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待了半個月。
每天的生活都平淡無奇。
鍛鍊，進食，學習，睡覺。
三點一線的生活讓人感到厭煩。
但只有這樣，纔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只有這裡的羊羔不會被狼吃。
乖乖的，體罰就會減少，休息時間就會增多。
對於這裡的很多人而言，這已經是不算太“公平”的等價交換了。
這幾天裡，我從青川口中又得知一些事情。
那個叫小雅的女生已經住在這快一年了，明年春天就會刑滿釋放。
臉上的疤是以前留下的，剛來那會兒她跟趙教官發生爭執，趙教官一棍子甩在她臉上，便留下了這疤。
明明臉是女人的生命
但是現在的她卻成了趙教官的二把手，真是諷刺啊。
還有那個上學女孩，她名叫迎春，不知道姓，那也沒法推斷是誰的孩子了。
學生們很嫉妒她，幸好她被教官和老師們保護着，不然遲早會成爲受害者。
我不想評價她，至少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而言，她是無辜的。
至於青川爲什麼盯着我看......
因爲我長得像他父親，看起來很慈祥。
我看起來有那麼老嗎？
這裡沒有鏡子，我都不知道自己餓成啥樣了。
啊，上次吃肉是多會兒來着？
要是能吃到行李箱裡的香香雞就好了。
他們把我的行李箱送進來了嗎？
很可能沒有，就算是有，裡面的東西估計也被搜刮乾淨了。
我和青川間的話題變少了，能聊的東西減少讓我們間生出隔閡一樣的東西。
當然也有其他原因，上星期隔壁的人抽菸，被趙教官發現了，趙教官怪罪到巡查頭上，把他罵得狗血淋頭，雖說是解氣，但事實上不是什麼好事。
巡查把他肚子裡憋的火撒在我們頭上，要是敢有一點在宿舍內的違紀行爲，就等着夜站吧。
同層已經有兩個受害者了。
青川也就不敢說什麼了，什麼時間幹什麼事，到時間了就乖乖睡覺。
我們也只能任由隔閡滋生了。
“哈呼，哈呼。”
苦練倒立總算又成果了。
5分鐘的時候突然落了下來，還好沒被吳教官發現。
對於我這種瘦杆型男生倒立還是蠻容易的，最近的體能訓練也增加了胳膊上的肌肉，雖說這看起來肌肉看起來不健康，但很實用。
隔壁的小胖還是天天被打......
他肯定做不了倒立。
現在我已經可以靠做高難度動作爭取休息時間了。
說真的，剛嘗試那會兒自己連一分鐘也堅持不了。
被教官打了好幾次，糾正了不少動作。
有的人嘗試也不嘗試，這算是得過且過。
不去嘗試怎麼知道自己不行。
我從來沒放棄過希望，因爲樂觀可以把我領到正確的方向。
看，我這不是可以嗎。
休息時間多了，可以胡思亂想的時間也就多了。
躺在水泥地上，穩住呼吸。
其他人還要跑步罰站，自己已經可以休息了。
僅僅半個月的時間達到了別人半年才能到達的程度，我好欣慰啊。
順便提一下這裡的學制就是半年制，不管被**得怎樣，在這裡都要至少待上半年纔可以走。
想想出“獄”後幹什麼？
先吃頓好的，我要吃肉！！！
然後呢？玩電腦玩個通宵好了。
即使是網癮中心也阻擋不了我對網絡的熱愛。
這兒每天除了鍛鍊就是鍛鍊，對戒網癮有用嗎？
搞不明白建這種學校的人是這麼想的。
踉踉蹌蹌走來一人
還是個光頭。
是做完倒立的，他在我旁邊倒下。
“好累啊，你怎麼就這麼順手呢？”
嗯？還認得我？
“請問，你是~~？”
“我是治民了，治民！”
和治民，高二年級生，因爲早戀被送到網癮學校，他會在明年3月下旬出“獄”。
第一次到食堂吃飯的時候我還看了他的馬子，可漂亮了，但我被治民威脅了。
他五官端正，但因爲過於勞累而不修邊幅，在旁人看來是個半大不熟的毛頭小子。
最爲突出的是他那一頭秀髮，在這監獄一樣的地方几乎所有人都長不起頭髮，唯有他能長起來。
當然，這頭髮遲早有一天會被盯上的......
