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死我了。
我揹着手在空地上踱來踱去。面前仍是那堵厚厚的肉牆。上百個翼龍一個未散。盡數圍在我的茅草屋前排排站。我忍無可忍道:“你們難道沒有羞恥心嗎。還是你們主人不要臉的精神延續給你們了。”
一頭會說話的翼龍挺身道:“主人做事向來厚道。把我們留在這裡是爲了能讓姑娘選出更稱心的坐騎。我勸姑娘還是趕緊選一個吧。我們也好回去覆命。”
我聞言朝他擺了擺手。道:“來。你過來。”
會說話的翼龍顯然有些猶豫。但還是撲騰兩下翅膀落在我面前。低着頭道:“姑娘請吩咐。”我打量他一眼。明明都能化成人形了。還要被送過來當坐騎。着實可憐。我冷笑一聲:“走近些。讓我好好看看你。”
翼龍抵着頭走近一些。
“再近點。”
地方太小。翼龍笨重前行。跟我來了個照面。道:“姑娘有什麼吩咐直說就是。”
“出頭鳥是吧。”話音未斷。
哐哐哐。
三聲巨響。驚動了無數林子裡的鳥。
我把星恨變成了一口鋼鍋。照着他頭上的龍角痛削一頓。見他不還手。我又揍了他一頓。一頓不夠再揍一頓。最後我怒氣難平。踢了他一腳道:“還手。”
我又踹了他一腳。翼龍被踢出去老遠。我怒聲道:“還手啊。”
“師妹。他已經死了。”蹲在一旁的許文謙無奈道。
我撫了撫胸口。這口氣算順暢了。冷聲道:“死了。正好。擡進屋燉肉。”緊接着。我掃了一眼龍羣。反手一指:“你。過來。”
一頭六翼龍哆哆嗦嗦的擠出龍羣。沒有敖景的命令他們不敢還手。我剛舉起鐵鍋。就聽六翼似是想豪情壯志的宣誓一番。瞄了一眼鐵鍋又泄氣道:“姑娘何苦爲難我們這些下人。”
我舉着鐵鍋。居高臨下道:“不爲難也行。東海入口在哪。”
聞言。六翼龍痛苦的望了我一眼。委屈道:“姑娘還是殺了我吧。”
我用盡力道。這一鍋下去他必定**崩裂。強硬的風緊壓六翼龍面門。六翼龍下意識的躲閃。凌雲壯志道:“我死也不會告訴你東海入口在瀛洲西南五十里的漩渦處。”
哼。你倒聰明。
我負手道:“地上死的那個和這個六翼的就是我們要的坐騎。還不回去覆命。”說完。一羣翼龍展翼而起。速度不壓於我的秋花。
我踹了踹‘死’在地上的翼龍。見他氣息均勻。也懶得再管他。六翼龍倒聰明。立刻察覺出剛剛是我跟師兄在演戲。恭敬道:“龍族我是再回不去了。還請姑娘收留。”
“帶我們去東海。”
……
“下面就是東海的結界。”
“許師兄。我跟七哥下去就好。一來免得師叔知道了怪罪。二來我們若出了什麼事師兄也好下去幫忙。”
“無妨。原是他們不對。再說這樣大的陣勢。師父怕是早知曉了。”
“是我連累你了。”
“師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下去吧。”
渦旋有結界。非龍族人又沒要邀請的話是進不去的。身邊這隻赤色六翼龍順着渦旋的方向盤旋數圈。直到龍身與旋眼重合。渦旋停止。海面徒然下降。海水也跟着一層層的盪開。而剛剛渦旋的位置顯現出一條通直漫長的水道。
水道開始向兩側排水。掀起兩人高的巨浪。翻涌不止。
我們踏在水道之上卻猶如觸足冰面一般。光滑堅硬。很快。兩側的海水又包圍了水道。而這條如冰般的路卻沒因此消失。
六翼龍叮囑我們拿着定水珠。一人一顆帶在身上。不僅能在水下自由呼吸。行走時也不會受海水阻力。
幾個人御風到了水道的盡頭。我開口道:“東海龍王在哪。”
六翼龍十分猶豫。委婉道:“司雨之神在五十五里外的龍神廟。”
“你存心耍我是吧。”我作勢化星恨爲鍋。
六翼龍很會察言觀色。佯裝顫顫巍巍道:“小的不敢。這是四殿下的居所。龍神廟的結界一般人打不開。小的也無法。”
“罷了。帶路。”
一路上半個蝦兵蟹將都未碰到不說。反而安靜的出奇。六翼龍一路跟隨多有不便。化成一紅衣長袍的高挺男子。說不上好看。男生女相。反倒有些古怪之感。
待到了龍四太子的府邸。六翼龍淡淡道:“我不便進去。就把各位送到這兒吧。”
我饒有興趣的問道:“哦。你剛剛不是還請我收留你麼。”
六翼龍一路下來早摸清了我的脾氣。笑笑道:“不敢。在下知道姑娘看不上我。更不稀罕我做姑娘的坐騎。就此告辭。”
