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誠璧一怔,盯着蘇紫瑤頭上的發旋,低聲問道:“爲什麼這麼問?”
蘇紫瑤微微一顫,擡頭盯着龍誠璧的眼睛,雙眸之中盈滿了一層水紋,腦中還在不斷放映着剛纔夢中看到的一切,心疼得厲害,連帶着對眼前之人也焦躁了起來。
“爲什麼要救我?爲什麼要放了他們,爲什麼可以爲我做到這個程度?爲什麼?”蘇紫瑤激動了起來,推拒着龍誠璧的胸口,掙扎着想要離開龍誠璧的懷抱,卻反被他扣住了雙手。
“幹什麼……唔……”蘇紫瑤還來不及抗拒,龍誠璧已經霸道的將她壓進了柔軟的牀榻之中。
想要發出抗議的脣舌被那人強勢佔領,根本不給她反抗的餘地。
一吻完畢,蘇紫瑤喘息着窩進牀榻內,而那人竟然將臉埋進了她的頸間低笑起來。
蘇紫瑤咬牙,想要將壓在自己身上的人推開,卻被他再次制住:“別動。”
“放開我!”
“怎麼?不準備再裝下去了?”龍誠璧微揚的語調帶了幾分戲謔。
蘇紫瑤渾身一僵,掙扎的力度也一下子卸了下來,不敢置信的望着龍誠璧的肩膀,臉色微白。
像是感到身下之人的異樣,龍誠璧輕嘆了一聲,掰過蘇紫瑤的臉,將額頭抵上了對方的額頭笑道:“看來九弟有句話說的不錯。有些話我若不說,你永遠也無法察覺,更永遠無法對我敞開心扉。”
蘇紫瑤對上龍誠璧難得認真的雙眸,心頭微顫,剛想別過頭,卻被男人制住。
“你問我爲什麼救你,爲什麼能夠爲了你放了那些亂臣賊子……”龍誠璧捧着她的臉,一字一頓的說道:“因爲我喜歡你。”
雙眸猛地一縮,蘇紫瑤怔怔的望着龍誠璧盈滿溫柔的眸子,不知該如何開口,信與不信,搖擺不定!
若在幾天之前,龍誠璧對自己說出這句話,她會心動,卻絕不會相信。
但是在發生了這幾日的事情,又見識過那個太過真實的夢境之後,她沒辦法就這麼否定眼前的男人。其實在她問出那個問題的那一刻,便已經宣告了她的動搖。
“可是,你……我……你前幾天才……”蘇紫瑤語無倫次的想要辯駁,卻被龍誠璧再次打斷。
“那是因爲我生氣,氣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這種事情,卻不曾對我說過一星半點,這隻能說明……你不信我。”
蘇紫瑤沉默了,龍誠璧沒有說錯,她是不信任他,她可以信任身邊的任何人,卻不敢輕信眼前的人。即便自己對他再動心,也不敢,因爲她怕,怕,怕眼前之人對她只是一時興起,等到她妥協的那一刻便是她徹底被拋棄之時。
“你拿什麼讓我信你?”許久,蘇紫瑤垂着頭,悶聲吐出一句話來。
龍誠璧一愣,臉上浮上了幾分無奈:“你覺得我對你只是……一時興起?”
感到身下之人又是一顫,龍誠璧知道自己猜對了:“我承認,一開始確實是。”
蘇紫瑤雙手往身下的錦被上一抓,咬着牙想要別過頭去,心裡知道是一回事,從這人口中聽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臉還沒轉過去,便先一步被那人再次掰回:“聽我說完,一開始確實是,但至少現在不是。”
蘇紫瑤一怔,微眯着眼直視着龍誠璧,眼中帶着明顯的詢問。
龍誠璧幽幽一嘆:“初時親征苗疆,途中屢次聽聞苗疆聖女之名,那時我便心想着待來日攻佔了苗疆,定然要見一見這個所謂的天下第一美人究竟是如何的動人心魄。”
蘇紫瑤這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起這些事情,不禁有些愣神,臉色微微緩和才道:“那小女子可曾辜負了王爺的期待?”
龍誠璧沒有回答,而是直直的望着蘇紫瑤的雙眸半晌,脣角微勾:“出乎意料。”
蘇紫瑤被他看得頗有些不好意思,冷哼一聲,不再答話。
“蘇巖將你作爲活祭品送給我,並不在我的預料之內。我本不想接受這份意外之禮,但是……”
蘇紫瑤冷笑一聲:“被我絕世的容貌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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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誠璧失笑,颳了刮蘇紫瑤的鼻頭,成功讓蘇紫瑤的臉越發紅了起來,爾後彆扭的垂下頭:“若真只看重的你容貌,我大可選你那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妹妹,至少她比你好伺候不少。”
聽到龍誠璧竟然將自己與蘇錦瑟作比,蘇紫瑤臉色又是一變,右手一握,就往龍誠璧的左臉揮去。既然都說開了,她也沒什麼好顧忌的。
拳頭自然是到不了龍誠璧臉上的,龍誠璧輕笑着接住蘇紫瑤的拳頭,往邊上一壓:“我倒不知瑤兒也有這麼兇的時候。”
“呵呵,王爺真是健忘,同房那日所受的苦頭,這才過了多久就全忘了?”說完,蘇紫瑤才驚覺自己說漏了嘴,咬牙瞪視着上方之人。
龍誠璧微怔,笑道:“瑤兒不說,我還真忘了,本王還道那時瑤兒情難自抑,纔會做出那般失禮之事。”
情難自抑!蘇紫瑤磨牙,若非雙手被制她此刻一定找根簪子在他身上紮上七八個洞,讓他見識見識什麼叫情難自抑!