“哦哦，治民啊，你的頭髮呢？”
不好，不該提這個。
“呃呃......”口吐白沫，頹廢的樣子。
“沒關係，你看延教官，武教官，還有張青川，他們不都是光頭嗎？”
“我的顏值能跟他們比？”小聲怒吼道，“我的頭髮啊~~~。”
怎麼安慰他呢？
“治民兄，不要害怕，麪包會有的，蛋糕也總會有的。”
我在胡言亂語什麼。
“哪有你說的那麼容易，要是我的馬子不愛我了這麼辦？”一臉憂鬱。
“怎麼辦~~？涼↗拌↘。”
“你說什麼，我這麼可能涼拌，從許下愛的誓言那時候起，我與她答應白首不分離。”
“那你問錯人了，我都單身17年了，一點戀愛經驗都沒有。”
“可惡啊。”流着淚摸摸自己的光頭。
光頭的陣列又多了一號人——和治民。
教官走了過來。
“喂，叫那麼大聲幹什麼！”
棍子要甩過來了！！！
這個時候不能跑，逃走會受更重的處罰。
現在最好把屁股撅起來讓他打。
“啊。”
“啊。”
“哎呦。”
......
那天晚飯沒吃上......
晚上回宿舍，青川正在整理自己的鬍子
他頭上不長毛，下巴的毛卻長個不停，讓人懷疑他頭髮是不是長反了。
窗外，下雪了。
明天一定很冷。
自己的大襖又不能穿出去。
或許把自己凍感冒就不用下樓了？
不可能的事，小傷小病是不做處理的，偶爾會“減刑”罷了。
只希望明天能吃點熱乎的東西。
“青川，下雪了。”
他無聲地走到窗前，呆呆地凝視。
掛在屋頂的照明燈發出微弱的光線，可以看見雪從燈前飄過。
讓人聯想到暖暖的壁爐和熱可可。
憨厚的哈士奇正在旁邊吐着舌頭。
安心。
但不能指望有聖誕老人能派發禮物給我。
雪，無聲地下着，記得小學課本里有銀裝素裹這個詞，形容這番景色再合適不過了。
青川的眼睛眨了眨，略帶倦意。
“看什麼呢？”
“雪啊，還是在山裡的雪，第一次見呢。”
不意外的回答。
“你也過來看看。”
踱步過去看，兩棟房子的後面是綿延的山，連着雪伸向遠方。
山的那頭會是什麼？城市嗎？
雪把枯乾的枝杈堆滿，還有房樑上，屋檐上。
就連牆壁上方的鐵絲網都給埋住了，不注意的逃脫者很可能會被刮傷。
自己的身手也練出來了，爲什麼不試試逃脫呢？
不想試，風險太大。
逃回去了父母能接受嗎？還是會被綁回來的吧。
所以出去了也不會有可以去的地方。
說到底，這個念頭還是斷了。
“青川，你能想到什麼？”
“我~~沒想什麼。”
他還是在呆呆地凝視。
“我先睡了。”
“哦。”
難道是抑鬱了？我也不是什麼心理老師，沒有辦法。
窗外的雪下了一夜。
第二天，水泥地上結冰了，不能跑步真是遺憾啊，但他們還有方法折磨我們。
扎馬步，要的就是真耐性，而且是在冰面上扎。
氣運丹田，分開兩腿，扎！
穩穩的馬步紮好了，接下來就是要扎夠20分鐘。
2分鐘後......
啊，不行了，要倒了。
旁邊兩教官一直在抽打動作不標準的人還有偷懶的人。
啪，有個男生被打了。
啪，“動作不標準，給我蹲。”
微微下降了一點。
“再蹲！”
再微微下降一點。
“蹲！！！”
“啊”男生摔了下去，在冰面上滑了老遠。
“吃什麼的！嗯！”
啪~~啪~~啪......
