這時候怎麼就不懂了呢?於是又說到:"公子……"
鳳凌奕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只是微微一笑,從懷裡掏出了一塊牌子,放在了老鴇手上。老鴇看着又有東西,只是看着手上的東西。不看還好,這一看,頓時嚇得老鴇直接跪在地上看着鳳凌奕,然後將那個牌撿了起來,雙手端着,上面還有那一百兩銀票,恭恭敬敬的樣子。
春菊看着這一幕,頓時好奇了。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媽媽怎麼這麼膽小了。想着就往老鴇手上的那個牌子看去,可是鳳凌奕也不說什麼就將牌子拿了回來,放回了懷裡,所以也沒有看清楚。
"這一百兩就當是春菊姑娘地贖身費用吧。"鳳凌奕說着,也不看她一眼。
"小人不敢,還請公子收回去。"老鴇顫顫巍巍的說着。
"我說讓你收着就收着!"鳳凌奕說話突然有點帶着慍怒了。
老鴇看着這樣子,知道鳳凌奕怒了,也不多說什麼,乖乖的將那一百兩銀票收了起來。隨後頭低得低低的,生怕鳳凌奕又發怒。
鳳凌奕也不說什麼,只是帶着春菊走了。
那老鴇還在地上靜靜跪着,身體瑟瑟發抖,直到有一個女子過來對她說:"媽媽,那人走了。"那老鴇頓時翻身坐在了地上,在那哭個不停,嘴裡還叨叨着:"我的春菊啊!我千菊苑的頭牌啊!"
春菊隨着鳳凌奕出來後就上了一輛馬車。正想問鳳凌奕那個牌子究竟是什麼時,鳳凌奕便將簾子放了下來,騎上了旁邊的馬。
"公子,剛纔您拿出來的是什麼啊?"春菊還是忍不住想問,擡起簾子就問鳳凌奕。
"姑娘不必在意,不過是一個無所謂的牌子而已。"鳳凌奕也不多做解釋。那春菊也是個明白人,看見鳳凌奕不願意,說也就不多問了。隨着馬車走就是了。
這鳳凌奕沒想到今天的事情就這麼容易解決,不知道心裡有多麼高興。做完了,現在可以大搖大擺地回京城了,想着就覺得高興。那春菊只是在車內靜靜等着。
幾刻鐘後,鳳凌奕等人就到了徐府。鳳凌奕下馬後,對着車內說到:"還請姑娘稍等片刻。"
"是。"春菊見到了什麼地方,也終於靜下來心來。
那鳳凌奕進去之後,就問徐知府:"莫夕夕有沒有問到過我?"
"回三爺,莫姑娘一直在屋內,並沒有出來過。"徐知府說着。
"那就好那就好。你去幫忙安排一個房間,還有再幫忙弄點尋常女子的衣物。"鳳凌奕吩咐到。徐知府便當即對下人吩咐了。
"不知道三爺拿這些來有什麼用?"徐知府吩咐後,心裡完全不知道鳳凌奕要女子的衣物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