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字面上理解,這副橫批概括了她與丈夫一生的感情愛戀,是爲了紀念丈夫所寫。但是,仔細一想,‘醉臥花叢誓三生,夢遊仙境樂逍遙’,又豈非暗喻了蕭夫人自許瀟灑風流,紅塵逍遙,如夢如幻的奇妙一生。”
“‘醉臥花叢誓三生,夢遊仙境樂逍遙。’妙哉!妙哉!”錢三少由衷讚歎,“玉丞相之才,錢某佩服之至。錢某終於明白了,她爲何癡戀於你。”
這個她,錢三少雖然沒有言明,玉傾顏卻已知曉。
沒想到錢三少竟然還是個多情種子呀!
玉傾顏謙遜地說:“錢三少侃讚了。”
小二端上菜餚酒釀,錢三少起身端起酒壺爲玉傾顏、裴葉凱、綠君柳和白如霜斟滿,舉杯相邀,“能在平洲與玉丞相和裴將軍相遇,實在三生有幸。錢某在這裡敬二位一杯。”
玉傾顏、裴葉凱和綠君柳舉杯相謝,唯獨白如霜沒有動,他們三人說:“多謝錢三少!在下也敬錢三少!”
碰杯共飲後,錢三少放下酒杯,詢問:“聽聞玉丞相今日攜米糧藥材啓程前往淮南都府渤陽,爲何輕舟簡騎,只有裴將軍與隨從四人同行?”
玉傾顏解釋:“我一個人逍遙自在慣了,受不得拘束。大部隊行進速度太慢,倒不如孤身上路策馬揚鞭,逍遙紅塵,來得寫意瀟灑。”
錢三少聞言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玉丞相的性子倒是與蕭夫人相似得緊。想當年蕭夫人獨身上路,遊歷三國,抱得美男無數,開創不朽家業。今日,玉丞相莫非也想學蕭夫人,一路南下,尋覓幾位紅粉嬌娃?”
“錢三少說笑了!家有悍妻一人足矣,無須他美相伴。”
錢三少聞言怔忡,好看的表情有些僵硬,裴葉凱則忍不住多看了玉傾顏幾眼。綠君柳忍不住抽了抽眉角,爲啥子他覺得玉傾顏口中的“悍妻”實際上是在暗喻他這位“悍夫”。
三個人,各有各的心思,唯一淡定自若的,大約就是從進門至今未發一言的白如霜了。
白如霜拿起筷子,此時玉傾顏懷中的垂耳兔突然躥出來,躍上桌面,在一盤金針菇蒸雞面前站定。靈敏的鼻子動了動,毛絨絨的小爪子伸出,抓起一隻雞腿,啃得津津有味。
從怔愣中回神,看見餐桌上捧着雞腿美滋滋地啃的垂耳兔,裴葉凱和錢三少再次僵硬身子,風中凌亂了。
“呃……”
面對這隻變種垂耳兔,玉傾顏也覺得極度無語,面露尷尬之色。她解釋,“小月月愛吃雞腿,還望裴大哥和錢三少莫要見怪。”
“這隻兔子是玉丞相養的寵物?”錢三少問。
“是的!”
“兔子愛吃雞腿?”裴葉凱覺得難以接受,他相當白癡地說,“我以爲兔子只吃青草和胡蘿蔔。”
“其實兔子是雜食性動物。”玉傾顏尷尬解釋,“不過我家這隻兔子是變種,它例外。”
“果真活到老,學到老!今天裴某又學到了新東西。”裴葉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自言自語。
玉傾顏“……”
囧
爲免大家再就這個問題糾結下去,玉傾顏拿起筷子,反客爲主,熱情地招呼大家,“菜快要涼了,大家邊吃邊說!”
錢三少禮貌地說:“玉丞相請用膳……裴將軍請……”
裴葉凱回以爽朗大笑,客套地說:“錢三少,您也請——”
他倒了杯酒,一飲而盡,連聲贊曰:“好酒!好酒!”
“此酒是醉仙樓的上品佳釀‘梅花醉’,如果裴將軍喜歡,我即喚下人準備幾壇送去裴將軍府上。”
“多謝錢三少,裴某受之有愧!”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裴將軍客氣了!”
這二人相互謙讓,玉傾顏卻是毫不客氣,吃得那一個叫歡喜。大清早趕路,她的五臟廟早就打鼓抗議了,有好吃的,還不拼命往肚子裡塞。
綠君柳不緊不慢執起酒壺,斟滿一杯。看似普通的動作,卻優雅從容,有如一股暖風吹入房中,拂過衆人心田。
看見綠君柳那溫潤如風優雅大氣的神韻,錢三少平生閱人無數,自然看出綠君柳絕非池中之物。此人動作舉止優雅,一看就知出身高貴,絕非一般的管家隨侍,甚至比玉傾顏的出身更好。他不禁疑惑在心,這綠君柳究竟是何來歷?他與玉傾顏又是怎樣走到一起的呢?
