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破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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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桀果然帶了五百弟子啓程前往天山,但瀾滄上仙心中隱覺不安,於是將山中之事託付給了還未離開的樺城上仙和景礫,孤身一人悄悄跟去。

天山地處西北,終年有雪覆蓋,離崑崙山倒是近得很。

天山派自創教以來從不收男弟子,所以數千年來一直是不溫不火,直到兩千年的曠世之戰,天山七仙曾合力打敗了妖王拓凝後突然名聲大噪,只是後來拓凝現世未死,天山派的聲譽又毀了一半,如今飄飄搖搖在仙山門派中恢復了低調常態。

就連前些日子弔唁許卓崖也都是天山使者露了一下面,不見其掌教楚蔓生的影子,可見拓凝之事對天山一派信譽的影響,想必那楚蔓生也是想低調處事,免得變成仙山門派裡的笑柄。

只是此時出事,對於楚蔓生來說應當是始料未及,若不是事出突然,她也不會情急之下將求救信函發到了懲戒堂。

不過信中提及甚少,實在也不知曉天山派現在的具體狀況。

只有先行趕到那裡了。

想到這裡,瀾滄上仙加快了馭雲的速度。

要去天山,必經崑崙,而夏之桀等人的馭雲速度自然比不上瀾滄上仙,所以瀾滄上仙準備先到一步查探情況,還能暗中看一看夏之桀的反應。

畢竟如今的夏之桀已是瀾滄的頭號大敵,只待時機一成熟。證據在握便能將他置之死地!

想到這裡,瀾滄上仙更加篤定了心思,乘風破雲,朝天山山脈飛去。

盡了全力,瀾滄上仙終於在日落前啊感到了天山境內。

他擡眼望了望遠處可見的皚皚山頭,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他現在所處的地方乃天山境內,卻看不到任何一個巡視的弟子,就連天山原有的結界也不復存在。

這一點,讓瀾滄上仙心生不好。

他幻出龍吟劍,小心翼翼地掃過每一片密林中是否隱藏着八荒始妖的人。

他乾脆跳下雲頭。徒步布上山頂。

天山腳下是一片禦敵沼澤。此時卻平靜無常。

瀾滄上仙擡眼便看見天山派的山門,於是更加小心翼翼地一腳一腳踏着臺階上去。

只是還未走出去幾步,一截斷裂的守山石碑便橫在了路中央,瀾滄上仙蹙眉繞過。卻被眼前之境驚得怔了一怔。

橫倒的石碑後有三具疊在一起的屍體。她們身穿天山道袍。七竅流血,四肢發青。

瀾滄上仙怔了半晌,自覺不好。於是匆匆捻了往生咒將這三具屍體幻成灰燼散去冥司,然後匆匆一路上行。

只是當他走得越急,見到的情景越是駭人。

天山同其他山門一樣設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級通山臺階,而每個十幾個臺階就會見到橫陳的死人,並且都是些着了天山道袍的女弟子。

