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瞄着瞬時變身神棍模樣的火鳥,只覺額上唰啦滑下一排黑線。貓內個咪的,這副天打雷劈的樣子……你丫確定你不是在跳大神兒?
火鳥兀自不覺,只圍着柳上飛念念自語,咒語一串一串的,泉眼似的往外冒,任是本姑娘耳力過人,也委實聽不出他在念叨個什麼,壓根便是一出雞同鴨講對牛彈琴。
唔,等等,這話聽着怎生這般不對勁呢。靠,火鳥你丫的,老子生得這般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你丫當老子牛當老子鴨呢!
瞧着他抽着腦袋盡情晃動的模樣,我兩條眉毛蹭蹭豎起來,想也未想便將腿腳伸了出去。趕不巧的,連同今兒大街上的驚嚇,本姑娘這便一併還了你。哼,讓你洋洋得意,讓你裝模作樣,讓你跳大神兒!
火鳥身子抖了抖,毫無預警地摔了下去。
他尚算硬氣,摔了也未出聲,只一屁股彈起來,雙目火光地瞪着我。
我挺了挺胸,想了想,將雙臂抱攏無聲挑釁他,怎麼地,你丫還敢炸了這裡不成。
火鳥陰鬱的雙眉揚了揚,突地露出一個邪邪的笑顏,腳下幽幽朝前踏出一小步。我趕忙朝後縮了縮,卻撞上一堵涼涼的牆。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莫過如此。
“呵,呵呵……”還,還挺嚇人的哈。我盯着火鳥乾笑,雙手背過去推身後,“牆”未推動半分卻突聞一陣壓抑的抽氣聲。帶着幾許妖孽的嗓音飄進耳朵眼裡,“小唐棠,這是投懷送抱麼?”
一股子淡香帶着些許冷冽鑽進鼻間,正是妖孽的。
我住了手,瞪着行來的火鳥,只覺死期將至。
這時,一隻手從後環過來摟過我,妖冶的嗓音如流珠落玉般傾瀉而出:“怎麼,本公子瞧上的人,你也要動手?”
我背脊緊緊後靠在妖孽懷裡,瞧不見他的面容,只呢過聽見他低低的,仿若小橋流水般的絮語,輕輕的,緩緩的,帶着稍許清寒,帶着幾分讓人琢磨不透的意味。
火鳥面上的微笑裂開絲絲縫隙,嘴角勾了勾扯出抹嘲弄,腳下的步子終是頓住。他火焰般的雙眉糾結着扭了扭,呼了口氣慢慢迴轉身去……繼續,額,跳大神兒!
奶奶個腿兒的,跳大神兒竟也跳出職業精神了麼?
我抹了把汗,正要呼出一口氣,耳際又傳來一抹清淺的笑意。摟在腰際的手臂緊了緊,溫溫的吐息悉數噴進我脖子裡。我抖了抖,只覺脖子上傳來些
癢,什麼東西溼溼滑滑地舔過,接着傳來淡淡的刺痛,就像,就像……
牙齒!我渾身抖了抖。他,他竟是要咬我麼?!
脖頸上的刺痛稍稍鬆懈,妖孽低低地道:“呵呵,小東西,這般敏感麼?”
去你大爺的敏感,你才敏感,你們全家都敏感,你方圓五里都敏感!
我微微垂下眸子,伸手去扮妖孽的手臂,卻又聽他道:“呵,勸你莫要亂動,乖乖呆着,對面那幾雙眸光可是盯着這裡喲~”說着,他一手擡起我的下巴,輕輕轉了方向。
素來涼涼的胸膛這時亦泛着融融的溫暖,噴在耳上的吐息似而灼燙了幾分。我只覺心裡放了面大鼓似的,咚咚咚跳個不停。那懷抱的溫度,那胸膛的溫度,還有那吐息的溫度……我不禁想到了許久前桃色氾濫的夜晚,只覺整個身子也熱騰起來。
靠,我,我都在想些什麼吶!