這羣人就喜歡殺雞儆猴，這男生看起來被打慘了，頭上流了血還要繼續蹲。
我可不想當下一個。
努力，堅持。
大腿上沒力氣了，此時吳教官正好從我面前經過。
啊！！！堅持啊！他走了就可以放鬆了。
但他就是看着我。
越靠越近了。
兩人的臉上都不是很好看。
他被凍成了關公臉，我被憋成了窒息般的紫臉。
又有一個教官從後面經過，前後夾擊啊。
不好腿抖了。
可以聽到棍子的聲音。
一摔，屁股疼，但沒有棍子的觸感。
哈？
“哎呦。”
吳教官捂着頭上的紅腫。
“你，你幹啥子？”
“我，我我我只是想教訓一下這小子。”
吳教官重重地踢了我一腳，正中肚子。
Nice，肚子和衣服間夾的東西是從學校食堂偷來的餐盤，這可是必要的防護，我的後背和胯下都有。
我可是一點損傷都沒有，再看另一邊。
吳教官的攻擊對象變了。
“你官大還是我官大，嗯？還打我，是不是對我不滿，啊？”
吳教官追着另一個教官滿大院跑，他們好像忽視了腳下的冰。
呲溜，沒有滑雪經驗的兩個人紛紛撞在樹上。
整個操場都在憋笑
好繼續蹲馬步。
認真嚴謹，在這裡不會被懲罰。
兩個人回來了，那個教官臉上多了個黑眼圈。
吳教官看着我。
我可是在認真蹲馬步啊，別打我。
他對我失去了最後的興趣，走開了。
20分鐘到。
接下來是做操。
聽說這是趙教官精心編排的“冬日之操。”
“你去。”吳教官說。
“小的聽命。”
這傢伙不瘦，教的動作很彆扭。
提着個大肚子還來教操真是辛苦。
吳教官在樓梯上休息，眯眯眼，睡着了。
把課交付給這傢伙真的可以嗎，這傢伙不怎麼精幹啊。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
好形象的描述啊，哈哈。
“接下來是......”
......
......
10分鐘過去了，沒有進展。
忘動作了就直說。
大家都僵直着動作，快撐不住了。
一個男生倒下了。
“喂，起來！”
又一個倒下了。
“你幹什麼”。
再一個，再一個。
好，所有人都坐下休息了。
拿起棍子......不好朝我來了。
棍子要從正上方揮下，所有同學都屏氣看着我。
嘩啦。
奧義，空手接白刃。
接住了。
“你你你，你膽敢......”
“哎，教官，你別這麼說，你也坐下來休息會兒”
“哈？”
“你看看，這大雪天的都要幹活，是不是冤得慌。”
好，趁現在引起他的共鳴，以後我就有在教官中的眼線了。
也許以後可以跟他討點肉吃也說不定呢。
“我說，你一個月工資多少？”
“兩，兩千。”
啊，這麼少，就是打雜的也不至於吧。
“是不是還有老婆孩子要養？”
“沒，沒有。”
“哦？這麼大年紀了還不娶個媳婦？”
“我，我是村裡來的，村裡姑娘少，我娶不上。”
“啊。”故作高深地點點頭，“有沒有去城裡看看。”
“沒，我覺得自己配不上城裡的”
周圍的同學正在“耐心聽講”，他們現在的興致可比晚上聽課高多了。
“我跟你說。”
“說什麼？”聲音是從樓道內傳出來的，漆黑的樓道里面是......趙教官！！！
“小羊羔懂的還挺多啊？給我也講講。”
這時他發現了在樓梯上睡覺的吳教官，警棍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肩膀上。
“啊！”
趙教官揪住他的耳朵說了兩句，吳教官神色立馬變了。
吳教官擺出謝罪的姿勢，但趙教官看也不看。
推開胖子，銳利的眼光對準了我。
“說呀。”
不出聲，這是現在最好的選擇。
“說嘛，我也聽聽。”
不出聲。
“切，膽小鬼一個。”
啪，重重的一擊打在我的背上，隔着餐盤都能使我的背產生痛覺。
“我可注意上你了，你可小心點。”
給了我個眼色，離我遠去。
走向胖教官。
“就不該信任你。”
抽起警棍就是一通亂揍。
“別打了，別打了，我可是你的發小啊。”
“發小？你剛剛差點毀了這所學校知道嗎”
“啊？”
“看看他們都是從那來的孩子，一個個比我們大人還精，順着他們遲早有一天要出亂子。”
又回頭惡狠狠地看了我兩眼。
那眼神......我從來沒見過。
他對着胖教官吼到：“你，明天不用來了。”
“啊？那，那我的工資......”
“差點毀了學校還想要工資，幸好我出門了，要不然你可就不只是被辭退的下場了。”
“啊啊，知道知道，別打我了。”
胖教官立刻回去辦公室收拾行李。
“看什麼看，給我跑圈。”
嗯？現在水泥地上都結冰了呀？
“把上衣脫了。”
啊？我的餐盤還在衣服裡呢。
趁趙教官扭頭管其他人，蹲下身子，趕快把兩個餐盤埋在雪裡。
好，現在脫掉這可有可無的上衣，蓋在雪上。
“現在，跑！”
只能跑了。
途中好幾個人摔倒，但又不得不忍痛站起來。
他們的眼神......又回到了當初迷離的狀態。
跟我想象的結果相差甚遠......
希望他們別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