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龍誠璧雙脣微動,輕吐出一個人名出來,蘇紫瑤雙眸一縮,幾乎是當即的拍案而起。
“我不同意。”
“瑤兒……”龍誠璧看着蘇紫瑤激動地模樣,低聲輕喚道。
“沒得商量,你手下又不是沒人,爲何偏偏選他?當初是誰說的,寵妾滅妻之人用着也不安心,爲何現在就偏要用他?”蘇紫瑤臉色暗沉,轉過頭去不願直視龍誠璧。
龍誠璧怔了怔,苦笑道:“今時不同往日,這些日子因着官位被削,加上家中鉅變,那人已經沉穩不少,如今更是努力補償,想着挽回……”
“挽回?”蘇紫瑤轉頭看着他的眼睛,冷笑一聲,“對於你們男人來說只要一句挽回便什麼事情都可煙消雲散,覺得沒有什麼是不能原諒的,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對於一個女人來說你們的挽回多不多餘,你們的挽回她們還需不需要?”
“瑤兒……”
“你們男人不懂得一個女人生孩子是怎樣的九死一生,我懂!那天曲姐姐在鬼門關面前繞圈的時候,他在哪裡?他在他的小別院裡醉酒笙歌,紙醉金迷。現在好了,官位被貶,自己外面養的女人帶着別人的孩子跑了,倒是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剛出生不久的孩子和心心念念等着他回家的妻子了。想要挽回?也要看曲姐姐還願不願意給他這個機會,沒發現那個孩子冠的姓是曲不是薛嗎?這麼喜歡妻兒,早幹什麼去了?”
蘇紫瑤忍受不住的低吼,想起那日在薛府見到的場面,想起派人去請孩子父親得到的迴應,眼眶又是一陣熱辣,逼得她不得不擡起頭深吸了好幾口氣,方纔止住往外洶涌的淚水。
龍誠璧也沒想到蘇紫瑤會這般激動,見着她這模樣,心頭一痛,眼中也浮上了幾分心疼。
走到她的身邊,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輕喚道:“瑤兒,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不是你,你沒有看到當時的場面我不怪你,但他就是不行,那個時候……那個時候……曲姐姐不說,但我看得出來,她一直在等他,可是等到最後他也沒有出現,沒有出現!”
“我知道,我知道。”伸手將蘇紫瑤的頭按進懷裡,想要安慰,卻發現到頭來能說出的卻是最乏力的言語。
“你不知道!你只看到他這段時間費盡心思想要挽回的樣子,但你可曾看過曲姐姐在那個冷冰冰的家裡面等了他好幾年卻妹妹空歡喜異常的模樣?曲姐姐性子倔,從不願服輸,如若不是真的等到心都死了,她怎麼會跟着我離開那個地方?她是那麼愛那個人啊!這一切都是那個人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是他的錯!”
蘇紫瑤緊揪着龍誠璧的衣襟嘶啞的低吼着,淚水一點一滴的滲進他的衣裳之中,暈開一抹淡淡的痕跡。
獨自一人守着冷冰冰的大院子癡癡等待,那樣的感覺沒有人比蘇紫瑤更清楚,因爲當年她也曾經固執地守着那原以爲是最後一方淨土的院子傻傻的等着那一份無果的愛情,所以纔會在看到曲非卿的那一刻忍不住想對她多付出幾分關心,只因……她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爲什麼?爲什麼一定要是他?別的人就不行嗎?”
龍誠璧輕撫着她的發,輕嘆一聲:“喬家經營私鹽漕運,派去的人無論是柳家的人還是我的人,都會引起他們的戒備。薛毅曾與蔣家交好,蔣家滅門之後投奔喬家卻是人之常情,故而唯有讓他去,才能削弱喬家的戒備,趁機蒐集到喬家漕運官商勾結的證據。”
蘇紫瑤咬了咬脣,眼中掠過幾分不甘,卻終是閉上眼去不置一詞。
龍誠璧見狀,憐惜的聞了聞她的臉低嘆道:“非他不可的緣由還有一項,瑤兒可知當年曲將軍爲何看中薛毅,心甘情願將女兒下嫁於他?”
蘇紫瑤疑惑的擰了擰眉:“難道不是因爲曲姐姐對那薛毅有幾分好感,主動提出有意下嫁薛家的緣故?”
“這是一個方面,但既然是朝廷重臣,一點門第之見都沒有卻也是不可能的。當年薛毅不過一個高中及第的窮酸秀才。曲將軍只有一獨女,即便女兒喜歡,也不可能那般簡單便答應將女兒嫁給一酸腐鴻儒。讓曲將軍動搖的一大原因是當年薛毅進京趕考之時所做的一篇文章,名爲《洪安賦》。曲將軍是個武將,自然不懂得文章之中的飽含的深意。但當時右相與曲將軍交往甚密,得知曲將軍的準女婿便是做出《洪安賦》之人,在曲將軍面前大讚薛毅的才學。”
右相?蘇紫瑤雙眸微凜,想起那個在蕭茹玉葬禮之上,連日趕回的憔悴男子。
龍誠璧見蘇紫瑤神色鬆動,續道:“右相一開口,曲將軍心中動搖,便請右相幫着試試薛毅。不料右相與薛毅見過一面之後,回來更是盛讚薛毅的辯才。”
“辯才?”蘇紫瑤冷笑一聲,“我與那男人見過幾面,倒沒見他有什麼辯才,不問是非的狡辯倒是有幾分。你之所以一開始便注意到他,便是因着右相的緣故?”