我咳了咳,趕緊甩開腦中的旖旎。胡亂一瞧,便對上形色各異的目光。尤其是坐在凳子上的柳上飛,丫也不知何時睜了眼,這時只管流着滿嘴的哈喇子,盪漾無比地瞧着我的腰際。
不自覺地,整個身子便軟在妖孽懷裡,若非他配合地摟着我,怕是一早便滑坐下去了。
好不容易擡起一手朝對面僵硬地揮了揮,“呵呵,你們繼續,繼續。”
柳上飛朝我擠了擠眼,“小唐棠,這新駢頭不錯喲。”
“……”新駢頭?我瞧了瞧柳上飛齜牙咧嘴的模樣,你丫莫不是吃不着葡萄說葡萄酸罷。
雙兒跟着我們倆混了一陣,儼然懂了不少。她也不用人替她解釋“駢頭”的意思了,只眨了眨眼道:“可是,可是慕大哥呢?”
“慕大哥?”妖孽輕輕重複。
“嗯。”雙兒急切地瞧着我,“少夫人,慕,慕大哥……”
“……”我扒拉妖孽的手頓覺有些無力。
身後的溫度漸漸變涼,妖孽手上又加了幾分勁力,腰上頓時傳來隱隱的疼痛。
腦子裡亂哄哄的,瞬時閃過許多念頭,有一瞬,我幾乎衝動地脫口而出。可要怎樣說,該如何說,終是成了難題。
我輕輕撫了撫那隻涼涼的手。有朝一日你若知曉了這些事情,心底會怎樣作想呢?你又會……又會如何待我呢?
他未聽見,自然不能給我任何回答。
“呵呵,上飛姑娘放心,小唐棠自此便是我家的
了,日後自無駢頭一說。”妖孽笑得好不開心,嗓音軟得令人髮指,幾欲滴出水來,“修保準將院牆砌得高高的,不給她半點出牆的機會。”
柳上飛神色間心猿意馬,不多時竟捂着鼻子嚎叫起來:“靠靠靠,小唐棠,你家這枚妖孽,老子,老子委實吃不消了。”
火鳥淡淡瞧了一眼,隨即強行闔上她的眼,語氣間隱隱呆帶着不滿道:“老實呆着,你若亂動,一會子牙就該長不出來了。”
“靠!這麼邪門兒?”
火鳥想了想,又一本正經地道:“若長出來,怕也是歪的,我法術稍欠火候。”
“那,那還是不要了,老子不長牙了。老子過段時間,再去弄倆烤瓷牙。”
“晚了,”火鳥語中帶笑,“這法術法術行至一半,斷不能停下來的。”
“靠靠靠!你個混蛋,怎地不早說!”
“……”兩人嘰裡呱啦交談起來,左右將注意力從這邊挪開了。雙兒亦跟着瞧那邊去了。
柳下揮眉眼輕佻,朝我投來愛莫能助和自求多福的眼神。她閒閒擱下茶碗,朝我投來愛莫能助自求多福一瞥,便默不作聲出了屋子。
而後,妖孽倒未再爲難與我,只鬆了手,眸光清寒地坐在一邊喝茶。
火鳥的架勢委實不太可信,中途又嚇唬了柳上飛一陣,那兩顆門牙倒是十分堅強地長出來了,白白的,齊齊的,整體瞧來十分不錯。
柳上飛對着小銅鏡滿意地左瞧右瞄了一陣,而後歡呼着拍了拍火鳥的肩,“額……敢問這位兄臺姓甚名誰?”
是了,這麼半下午過來,還未曾詢問火鳥的名諱。
火鳥面色上閃過幾許喜色,頓了頓,瞧着柳上飛的側臉一字一頓道:“我叫穹蒼。”
穹蒼?竟是他,那個隨着慕錦六魂五魄墮入輪迴的傢伙?!
我心底一震,只見柳上飛大言不慚道:“原來是穹蒼兄弟哇,幸會幸會。”她揮了揮自家白嫩的小拳頭,“額,大恩不言謝,日後用得着姑娘我的地方儘管開口,本姑娘定當‘用拳’相報。”
“……”兩個相見恨晚的傢伙似有說不完的話題,天南海北扯開去了。
我小心地瞧了瞧妖孽,只見他眉目淡淡的,無一絲異常,心底不禁自嘲,兩人墮入輪迴時便失了前世的記憶,我又擔心個什麼勁兒呢。
那些事,他們一早便不記得了,不是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