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騙子

“這就是你把花都扔了,還一分錢沒有帶回來的理由?”齊修靈看着渾身溼噠噠的孔陽,問道。

孔陽在下水的時候連鞋都沒有脫,自然更加顧及不到手裡的花籃了。

再加上在水裡掙扎的那一會兒,錢包也給沉湖裡了。

簡而言之,他今天出去站街賣花非但沒有賺到錢,還賠上了自己的錢包和一身衣服。

哦,如果不是因爲他本來就是個死人,說不定還得再搭上一條命。

好在齊修靈並沒有太過計較得失,只是捂着鼻子道:“趕緊把衣服換了,一股子腥味。”

孔陽“哦”了一聲,立刻就把溼透的格子襯衣給扯開。

結果就只聽得“呀”的一聲驚叫,一個剛剛纔踏進店裡的人慌張的又退了出去。

孔陽回頭一看,卻是那位把他從湖裡拉扯起來的女警官。

“秦警官?”孔陽這纔想起送自己回來的那位女警官,趕忙用衣服遮住坦蕩的胸膛。

女警官名叫秦妍,在那個女孩被救護車帶走之後,是她送孔陽回來的。

只不過,小巷子裡警車進不來,所以這位女警官剛纔找位置停車去了。

沒有想到的是,她纔剛剛走進這花店,就瞅見了孔陽寬衣解帶的一幕,自覺有些尷尬,臉色微紅。

齊修靈再度扶額,道:“換衣服不會去樓上嗎?”

於是孔陽衝着門外嚷了一嗓子,道:“秦警官你等我一會兒啊!我換了衣服就下來!”

說罷,孔陽灰溜溜的就上了二樓。

秦妍這才走進來,向作爲店老闆的齊修靈點頭打招呼。

她已經換過衣服了,只不過頭髮還有些溼,臉色也依然蒼白,可一雙明亮的杏眼中卻光彩熠熠,似有用不完的精神。

齊修靈請秦妍坐下,然後給她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枸杞茶,讓她捧在手心裡。

“我等下還要帶他去做個筆錄,不影響你做生意吧?”秦妍略帶歉意的問道。

在喝過喝熱茶之後,她蒼白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一些。

齊修靈聳了聳肩膀,有些自嘲的道:“無妨,你覺得我這店裡的生意還能差到哪去?”

確實啊。

秦妍四下打量了一番這間花店。

不得不說,這間小店雖然面積不大,但裝修卻是古樸而雅緻,花卉種類也全。

如果是開在商業街裡,生意也許還會好些。

但偏偏是開在這幽深曲折的繡衣巷深處,那就真是財神爺也救不回來了。

“花店有招牌嗎?”秦妍問道。

她剛剛進店的時候看過了,店門上空蕩蕩的,並沒有懸掛任何的招牌。

出於警察的直覺,秦妍覺得齊修靈這位店老闆一定在掩飾些什麼,這極大的激發了她的探究欲。

“有的。”齊修靈看着面前的女警官,回答:“定做了一個新的,還沒有到貨。”

“原來是這樣。”秦妍單手託着自己的下巴,探究的目光繼續看向齊修靈。

齊修靈坦然自若,抿了一口茶,轉而向秦妍提問道:“我的店員告訴我,他今天救的那個女孩想要淹死他,請問是真的嗎?”

今天這件事情,即便秦妍不回答也肯定會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

於是秦妍輕嘆了一聲,決定據實已告。

“不管怎樣,今天確實是小茹不對,不過我希望你們不要記恨她。”

這句話說完之後,秦妍頓了頓,又道:“其實,她還是挺可憐的。”

“小茹?”齊修靈唸了念這個名字,然後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秦妍繼續說下去。

關於小茹的事情其實前不久就已經見報了,只不過關注度不怎麼高。

說白了,其實就是一個非常老套的騙子欺騙純情少女的故事而已。

李茹是個單親家庭的孩子,從小就缺少父親的關愛。

因此,她偏愛於那些年紀比她大上十多歲的男性,而對同齡的小男生們卻不屑一顧。

高中輟學之後,她就一直在一家美容院打工。

和所有的少女一樣,她一邊工作,一邊憧憬着愛情,渴望有一天會有一個腳踏七彩祥雲的蓋世英雄來娶她。

然後有一天,她在一款交友軟件上遇到自稱某公司高管的男人宋義。

成熟穩重的外表,幽默而不失涵養的談吐,再加上不錯的衣品和打扮……用李茹自己的話說,這就是她夢中情人的樣子。

但是她卻不知道,從對方加她好友的那一刻開始,她便如一隻懵懂無知的小蟲,落入到了對方編織好的羅網之中。

因爲,那個宋義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李茹與宋義見面沒多久就墮入愛河,甚至於還未完全瞭解宋義的爲人,就如同獻祭一般,迫不及待的將自己的身體奉獻給了對方。

她那時甚至是這樣想的——

自己與對方身份地位相差懸殊,若是想要留住對方的話,所能依仗的也就只有這副無濁的身軀了。

最初的時候,一切確實和李茹想的一模一樣。

隔三差五的噓寒問暖,時不時精緻而不奢侈的小驚喜……李茹常常被對方的細緻感動得熱淚盈眶。

直到有一天,宋義忽然告訴李茹,他所在工作的公司倒閉了,他也欠了一大筆外債,很有可能要去坐牢。

商業和法律上的事情,李茹一竅不通,她只想知道,怎樣才能讓宋義不要離開自己。

於是,她把自己打工以來所有的積蓄都拿了出來。

宋義告訴她不夠。

於是她就去借,找自己的母親借,找朋友借,找同事接,找一切她能想到的人借……

然後,當她把最後一筆錢交給宋義的時候,這個與他有過山盟海誓的男人卻忽然失蹤了。

……

“這件事情對她打擊很大。”

秦妍對齊修靈說道:“直到現在她還不相信,就連‘宋義’這個名字也是假的。”

聽完秦妍講的故事,齊修靈呡了一口茶。

茶已經涼了。

“其情可憫,其形可憎。”齊修靈不冷不熱的說道。

而秦妍無法反駁。

“不過,我想孔陽應該不會記恨她。”

齊修靈把話說完,目光向着樓梯口看去。

店裡的兩個人已經聊了半天了,上去換衣服的孔陽卻還沒有下來,怕不是在化妝?

“我去催催他。”齊修靈說着,放下手中的茶杯,徑直上了樓。

二樓的次臥裡,孔陽光着上身站在穿衣鏡前,眉頭微皺。

“還沒換好?”齊修靈走到門口問道。

孔陽轉身,指了指自己一側的肩膀,問道:“這個玩意兒,有辦法幫我弄掉嗎?”

在孔陽的肩膀上,一個青紫色的掌印,赫然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