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文漸軍……我是說殭屍進攻甚猛,前方已經有兄弟受傷了。”將領渾身浴血,雙眼血紅,猛地拜倒在墨子洵身邊。
“爲何會如此?”墨子洵瞥了那將領一眼,目光微寒。
墨家軍治軍甚嚴,若是當真連殭屍都防守不住,那麼這位將領也需得受軍法處置,到時候,斬首隻怕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感受到墨子洵的殺意,那位將領渾身一顫,急忙開口辯解道:“文漸軍在山下利用弓箭騷擾,我等上下受敵,實在是……”
“哼,斬。”墨子洵一聲冷哼打斷了那位將領的話,而後淡淡的一個字令在場的所有人吃了一驚。
“大帥,陣前斬敵,只怕是于軍心有所不利。”樑垚與其餘幾個謀士面面相覷,最後,仍是忍不住排衆而出對墨子洵勸誡了幾句。
墨子洵亦是明白此理,瞪了那將領一眼後,便將其斥退。
沉默半晌後,墨子洵輕輕揮手斥退了左右,卻唯獨留下了樑垚。
分兵,墨家軍中大部分能人干將都劃撥給了霍封,這邊的陣營也只能暫時固守,待林雲借回寶物後再做計較。
“大帥。”樑垚料定墨子洵定是有要事相商,上前微微拱手。
墨子洵擡頭望了樑垚一眼,道:“如今文漸軍藉着殭屍的鋒銳相逼甚急,若再如此下去,我等當真要全軍覆沒了。”
樑垚微微點頭,如今墨家軍中已經出現了傷員,好在林雲在離去前留下了幾滴鮮血,對屍毒還算有些控制能力,如今這些鮮血已然見底,再有兵士中屍毒,便更難以控制了。
“大帥,莫非您要撤嗎?”樑垚試探着問道。
“若要撤退,你認爲如何?”墨子洵眉毛一揚。
樑垚沉吟半晌,斟酌道:“撤退並非是最佳選擇,倘若文漸軍步步緊逼,而後在羊腸小道中突施襲擊,我等只有當活靶子的份。”
墨子洵笑了笑,對樑垚說道:“你我想法相同,這些日子來我左思右想,倒是想到了一條計策,只不過,此計甚是弄險,若被文漸識破,我等怕真是要全軍覆沒了。”
“大帥是說,歐陽渃麼?”
墨子洵直視着樑垚,手指輕叩案桌,問道:“我已觀察他有幾日了,此人早有投敵之意。殭屍攻勢雖猛,但還不至於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讓我墨家軍節節敗退。”
原來先前那位將領的話,是故意說給歐陽渃聽的!
樑垚暗道自己糊塗,墨子洵是故意示敵以弱,既麻痹文漸,又能讓歐陽渃產生投敵之意。
若是事情成功,之後的事情就相當簡單了,若是歐陽渃當真能夠引文漸深入墨家軍中,墨家軍再以撤退爲誘餌,極有可能會給予文漸重創。
此計若成,雖說仍是無法解除殭屍禍患,但總能夠拖些時間。
待文漸那邊收攏殘局、重整旗鼓後,林雲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大帥,此事是不是再考慮考慮,畢竟統領那邊還沒……”樑垚有些爲難,墨子洵明顯有棄卒保帥之意,捨棄掉歐陽渃,保全整個大局。
若是其餘人,樑垚當然會毫不猶豫地應下此事,可涉及到歐陽渃便是有些不同了。
歐陽渃畢竟也算是林雲手下的舊將,雖說一直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但前幾個月衝鋒陷陣也算是勇猛。
林雲臨行之前,已經將“天雷”小隊全權交給了樑垚,若是不將此事知會給林雲,便將歐陽渃就此“賣出”,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得知樑垚心中所想後,墨子洵笑了笑,道:“放心,此事我早已告知林雲了,他當初便是此意。”
歐陽渃的二心,不管是林雲還是墨子洵,心中都清楚無比。
樑垚猶豫了片刻,仍是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林雲倒也罷了,歐陽渃始終是冰濁長老的親傳弟子,冰濁長老的親傳弟子不多,歐陽渃算是較爲得寵的一個,而冰濁長老似乎也大有以畢生衣鉢相傳之意。
當然,爲了一個弟子,冰濁長老當然不會背叛墨家,只是這未免讓冰濁長老太過難堪。
墨子洵雙眼一眯,道:“此事倒是不用擔心,冰濁長老性子剛烈,若是得知歐陽渃已生二心,或許會第一個出手將其斬首示衆。”
樑垚深深地看了墨子洵一眼,沒有再作聲。
兩人心中都明白,在大局面前,犧牲一個歐陽渃當然不算什麼。
“你且回營吧,給他施加些壓力便罷了。”墨子洵吩咐道。
“是。”樑垚躬身一禮,隨後默默地從帥帳中退出。
雪鷹衛的待遇不是普通士兵可比的,雖說在軍中亦是不能飲酒,但飯食卻是大大好過普通士兵,但是,在樑垚接近歐陽渃的營帳之時,卻仍是聞到了淡淡的酒氣。
樑垚不覺微微皺眉,墨子洵治軍甚嚴,若後者知曉有人在軍中飲酒,只怕會在第一時間內將那飲酒之人軍法從事。
掀開帳簾,樑垚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在歐陽渃的帳篷中飲酒的倒還真不只是歐陽渃一人,樑城居然也是其中一員。
樑城顯然已經酒至半酣,眼神都隨之有些迷離了起來。
見樑垚前來,樑城大嘴一張,吆五喝六道:“喲,弟弟,來了?”