酒足飯飽,玉傾顏摸摸漲鼓鼓的肚子,對錢三少說:“難得來平洲一趟,飯後我想在平洲城四處轉轉。只是我初到此地,人生地不熟,不知錢三少是否願意盡地主之宜,帶我四下逛逛。”
“這個自然!”錢三少爽快答應,“一會兒用膳後,我便帶四位在平洲城逛逛。”
裴葉凱客氣地說:“有勞錢三少了!”
出了醉仙樓,沿街而行,錢三少仔細爲玉傾顏等人講述平洲城的人文地理,每經過特色之處,便會指給他們看,介紹此處的歷史淵源。
市集小攤,許多擺攤的檔主在歇力吆喝,有賣胭脂水粉的,有捏麪人兒的,有賣糖葫蘆的。玉傾顏平日裡逛街買東西就最喜歡掃地攤貨,尤其喜歡享受跟檔主砍價的樂趣。
看見玉傾顏像個小女生一樣跟擺地攤的檔主討價還價砍得不亦樂乎,錢三少和裴葉凱覺得大男人像個女人似的沿街砍價很沒有面子;綠君柳笑吟吟覺得這樣的玉傾顏很可愛;白如霜呢,保持一貫的淡定,面無表情,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
來到一家賣胭脂水粉的檔鋪,老闆娘迎出來熱情地說:“幾位客官想找些什麼?”
玉傾顏拿起一盒胭脂打開瞧了瞧,不滿意,放下,又拿起另外一盒。還是不滿意,放下,再取另一盒。
老闆娘見狀,熱情地問:“客官想幫娘子買胭脂嗎?不如試試這款。這盒可是京城紅粉坊的上好胭脂,專供皇宮裡的妃嬪們使用。”
玉傾顏接過胭脂看了眼色澤,不禁撇嘴。她嫌惡地說:“老闆娘,你存心欺我不識貨不成!拿盒這麼差的胭脂說是皇宮御用品,難道皇宮裡的妃嬪都用這種垃圾貨?”
老闆娘被人揭穿老底,面子上掛不住。她死鴨子嘴硬,說:“先生,你一個大男人哪裡懂得女人的東西。這盒胭脂確實是皇宮裡的御用品。……”
“放屁!”
玉傾顏毫不給面子的將胭脂盒甩到老闆娘臉上,冷哼,“這種垃圾貨也能稱作御用,你當皇宮裡的妃嬪都是白癡不成!這盒胭脂最多不過二兩銀子,你竟然敢拿這樣的劣品來騙我,簡直不知死活!”
被玉傾顏這樣不留情面地斥責,老闆娘勃然大怒。她手指玉傾顏,氣得渾身顫抖,憤怒地說:“你——你竟然敢——來人呀——來人呀——有人欺負女人啦——來人呀——”
她突然撒潑似地放聲大喊。
綠君柳冷眸一掃,動作快如閃電,點了老闆娘的啞穴,老闆娘即刻像個啞巴似地發不出半句聲響。
原以爲是個冤大頭,卻不料遇到了武林高手。老闆娘捂住出不了聲的嗓子,目露恐懼之色。她依依呀呀還想亂動,被綠君柳厲眸一瞪,馬上乖乖地站了回去。
玉傾顏扯扯綠君柳的衣袖,示意他自己不耐煩了,“君柳,別管這個老婆子,咱們走吧!”
綠君柳目光溫柔似水,他柔聲詢問:“東西還買嗎?”
玉傾顏撇嘴,不屑道:“全是垃圾,不買了!小店小鋪果然沒有什麼好貨色!”
“那咱們走吧!”
“好!”
出了店門,裴葉凱忍不住好奇詢問:“傾顏,你對女人的胭脂水粉也有研究?”
“嘛!”她在21世紀時,啥名牌高檔貨沒有見識過,用得多了,自然懂得挑選。然而,顧慮到自己現在的男人身份,她自然不能夠這樣告訴裴葉凱。
她回答:“咱家那口子眼光刁,用啥都要用最好的。陪她買得多了,自然懂得辨別。”
裴葉凱愣了愣,“你是說千塵姑娘?”
玉傾顏故作放浪不羈大笑,玩味道:“我家娘子除了她難道還有其他人嗎?”
裴葉凱被玉傾顏堵得啞口無言。
知情的綠君柳則忍不住搖頭,這丫頭撒謊不打草稿,還耍得人團團轉。
出了市集,看見前方不遠處一座六七尺高的紅布鋪就的高臺前圍聚了密密麻麻的人羣,大家指指點點,似乎在議論着什麼。
玉傾顏好奇,探頭探腦擠進人羣。綠君柳怕玉傾顏有意外,連忙跟上。裴葉凱、錢三少和白如霜緊隨其後。
玉傾顏擠啊擠,努力擠啊擠,無奈人潮太過密集,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任她怎麼擠,就是擠不進去。
綠君柳護在玉傾顏身邊,怕她被人羣擠傷。他抓住玉傾顏的胳膊,凝聚真氣,騰空而起,飛過衆人頭頂,瀟灑落在人羣最前端。
站在最前頭的人被突然出現的二人嚇了一跳,不滿呵斥,“你們這人咋這樣的!”
“不服氣?不服氣跟他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