“原本是看不上的。不過我倒沒發現你這般聰明。竟敢借着我們的事脫身。”我早該想到。這六翼龍既已修成六翼。又怎會看不出我在之前那翼龍身上施了‘假死咒’。哼。一路上裝成膽小鼠輩。無非是想借我們之手逃脫罷了。
七哥對無關緊要的人向來不愛搭理。任他是誰。開口道:“行了小花。強留他無意。救秋花要緊。”
六翼龍面上毫無愧色。坦然道:“姑娘說的沒錯。在下確實利用了姑娘。在下敖舟。欠姑娘一人情。”說完。敖舟抱拳一拱:“告辭。”
敖景的府邸猶如三尺堅冰壘砌。大門緊掩。固不可摧。
我定眼瞧了瞧。府邸上方佈滿法陣。一條條金色的鎖鏈若隱若現。看來不可硬闖。
我對着大門隔空一掌。運了十足的內力。只聽大門轟的一聲。一股勁氣直攝。竟是朝我心口而來。七哥將我拉開。本欲擋住那道勁氣。
然而那到勁氣竟追隨我而來。我只好用另一道內力去化解。
勁氣愈來愈近。我聽見七哥和許師兄焦急的在喚我。強勁的力撞擊在我手心。整個人頓時失去了重量。震了出去。摔在七哥懷裡。
奇怪。我竟然毫無痛楚。
七哥心疼的挽起我的手。掌心上的皮膚寸寸裂開。淬了毒一般蔓延。我催動治療術。掌心的裂口又盡數癒合。我正欲起身。七哥道:“你還是不要逞能了。我們來吧。”
“我沒事。”緊接着。我指着大門。也不要形象了。厲聲道:“敖景。你個不要臉的下三濫。你給我出來。”
許師兄皺了皺眉:“師妹。別鬧了。來得路上你可曾見過半個人影。龍四太子怕是早知道我們要來。任你喊破了喉嚨。他也不一定會出來。”
我也發現了。泄氣道:“那怎辦。門上不知施了什麼陣法。古怪的很。”
許文謙與七哥對視一眼。輕笑道:“他若不是自持門厚牆堅。怎會敢躲在裡面不出來。”
七哥點了點頭。笑道:“你剛剛不還揚言要掀翻東海嗎。我們幫你一起掀。”
我聽得一頭霧水。他們這是惺惺相惜了。
“我圈出一個範圍。你一會就站在這兒別動。”說完。七哥兩指併攏。在我腳下畫出一個渾圓的法術陣。陣法拔地而起。上升至七八個人高。結實的將我圍在其中。
“你們要幹嘛。”我愣了愣。七哥和許師兄卻站在陣外。
許師兄一臉輕鬆道:“當然是掀了他的老巢。幫師妹出奪回秋花。”頓了頓道:“怕你無聊。數星星吧。”
我腦海裡正畫着無數個圈圈。就看見許師兄布了一道好看的幻術在我所在的陣裡面。多如牛毛的繁星在陣法中盪漾。時不時化成一個與我身形相等的女子。跳過幾段的舞后。又散落成繁星。繼續盪漾。
陣法被幻術遮了個嚴嚴實實。除了漫天星河外。幾乎什麼也都不見。我又好奇又擔心。破開一小塊幻術。這纔看清兩人將整座龍宮攪和成一片太極混沌圈。眼前一片昏暗。四周更是渾濁不堪。
勉強找到那座冰牆般堅韌的府邸。地基因劇烈的搖晃而下陷。門依舊是緊閉。牆也不曾破壞半分。只是這樣的力道。猶如把人放進盒子裡。再將盒子摔在地上。這些人一次兩次不吐。十次八次怕是連腸子都要翻出來了。
不斷有珊瑚海藻飛攪。卷帶着泥沙狂作。一股股強勁的水浪肆意衝撞。將地上幾個蝦頭兵弄得翻來滾去、似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方向。
良久。府邸還是不見有人出來。
七哥他們又加重了力道。許是在想。破壞不了這固若金湯府邸。難道還破壞不了支撐府邸的地基。乾脆弄出個地裂山搖之勢。不信他們一輩子不出來。
當然這只是我猜測。不一會兒。大門忽然開了個縫。從裡面擠出來個姑娘。是個通體雪白的扇貝精。
該女子一臉不情願的朝我們走了來。再回頭望了望。大門早被關的嚴嚴實實。七哥與許師兄都收了法。罩在我身周的陣法也跟着消失了。
女子瞅了瞅。許是覺得我比較好說話。行禮道:“姑娘。我是四殿下的妾…”
啪。
我反過手掌。結結實實甩了這女人一耳光。許是聽了這個‘妾’字。滿腔怒意再收不住。打完她。我也有些後悔。她不過就是被人丟出來的可憐女人罷了。
該女子捂住臉。狠狠地一跺腳。奈何身後大門緊閉。只能忍着羞辱道:“幾位。這是我家夫人給你們的信。”
我瞄了一眼信上的落款是: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