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府與鬼斧鐵匠鋪離着有一段距離,但憑林雲幾人的速度,幾乎半頓飯的時間就到了御史府邸的大門口。
門口有兩個士兵負責把守,林雲打眼一掃,這兩個士兵都沒有一點的修爲,是地地道道的普通人,想不到權力超然的御史,府邸只有這麼兩個人把守。
林雲也不想再繞彎子,直接掏出代表身份的玉印表明自己的身份,並向士兵說明了自己的來意,請士兵代爲通報。
士兵入府不過幾個彈指的時間,就從府中出來,向府內一伸手,對林雲道了句有請。
與門口的金碧堂皇大不相同,御史府邸中的擺設只是稀鬆平常,除了桌椅這些生活必需品外,幾乎沒有任何的裝飾。
御史是個微胖的老人,個子不高,長相也十分普通,名字叫沈澈。林雲平日裡不是在外執行任務就是待在墨府深居簡出,對這個人也不甚瞭解,只是從樑垚的一些描述判斷出這人似乎做派跟他的府邸、長相併不一致。
“雪鷹衛統領大駕光臨,真讓在下的寒舍蓬蓽生輝啊。”沈澈遠遠地就拱起了手,獨自站在廳堂門口,笑眯眯地親自迎接林雲等人。
“大人客氣了。”林雲也是微微拱手,心中對沈澈的戒心也高了許多,後者這種人是最可怕的,幾乎已經可以歸爲一個笑面虎。
沈澈引領着林雲等五人一同進了屋,按賓客順序落座沒多久,下人就端上了幾碗茶送了上來。
沈澈淺啜了一口熱茶,吐了一口熱氣,直截了當地問道:“將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今日有何要事啊?”因爲林雲被霰雪王封爲了遊騎將軍,所以沈澈也就順其自然地稱其爲將軍。
林雲跟樑垚對視了一眼,“確實是有些事要勞煩大人,我有一好友,自小父母雙亡,近日來到了霰雪城投奔於我,不想今日去尋他時,他正與巡邏的士兵鬧了點矛盾,被士兵押走後,想來應該是被抓進了大牢。”
“哦?有這等事?”沈澈心頭瞭然,臉上卻故作驚訝。
林雲點點頭,真誠地請求道:“不知大人可否行個方便?我保證他以後絕不會再犯。”
聞言,沈澈面露爲難之色,猶豫了一陣,“這個嘛……”
林雲暗自冷笑,輕咳了一聲,一旁的樑垚會意,從懷中掏出了一摞飛錢,起身走了幾步放在了沈澈身旁的桌上。
林雲和樑垚已經提前商量好了對策,這沈澈在這城中是有名的貪,只要有錢,沒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解決的。所以林雲提前派速度最快的瘦猴回墨家找管家支了十萬兩的飛錢。管家一聽是林雲要用,自然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沈澈用三根手指輕輕一捏,就知道了飛錢的數量,一共是十張飛錢。
“不知大人可否通融一下?”林雲將身子向前一探,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沈澈顯得有些意動,但卻不知道爲什麼面露忌憚之色,遲遲沒有答應,半晌後,他開口道:“老弟啊……不知我不通融,實在是這最近風頭太緊啊。”看到林雲的誠意,他對林雲的稱呼也直接從將軍變成了老弟。
林雲臉色微變,有些不悅道:“此話怎講?”
“不是我不通融,實在是你那位鐵匠朋友犯了死罪,必須要經過大王的親自批准,我才能放人,請老弟見諒啊……”
“這……”林雲正準備再與沈澈周旋一陣,但這時樑垚卻忽然偷偷扯了扯林雲寬大的衣袖,並向着林雲使了幾個眼色。
林雲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就不打擾大人了,這就當我的一點小小的心意 吧。”說完,林雲沒收回桌上的飛錢就帶着四人轉身離開了。
沈澈狂喜,迫不及待地將一摞飛錢收入了懷中,朗聲道:“不送。”
……
一出了御史府的府邸,樑垚就低聲對林雲道:“統領,這事不對勁。”
“嗯。”林雲點點頭,這御史沈澈的確不對勁,後者本來是個愛錢如命的人,如今看到十萬兩的飛錢,居然抵抗住了誘惑。
林雲將這一點告訴了樑垚後,樑垚補充道:“這是一點,還有一點。先前你並沒有說鐵虎是鐵匠,可是他卻知道,我判斷這件事不是巧合,也許是有人授意的。”
林雲一想,好像很真是如此,不禁轉頭多看了兩眼樑垚,心裡想到這小子還真是玩智計的好手,假以時日也非池中之物啊。
日輪當午,也差不多到了該吃午飯的時間,林雲帶着四人隨便找了一家酒肆,要了幾個菜與一壺烈酒,吃喝起來。
幾人吃喝一陣,一直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樑垚忽然開口道:“統領,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林雲給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隨後道:“有什麼事就說。”
樑垚嘆了口氣,凝重道:“我覺得這件事極有可能是霰雪王的一個陰謀,我剛纔盤算了一陣,這件事所有矛頭都直指霰雪王。”
“噓。”林雲在嘴脣上一豎手指,示意樑垚小點聲,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沒人在看他們這一桌,這才接着低聲問道:“何以見得?”
