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當是時候了吧……”林雲暗自皺了皺眉,文漸軍勢如破竹,眼下冰湘湘、樑城雙方已有些抵擋不住文漸軍,再如此下去,墨家軍說不得便是要吃些虧了。
罷了,不如臨時改變下策略,總也聊勝於無了……
林雲將法力運於胸口處,大喝道:“起陣!”
前些日子他領兵在浜道前紮營與文漸對峙時,曾差手下兵將悄悄在地中埋下了陣眼,佈下了一方殺陣,此刻文漸壓得墨家軍節節敗退,漸漸已越過了那殺陣的位置,若是此刻起陣,定是能讓文漸軍首尾不能相顧,多少也能起些牽制作用。
冰藍色殺陣一閃而沒,在那殺陣起陣的瞬間,數以千計的藍色劍芒在陣中閃爍起來。
陣中將士大驚,猝不及防之下紛紛在那些劍芒下橫死當場,一時之間,整個殺陣中竟已一片死寂。
只是,那殺陣斬殺過數千兵將後,便在文漸軍一干修士的聯手攻擊下破碎開來。
“林雲小兒黔驢技窮矣,還不速速上前受死!”文漸冷笑不止,持槍縱橫於亂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他那白纓槍顯然也不是凡物,每次揮槍皆有十數道槍影掠出,順勢收走十數士兵性命。
“繼續擂鼓,我得上了。”望着手下將士不住被斬殺,林雲心如滴血,自身旁拾起一杆長槍,也自從陣前殺出,徑直向文漸所在處殺去。
一寸長,一寸強,他手中長槍雖是凡物,但卻勝在攻擊範圍廣大,只要法力掌控足夠精妙,發揮的威力自不比法器弱許多。
見墨家軍主帥衝出,一干文漸軍士兵皆是悍不畏死地迎上前來,勢要將林雲攔截在此。
一時半晌,林雲竟不得上前,身邊敵軍士兵如草芥般倒下,屍體更堆積如山。
目睹林雲窘狀,墨冰兒急忙驅策白龍來到他身旁,手中畫雀弓弓弦不斷震動,白羽箭連珠射出,每射出一支羽箭,敵方便有一人倒下。
而後,墨冰兒一手提弓,一手運起法力,幻化出一支寒冰羽箭。
她仰天將那支寒冰羽箭射出,寒冰羽箭飛上半空後,於衆目睽睽之下炸裂開來,分散爲諸多小箭枝,密密麻麻地向地上敵軍攢射而去。
藉着墨冰兒的掩護,林雲風馳電掣衝向前去,橫槍攔住文漸去路。
兩人都停下了坐騎腳步,冷面相對,林雲冰冷目光凝視着文漸,文漸則是豎耳仔細傾聽,希望聽出來人的身份。
“林雲小兒。”半晌後,文漸冷笑出聲。
“文漸老賊。”林雲輕笑,“今日我便要爲追風報仇。”
文漸聞言愣了一下,接着厲聲問道:“池霜那老傢伙在你那裡?”
林雲嘆了口氣,道:“他並不在我這兒,我將他放走了,池老將軍德高望重,我如何能害他性命?若是日後我能擒下你亦是如此,我絕不會害你性命。”
“那麼我是該說句承情了?”文漸冷笑不止,心中自然暗覺林雲話語大謬。
林雲忽然笑了一聲,道:“你馬上便會知道了,在帶兵方面,我當然及不上你,只是你這人剛愎自用,從不聽從他人意見,這才導致了今日惡果。”
“惡果,什麼惡果?”文漸大惑不解。
“你且轉頭看看。”林雲如是道,見文漸面色古怪,這才意識到後者眼睛不甚方便,當下忙又改口道:“你且轉頭聽聽,有沒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
話音剛落,文漸軍後方又有一軍殺出,爲首者正是樑垚。
“這寒露城,我已取下了,若是你下馬受降,我便從輕發落。”林雲淡然出聲。
文漸咬牙切齒,觀其表情,似是恨不得將林雲碎屍萬段,只是此刻已不是想這些不切實際的事情的時候,他必須要盡力挽回敗局,將損失降到最低點。
受到四方圍攻,文漸軍大亂,爭相向四處逃竄,雖說雙方兵馬相差不多,但文漸軍一方戰機已失,大敗已成定局。
“文漸老賊,速速下馬受降!”樑城遠遠縱獨角獸而來,手中高舉着墨家軍戰旗,宛若戰神降世,向文漸衝來。
文漸忙舍下林雲離去,此戰他雖敗北,但若是退回寒露城南方二城,再集結數萬兵力,未嘗沒有再戰之力。
此戰所用的乃是林雲與樑垚早先定下的計策,乃是聲東擊西之策。
押糧只是爲林雲出兵製造一個幌子,若是他無端發兵,文漸勢必會懷疑,進而識破整個佈局,而打着糧草的名義便自然是名正言順了。
而林雲也早早料到文漸會對一干糧草置之不理,進而向前掩殺墨家軍。
待文漸軍衝散了運糧車後,呂叔等人卻是帶着運糧車繼續前行,與墨家大營中剩餘的人馬合兵一處,盡數歸樑垚調用。
而樑垚也早在城中聯絡好了民夫,經一番暴動令城門大開後,樑垚將那一干運糧車接入城中,又將城中守軍引入叢林,藉着車中的草、油燃起大火,以火計大破城中守軍。
說來也是文漸大意,他在外出時帶走了大部分修士,城中的修士多半不是樑垚的一合之將。
於是,林雲與樑垚一個在城外一個在城內,裡應外合之下,竟是如此輕而易舉地取下了寒露城。
只是林雲心中卻也明白,文漸雖敗,卻並不是敗在他一人手中,而是敗在他與樑垚、呂叔乃至馮萬吉、平一豹等所有人的聯手之下。
一個人的力量與智慧再大,只消他人齊心協力,必定能夠將其擊敗。
“文漸老賊哪裡走!”墨家大營中一干“天雷”修士們一股腦衝出,樑城、樑垚、荊棘、紅袖、蘭心等人紛紛上前,自四面八方向文漸圍攻而去。
文漸雖境界不及池霜,但卻並不是一人出戰,一干軍中修士見文漸遇險,紛紛上前敵住雪鷹衛衆人,嘴中喝道:“文漸將軍,快走!”