“可以這麼說,蕭叔叔因着蕭姐姐和端惠皇額孃的緣故,與我素來親厚。當年他的一句話,讓曲將軍下了決心讓女兒下嫁薛毅,卻不想曲將軍逝世之後,薛毅仕途太順,反倒有些志得意滿。蕭叔叔時常跟我提起這人,惋惜他滿腔才學被官場的腐朽圓滑消磨殆盡。”
聞言,蘇紫瑤猛地想起前世龍誠璧即位之時,薛毅確實是作爲文臣之中的領袖,儒雅沉穩的站在龍誠璧的身邊。也正因爲如此,這一世初次見到薛毅之時,纔會因爲薛毅與印象之中的反差而措手不及。
“既如此,你又怎知如今的他已然恢復當初令右相折服的辯才,又怎麼知道如今的他定能爲你所用?”蘇紫瑤掙開龍誠璧緊握着的手,冷哼一聲,顯然對於他這個理由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口說無憑,這裡是我手下的人在薛毅書房無意間取得的一些東西,大多都是近幾個月薛毅所作,瑤兒看過便會明白我爲何會對這人這般看重。”
蘇紫瑤狐疑的從龍誠璧手上接過一疊稍顯厚重的書箋,翻開一頁一頁的瞧了過去,越看到後面,蘇紫瑤的臉色越陰沉。
不得不承認,這些書箋之上的一字一句言辭犀利,不少言論更是連蘇紫瑤都不禁爲之讚歎,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書寫出這些東西之人。
蘇紫瑤一頁頁翻過去,室內一時寂靜無聲。直至蘇紫瑤擡頭看向龍誠璧溫和的雙眸,方纔反應過來,原來一直以來龍誠璧對於薛毅從未放棄過,這些出現在她面前的書箋便是證據。
但是,她卻沒有責備他的理由,對於一個想要成就非同一般帝王霸業的男人,一個有才的賢士遠比任何東西都來得誘人。
“即便他的才學令人折服,我還是那句話,你有什麼把握這樣一個人能夠心甘情願爲你所用,要知道一個聰明而難以掌控的朋友遠比一個愚昧的敵人來得可怕,你就不怕他在背後捅你一刀?”
龍誠璧失笑,上前攬住蘇紫瑤,眼中劃過一絲狡黠:“能不能令他心甘情願爲我所用?...
,還得看瑤兒你的本事。”
蘇紫瑤雙眸一縮,怔怔的擡頭與龍誠璧對視。還來不及詢問,一道人影快速的衝了進來,見到兩人緊擁並立的模樣,猝然一驚,慌忙轉過頭去。
蘇紫瑤和龍誠璧俱是一愣,反應過來之後,蘇紫瑤一把將龍誠璧推開,臉色微紅,低喝道:“挽星,越來越沒大沒小了,這般冒冒失失的,小心哪一日真如素月所說,讓人把你拉出去打板子長長見識。”
挽星小心翼翼的轉過頭,看到兩人已經分開,纔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低聲嘟囔道:“我哪知道王爺和王妃正在……”
看着蘇紫瑤因着挽星的話越來越紅的臉,龍誠璧趕在蘇紫瑤惱羞成怒之前輕咳一聲道:“什麼事情這般慌慌張張的,連通報一聲都趕不及?”
“差點忘了正事,王妃,薛毅薛大人求見。”
“薛毅,是求見我還是求見王爺?”蘇紫瑤挑了挑眉。
“回王妃,薛大人說的是求見王妃。”
“見我?”蘇紫瑤轉頭看了龍誠璧一眼,卻見他也在看着自己,登時明白了他剛纔話中之意。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蘇紫瑤戲謔的冷笑了一聲,看了一眼龍誠璧,扭頭就走,“走,跟我去會會那陳世美。”
留下龍誠璧望着蘇紫瑤帶着一羣捂着嘴幸災樂禍偷笑的丫頭們的背影,哭笑不得。
王府前廳,一青衣男子端坐在桌前,眼中卻滿是焦急之色,目光時不時擡起,望向不遠處的大門,目光深邃卻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男子像是被什麼刺到了一般,倏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目死死地盯着敞開的大門,等着某人的出現。
“薛大人拔冗前來,真是有失遠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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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痛得死去活來,結果告訴瓦是吹多了空調的緣故!我他媽再也不相信空調了/(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