樑垚將自己的判斷一五一十地給衆人講了一遍。
首先是沈澈的問題。霰雪城中的御史是不受任何人管轄的,直接聽命於霰雪王。但今日林雲在賄賂沈澈時,後者卻面露忌憚之色,顯然是受人指使,那能夠指使御史的人也只有霰雪王。
第二是目的性問題。不要看霰雪王平日裡對墨子洵客客氣氣,那是因爲他還沒把握一舉扳倒墨家,事實上霰雪王是深恨墨子洵的,畢竟當時霰雪王和墨家在劍一叛逃那時就結下了樑子。林雲又是墨子洵的弟子,霰雪王對林雲下手也是很有可能的。
第三則是利益問題。墨子洵收林雲當徒弟後,對後者顯然是百般寵愛,直接整出個雪鷹衛五統領,要知道雪鷹衛千百年來一直是隻有四個統領的。墨子洵能夠爲林雲破例,這無疑顯示出了林雲的重要性。
而霰雪王作爲帝王,對林雲的手段無非就是拉攏或是滅殺,而無論是拉攏成功還是滅殺,對霰雪王都有不小的好處,畢竟墨子洵還沒有子嗣,林雲死後墨家培養下一代家主還需要大量的時間,這短時間對霰雪王來說就至關重要了。
聽樑垚講完後,其餘四人也是不自覺點點頭,樑垚的這一番分析有理有據,的確有很高的可信度。
但樑城想了想,咧嘴反駁道:“不會吧。霰雪王地位那麼高,要見林雲的話,直接下旨不就完了嗎,還用費那麼大勁?”
樑垚睿智一笑,“如果直接下旨的話,在王宮中將統領招降或是滅殺,墨家都不會善罷甘休的。而這種情況卻是統領主動去找的霰雪王,即使出了什麼事,墨家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裡咽。”
林雲微微嘆了一口氣,墨子洵的名聲太大太大了,大到他這個還沒成器的弟子從拜師起就開始被別人算計在其中。
“統領,你打算怎麼辦?”樑垚問道。
“還能怎麼辦,”林雲一直不斷倒酒喝酒,聞言毫不猶豫地答道:“鐵虎是因爲我才這樣的,我必須要救他。”
“可是……”樑垚頓時急了,“這幾乎就是送死啊,我看這事還是等少主回來再說吧,不然我們沒法交代啊。”
林雲沉默下來,他的確也打過不救鐵虎的念頭,但是他自己這個人很奇怪,如果不救鐵虎,他以後會吃不好飯,睡不好覺,心裡也不會好受。(處女座的特徵,我就是這樣。)
樑垚頓時苦口婆心地勸誡了一番林雲,其餘三人也七嘴八舌地給林雲講着這些利害關係。
“好了,不要再說了。”林雲打斷道,隨即笑了笑,“如果是你們哪個人被陷害,我也會這麼做的。道理我都懂,但是該做的事,我怎麼都會去做的。”
見四人都沉默下來,林雲安慰道:“放心,我覺得霰雪王拉攏我的可能性要大一點。”
樑垚搖頭道:“非也!眼下少主帶領大部分雪鷹衛墨家軍在屹岐前線抗敵,正是墨家空虛之時,霰雪王要對你下手現在是最佳時機!”
“好了,”林雲只覺得自己先前喝得有些猛,臉皮有些發燙,“我要進宮了,你們先回去。”
見林雲自顧自地向王宮走去,一副心意已決的樣子。樑垚轉頭對瘦猴吩咐道:“瘦猴,你馬上回墨府,請大長老進宮,記住,要快!”
瘦猴點點頭,一溜煙向墨府的方向跑去,樑垚繼續對剩餘的樑城、嚴溟道:“我們跟統領進宮吧,我感覺今天霰雪王一定會有所行動。”
“好。”“好。”
……
林雲一步一步向着王宮走去,鐵虎跟他來到了霰雪城這才遭遇此厄,他怎麼也得救鐵虎一命,哪怕是要去會一會那個深不可測的霰雪王,否則一輩子都不會安生的。
事實上,在林雲的心中始終不相信霰雪王會害自己,他從小在林北澤的影響下,頗有愛國之心,對霰雪王也是發自內心的尊重。
“勞煩通報,遊騎將軍林雲請求覲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