此刻顯然不是猶豫之時,文漸面如土色,手中白纓槍不住揮舞盪開身邊攻擊。
“生擒文漸!”林雲也不多言,只是四字,一干墨家軍皆是隨之呼喊出聲,反觀文漸軍將士氣大跌,有些甚至直接放棄了抵抗,棄刀在地,只等被墨家軍將士生擒。
文漸料想眼前已是林雲所有兵馬,應當再無兵馬去暗取浜道山上營寨,雖說那營寨久後必失,此時卻應當可保無虞,當下他便調轉獨角獸向西側山中行去。
“罷了,收兵入城吧,清點戰損與俘虜,且先將他性命寄存下來。”林雲安慰將士幾句,隨後大笑着向城中行去。
文漸倉皇逃入西側山中林中,身後尚有幾個小卒追趕,他聞再無旁人,便奮勇轉身,將那兩幾個小卒斬殺後,方纔鬆了一口氣。
“林雲……”文漸鋼牙咬碎,自他打仗開始,也並不是沒有吃過敗仗,只是如今敗在一個毛頭小子手中,卻讓他倍感恥辱。
恍惚間,他忽然聽聞有一熟悉腳步聲正在向自己接近,只是剛剛死裡逃生,他竟是想不起那人到底是何人。
“誰?”文漸倒提着白纓槍指向那人,雙腿卻輕夾獨角獸之腹,只要對面走來那人稍有歹心,他便要馬上驅策坐騎離去。
“是我。”那人幽幽嘆了口氣,蒼老音色令他大顯滄桑。
“原來池老將軍,莫非是來看我笑話的嗎?”文漸聞言馬上判斷出了來人身份,臉上馬上掛起了警戒之色,心中更是暗想:這老傢伙莫不是因坐騎死在我手中而來尋仇的吧?
池霜凝視文漸半晌,輕嘆道:“如今,當真是年輕人的天下了,想不到連你都敗在了他的手裡……”
“住口!”文漸陡然大喝打斷池霜,進而咬牙道:“若不是我太過大意,怎會被那小子鑽了空子,你這逆賊如何能取笑於我?”
池霜寒聲道:“敗了便是敗了,又何來恁多借口,取笑之說更是無從說起。如此不近人情,莫非是逼我給我那追風報仇不成?”
聞言,文漸更篤定了池霜已然投敵:“老傢伙,你既然已埋伏於此,便不必再多言了,今日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槍快。”
池霜愣了一下,隨後擺手道:“你我同朝爲官,眼下卻還不是自相殘殺的時候,若是我等自亂陣腳,高興的只會是墨家那些……人。”
他本想說“墨家那些賊子”,只是又覺得有些不妥,因而便將“賊子”二字臨時換成了“人”,只因他心中感恩林雲三次饒命之情,因而纔有此說。
文漸倒是沒有注意到池霜的異樣,只是狐疑道:“如此說來,你並未投降墨家賊子?”
池霜攤手道:“自然是沒有,若是我當真投降了墨家,只消命人將城門打開,你便已是死無葬身之地了,何況你每夜喝得酩酊大醉,若是我稍有歹心,緣何這段時日你毫髮無損?”
文漸好酒,每日夜裡若不喝個天翻地覆便睡不踏實,因此每每到了夜裡,池霜總要來回巡視一番,以防有探子、斥候混入軍中。
這也是林雲要提前解決池霜的原因,若有池霜在城中,一切計劃便無從展開了。
“既如此,老將軍便隨我去寒露城南兩座城池,你我各守一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