龍誠璧望着身下之人漲紅的臉,脣角的笑意不由得一再加深,相比起平日謹守本分、進退得宜的她,他倒更喜歡現在這個放肆張揚的她。如果可以,他希望從今往後她的這一面只爲他一人綻放。
“瑤兒,我看上的是你的靈魂。”狀若嘆息的一句話,讓蘇紫瑤再次僵住,放棄了所有的掙扎,呆呆的望着龍誠璧。
他說什麼?他看上的是我的靈魂……靈魂!
龍誠璧的手溫柔的撫上她的臉,低沉而磁性的聲音一如以往,卻帶着別樣的認真:“沒錯,一時興起,我看中了你那不同於尋常女子那般不屈的靈魂。所以我改變了初衷,將你帶回中原,放手讓你收拾各種各樣的爛攤子,冷眼看着你與中庭的幾個女人暗中較勁,我本以爲我很快就會對你失去興趣……”
望着蘇紫瑤猛然放大的雙瞳,龍誠璧微微苦笑:“不只是你這樣認爲,曾經,我也以爲我很快就會對你失去興趣。”
怨不得龍軒逸會那麼提醒自己,就連自己都不確定的情感,如何叫這個人對自己賦予信任?
“但是事實卻並非如此,我沒有對你失去興致,反而越來越無法將視線從你身上移開,等到我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蘇紫瑤默默放鬆那隻被龍誠璧制住的手,與此同時,龍誠璧已經再次將頭埋進了她的脖頸間低聲呢喃:“瑤兒,我喜歡你,我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但是至少現在是。我喜歡你,給我一個機會,信我一次。”
“瑤兒,我喜歡你。還有我們的孩子。”夢境中的輕吟與此刻的呢喃重合到了一起,讓蘇紫瑤止不住眼眶中突然泛起的酸意,雙手不自覺的環上懷中之人的脖頸,任淚水從眼角處不斷滾落。
低泣漸漸變成低聲的哽咽,最後又變成大聲的嚎哭:“你叫我信你,你叫我信你!龍誠璧,你怎麼能這樣?你以爲順便幾句話就能讓我繳械投降,讓我感恩戴德的任你予取予求?”
蘇紫瑤緊揪着龍誠璧的褻衣:“呵呵,你太天真了。在你對我說出讓我安守本分那樣子的話,在你對我不聞不問,連我出門都不曾出來露面之後,隨便這麼一句喜歡我就想將一切粉飾太平?讓我信你?你就是這麼喜歡我的?在我被殺手包圍的時候,六神無主的時候,在我被劫持,生死一線的時候,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在我容貌被毀,孩子被殺,雙腿被廢,苟延殘喘,痛不欲生的時候,你又在哪裡?!
蘇紫瑤知道自己很任性,前世很多事情眼前之人有錯,自己也有錯,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把一切都歸在這人身上,因爲這個人現在給了自己的溫暖,讓自己忍不住想要發泄,將前世、今生所受的所有委屈全都發泄出來。
龍誠璧沒想到蘇紫瑤會是這樣的反應,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在戰場上指揮千軍萬馬尚且不曾動過眉毛的常勝將軍,滄月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攝政王爺,這一刻難得的手足無措了起來,只能手忙腳亂捧着懷中之人的臉,不斷的替她拭去淚水,卻發現蘇紫瑤的淚水就像被大壩封禁許久的大壩,一經開閘根本止都止不住。
當初他被蘇紫瑤的傲骨所吸引,以爲有朝一日,當自己讓這朵高嶺之花服軟之時便會對她失去興致。卻沒想到真到了這一刻,他心中僅存的不是征服獵物的興奮,也不是獵物失去興味的無趣,而是滿滿的心痛。栽了,真的栽了!
“別哭了,是我錯了,我不該看不清自己的心,更不該看清自己的心之後猶豫不決,讓我們險些錯過。不會有下次了,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瑤兒。”
話音未落,蘇紫瑤重新抱緊了他的脖子,將臉埋進他的頸間,不讓龍誠璧看到她佈滿淚痕的臉,就像剛纔龍誠璧做的那般。
“瑤兒?”龍誠璧想要將她拉開,卻不知該如何動手,蘇紫瑤剛纔的哭泣亂了他的心神。
“就一次。”細若蚊蠅的聲音從頸間傳來,讓龍誠璧往蘇紫瑤身上伸的手猛地一頓,不確定的問道:“什麼?”
“就一次,我就信你一次。龍誠璧,不要讓我失望。”蘇紫瑤沙啞的聲音伴隨着低聲的抽泣傳入了龍誠璧的耳中,令龍誠璧微怔,片刻後將攬着蘇紫瑤的手微微收緊,輕聲應道:“嗯,不會。”
“嗚~”眼淚再次落了下來,蘇紫瑤將臉埋進男人的懷中,任淚水打溼兩人的衣襟,怎麼也止不住,就好似要將這兩世的淚水全部流盡。
我信你一次,最後一次,期望這一世我們能有不同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