樑垚走上前去,一把將樑城拎起,冷聲問道:“誰讓你喝酒的?”
樑城揮手推開樑垚,冷笑道:“怎麼,現在你這弟弟要爬到我頭上了,是吧?”
樑垚眼睛一瞪,望着身邊歐陽渃那詭秘的笑容,心中卻是不禁溢出幾分殺意。
這要說不是個陰謀,誰都不會相信。
樑垚心中冷笑,面上卻是不動聲色,欲要拎着樑城送到墨子洵那裡,可又始終是還顧及些兄弟之情。
樑城自打加入林雲麾下後,資歷雖老,但卻一直是鬱郁不得志,幾乎得不到林雲和墨子洵的重用。
反觀樑垚便是不同了,他智計無雙,先是拜了霍封爲師,後來又大有繼承軍師位置之勢,無論是林雲還是墨子洵,有事有會與樑垚商量。
以往倒也罷了,經過歐陽渃一挑撥,魯莽的樑城心中自然而然地便有了些不平衡。
樑垚心中頓時爲難了起來,但是,他本身便是耿直之人,就算是涉及到自家兄長,他還是會義無反顧。
“請大帥處置,樑城與歐陽渃於帳中飲酒,按我雪鷹衛律例,當處於一百脊杖之刑。”樑垚左右手各自拎着樑城和歐陽渃。
自從樑垚被那神秘石子影響半化身爲白澤後,修爲可謂是突飛猛進,如今一個歐陽渃他已是不放在眼裡,更何況歐陽渃已喝得雲裡霧裡。
“哼,身爲最爲精銳的雪鷹衛,如今大敵當前,竟在軍中偷偷飲酒,留你二人何用?”墨子洵一邊說,一邊對樑垚使了個眼色。
樑垚會意,向墨子洵微微頷首。
墨子洵微微一笑,喝道:“來人,將樑城和歐陽渃推出轅門斬首示衆!”
聽聞此言,樑城和歐陽渃酒早已醒了大半,樑城倒還好些,歐陽渃卻是直接跪地求饒:“少主饒命,少主饒命,我二人知錯!”
慌亂之間,他也望了稱墨子洵爲大帥,竟直接以少主稱之。
樑垚亦是跪伏在地,求道:“大帥,念他二人還有些戰功,還望大帥開恩,留他二人性命。”
樑垚再三請求,墨子洵只是不許,半晌後,墨子洵像是有些不耐煩,終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卻是難逃。來人,將這兩個混賬推出去,臀杖一百,脊杖一百。”墨子洵撂下此言後拂袖而去。
他故意在脊杖一百上加了一百臀杖,爲的便是逼出歐陽渃的反心。
至於樑城,作爲一個體修,抗擊打能力較之普通修士自然是遠遠勝之,一百脊杖加一百臀杖也只不過是家常便飯罷了。
歐陽渃的慘叫聲已經響徹了整個墨家軍營寨,樑垚親自監督着兵士完成了這二百杖刑。歐陽渃本就好吃懶做,待杖刑執行完,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
“墨,子,洵——”被送回營帳後,歐陽渃拼命隱藏着的恨意從雙眼中迸發而出。
大事已成吧,唉,這又是何必呢。在帳外掩藏着自身氣息的樑垚忍不住嘆了口氣,從身邊的袍澤兄弟忽然變爲敵人,這種痛苦恐怕也只有他們這些人才知道。
計策無疑還算是成功,但令樑垚沒有想到的是,樑城的心中同樣也有一口怨氣。
這口怨氣本來樑城自己都不曾知曉,可被歐陽渃一引,本就有些爆發的趨勢,如今又因樑垚而受罰,樑城整個人已經陷入了迷茫之中。
他是個簡單的人,自小跟自家兄弟生活在一起。
可是自從兩人跟隨林雲參軍,生活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兩兄弟的關係也愈發疏遠起來。
有時,樑城甚至感覺昔日與自己親近無比的自家兄弟如今已是讓他有些看不透,而他自己,卻還仍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雪鷹衛兵士。
很多時候,樑城已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妖性,他覺得自己已經變得愈發嗜血,只是在林雲等人面前,他仍是能夠保持那種憨厚,只不過卻不知還能再堅持多長時間。
“樑垚大哥。”思索間,樑城的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尖細的笑聲,他茫然擡頭,卻恰好望見了歐陽渃那張帶着陰笑的面龐。
“什麼事?”樑城心中煩悶,自然不想再與歐陽渃多言,只想趕忙打發走了歐陽渃,再思索自己的事情。
“樑城大哥,今日之事,樑垚做得未免有些太過了,我還好些,你怎說也是從小撫養他長大的親兄弟啊。若是沒有樑城大哥您,那小子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要飯呢。”歐陽渃眼珠轉了轉。
“你想說什麼?”樑城翻了個白眼,心中卻是暗罵起歐陽渃來,若不是歐陽渃引誘他喝酒,今日也不會發生此等事情。
歐陽渃輕咳一聲,道:“樑城大哥,兄弟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在這墨家軍,我實在是沒有生存之地了,我想投入文漸軍,以求得一官半職光宗耀祖。”
樑城吃了一驚:“你想投敵!”
歐陽渃笑了笑,道:“樑城大哥,不必這樣驚訝,難道你沒有這樣的想法嗎?你的秘密我知道,妖獸化嘛,不如投入到霰雪王麾下,日後必是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