瀾滄上仙一路行,一路操着往生咒。

就如同兩千年前,倉頡山滿門覆滅的情景一樣,哀鴻遍野,不忍多看。

瀾滄上仙覺得事態嚴重,於是用結界將還未來得及渡化的屍體保護起來,以免遭惡人再次傷害,然後御劍飛行,一路朝向天山山頂的曼陀塔。

天山曼陀塔是一共分爲七層,一層煉丹,二層藏書,三層化氣,四層通靈,五層祈天,六層幽閉,七層大天。

而身爲天山掌門的楚蔓生應當就在這第七層。

於是瀾滄上仙從雲中破落,直直地落在了曼陀塔的第七層,大天之境。

只是當他用龍吟劍斬開詭異的結界罩之時,卻愕然不已。

此時曼陀塔已不復從前,從第一層至第七層已被人盡數破壞,從頂可以望透到底,而那死屍從第一層一直堆疊向上,衝破每一層的上樑,一直堆疊到了第五層祈天之境。

屍骨累累,不堪入目。

雖經歷許多,但見到如此情景瀾滄上仙還是不禁到抽了口涼氣,只覺得胸悶不已。

天山派在近些年不斷地壯大,此番卻是滅門殘景。

從入山門到現在,還未見着一個活口,瀾滄上仙不免心中一陣悲痛。

但奇怪的是,也未見到八荒始妖和楚蔓生的影子。

瀾滄上仙心中生疑,於是在曼陀塔頂置下往生大悲咒,然後設下結界,朝別處飛去。

剛出曼陀塔,便看到山腰處一陣煙嫋升起,瀾滄上仙不作他想,便徑直朝那煙嫋而去。

煙嫋出處在一片茂密的雪松林之中,透過鬆林枝葉似乎能看到有人走動的身影。

只是那身影不像天山派的人,陰陰柔柔倒是像極了白沐子。

瀾滄上仙掐算了時辰,算着夏之桀帶着瀾滄弟子也快趕到,即便是遇上八荒始妖,也不足畏懼。

於是瀾滄上仙一躍而下,沉聲喝道:“何方妖孽,在天山作祟!”

氣勢沉穩,眼光冷漠,駭人十足。

誰料林中生活之人卻嗤之以鼻:“上仙的速度還是慢了些,我們都快要享用完佳餚了!”

瀾滄上仙落在離他們十步之遙的地方,定睛一看,血魔七曜,欲魔白沐子,噬炎魔奇修,無骨魔殷海,魘魔處愈子,嗜血魔決夬,七命妖魔胥煞,混沌成魔大洐,皆或坐或立在這片不甚寬廣的林子裡。

開源之力已動,八荒始妖破界而出,這是最差的一種結果,瀾滄上仙雖料到,心中卻遲遲不肯相信。

上古時期,先神都無法將他們除去,後來創世父神爲了封印他們竟也散去了半身的修爲,此番他們捲土重來,僅憑他瀾滄上仙一人,豈不是以卵擊石嗎?

瀾滄上仙這樣想,八荒始妖也這樣想。

於是他們顯得悠悠哉哉,滿是譏諷嘲笑的看着眼前氣勢凌人的白衣仙者。

可白沐子對瀾滄上仙的愛慕之情不假,於是她率先開了口:“皓君哥哥,我們又見面了,你開不開心吶?”

此刻白沐子只用幾片錦布遮住了女人傲人之處,單手拎着一件長長的羽衣,任憑那羽衣鋪散在雪地當中。

瀾滄上仙淡淡地移了移眼光,倒是罕有的噙起一絲笑:“開心。”

白沐子聽到此言從他口中說出,不禁有些綻放少女歡心,說道:“既然這樣,你不如加入我們,我便勸他們放你一條生路?”

白沐子說的天真,其他妖魔卻只是嗤鼻一笑,倒是與瀾滄上仙有過交集的血魔七曜沉沉一笑,道:“你與我也算是故人,故人相識便開打也不甚說得過去,不如你我先同飲幾杯清酒再戰,如何?”

瀾滄上仙又望向他,面容比沉雪都還要冷靜:“你可找到了她的遊魂?沉夢活過來了沒有?”

七曜的表情不自覺的一怔,卻木木地移開眼去再不接話。

坐在一棵雪松頂端的嗜炎魔奇修把玩着手中的一截小拇指,猛然朝火堆中一丟,譏笑着道:“方纔吃肉那會兒倒沒聽你倆說與瀾滄上仙有交集,這會兒人來了倒是絮叨開始了,我就問一句,這仙肉還吃不吃了?”

說着,奇修從一旁的樹叉上舉起一截狀似大腿的東西,瀾滄上仙一看,胃中猛然抽搐快要吐出來。

“楚、楚、楚……”

“沒錯,就是楚蔓生,天山派的掌門!她有五千多年的修爲,不吃也太可惜了!”奇修邪笑着揚着眼睛,半邊禿頭在雪光的照耀下駭人不已。

他動了動手指,將那截大腿拋向火堆,三生業火烈烈燃燒,炙烤過後的殘肢變成零散的靈光,朝分坐在不同位置的八荒始妖飄去。

然後他們張口,毫不猶豫的將載滿修爲靈氣和血肉的靈光吸食進去,滿臉的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