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了宮門口,楊軒是現任御史,朱鏗寒的皇族世子,很順利的就進了宮,但是往裡走,就不那麼容易了。
楊軒先就被擋在了外殿門外,皇上沒有召見,他也沒有事求見,自然是不能進去。楊軒對朱鏗寒和楊若嫣叮囑了又叮囑,叫他們進去了一定要小心,先不要忙着推得一乾二淨,急急忙忙解釋自己和這件事一點關係都沒有,小心引起了皇上的反感……
朱鏗寒和楊若嫣再三的請他放心,兩人進了乾清宮,往裡走到了內殿門,沒等朱鏗寒請門口的太監進去稟報,門後候着的太監看到他們過來就已經躬身道:“安郡王世子,安郡王世子妃,皇上叫來了就進去。”
朱鏗寒和楊若嫣跟着那太監往裡走,朱鏗寒輕聲對楊若嫣道:“別擔心,沒事。”
到了這裡了,楊若嫣反而是徹底的鎮定了下來,到了這裡就沒什麼退路了,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就是一切全都說實話,請皇上查清楚!
兩人到了御書房門口,太監叫他們在門口等着,他進去稟報皇上。
楊若嫣看了看周圍,很安靜,遠處宮廷殿門站着值守的侍衛,全都是玄色服裝,個個臉色凝重,御書房後面一大片的園林樣子,從這邊房檐都能看到參天的大樹從房檐上面伸展出來,鬱鬱蔥蔥的,不過周圍安靜如斯,連鳥叫蟬叫聲都沒有。
朱鏗寒小聲道:“你要有準備,皇上未必會見你,但是可能會叫你在這裡晾……”話沒說完,突然就中斷了,過了一會兒,太監從裡面纔出來了,笑着躬身道:“皇上請安郡王世子覲見。”
朱鏗寒點頭,看了楊若嫣一眼,楊若嫣聽見他剛剛說了一半的話了,忙也對他點點頭,示意他放心!
朱鏗寒於是跟着太監進去了。
楊若嫣就站在御書房外面,前面是個大的穿廳,和普通人家的佈置一樣,但是傢什擺設都是御用之物,當然並不是金光閃閃的,反而都很古樸典雅,楊若嫣看了看擺在紅木案几上的一盆老梅,養護的非常好,也不是用的普通的花盆,而是天津河北那邊官窯出產的黑釉瓷盆。
御書房外面的院子中,有一塊不大的池子,池中一塊山石,從山石的縫隙中有泉水緩慢的流出來,清脆的聲音淅瀝瀝的,宛如水簾的聲音。
御書房門口不遠的地方,站着兩個太監,已經是訓練有素的很了,站在那裡目不斜視,誰也不看。
楊若嫣因爲剛剛朱鏗寒的提醒,也有了點準備,因此在站了一會兒也不見朱鏗寒出來,也不見太監過來叫自己進去,她也安然等着。
之前從朱鏗寒的話語中能感覺出來,皇上是個仁厚之君,以楊若嫣一點點的歷史知識,也知道大明朝前半期的時候,這些皇上少有昏君,還真的好些仁厚心慈的皇上。
不過仁厚心慈,不見得就是不殺人,哪個皇上沒有殺過人?何況,自己這件事牽扯到了皇太后。楊若嫣一點僥倖心理都沒有,很清楚這件事除非查清楚,不然自己肯定是不會脫了干係!
周圍依然是靜悄悄的,楊若嫣腳都有點酸了,好在平常裡鍛鍊,身體也不錯,還能站得住,她心裡估計了一下,大約也應該過去半個時辰了。那門口站的兩個太監,身形幾乎是紋絲不動的,好像木雕一樣。
楊若嫣站在那裡也是同樣紋絲不動,她心裡還有種奇怪的感覺,覺着肯定有人盯着自己,看看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無論如何,楊若嫣也不願意給皇上一個,自己是個毛毛躁躁的脾性的人這種概念。
留下的印象越好,事情就越有希望往好的方向發展。希望皇上能願意聽聽自己的話,叫自己去給皇太后看看病。
而同樣的,這也是朱鏗寒想要辦到的。
朱鏗寒也是感覺,皇上應該不會見楊若嫣,不想聽她的解釋什麼的,首先,皇上覺着楊若嫣是個婦人,能說出什麼道理來?必定就是哭訴着自己冤枉罷了!二來,這件事不知道皇上到底心裡怎麼認定的,但是不論怎麼認定,皇上都會找自己,不會直接找楊若嫣。楊若嫣是自己的娘子,皇上不會找婦人的麻煩,懲罰或者刑罰,也是從自己這裡開始。
最後一點,朱鏗寒也知道,皇上還要召見自己,因爲自己身上還有着這一次西北大案的查案職責。皇上想要確認一下自己案子的進展,還有自己的態度。
至於叫楊若嫣過來在門口罰站,那是必然的,皇上心裡能舒服嗎?一定是要先懲罰一下楊若嫣的。
朱鏗寒其實最怕的就是這件事已經很嚴重了,皇上來了之後不問青紅皁白就把楊若嫣給拿下獄去!這是他最害怕的事情,如今看樣子,倒不至於到了那地步,他也是鬆了口氣的,心裡想着怎麼和皇上開口,請皇上答應,楊若嫣去看看皇太后的病。
進來之後,皇上問的都是這一次貪腐的案子的事情,朱鏗寒不敢怠慢,詳細的彙報了,還有自己帶來的卷宗,全都稟報了。
不過福康侯之子陳炳傑牽扯的放利錢的案子,因爲和貪腐沒什麼關係,暫時還沒有說。
皇上最關心的就是這個案子,一問竟然有上百個大大小小的官員牽涉其中,登時就震怒!揹着手在御書房走來走去,詢問了幾個掌管着關鍵位置的官員。有牽扯的有沒牽扯的,朱鏗寒也是實話實說,全都是根據自己查的情況來說,一點自己的猜測都不攙和。
就這樣足足說了一個時辰,朱鏗寒心裡頭焦躁的都不行了,不知道楊若嫣在外面如何,但是絲毫不敢表露自己着急的神情,還要心思敏捷的回答皇上的問話。
到了這會兒,皇上才點點頭道:“明天朕叫來刑部的人,你把卷宗全都帶來,咱們慢慢的一個人一個人的查!”
“是!臣遵旨。”朱鏗寒道。
皇上這時候纔好像是不在專注這個案子,停頓了一下,揹着手笑着看着他道:“去年遇刺,身體恢復的怎麼樣了?聽說當時很兇險?”
朱鏗寒忙道:“臣恢復的很好,”靈機一動,既然皇上問起這個,不如就趁這個機會說說楊若嫣給皇太后看病的事情?因此當場就跪倒了,道:“皇上,臣和臣妻自知罪責難恕,特來請罪。”
皇上過了一會兒才道:“你妻楊氏,太倉的田地是她的嫁妝?”
一句話就叫朱鏗寒心中一沉!皇上難道想把罪責全都算到楊若嫣一個人頭上?!他忙道:“正是,皇上,臣斗膽問問,皇太后現在病情如何?臣的妻子楊氏,乃是杏林中的高手,臣去年遇刺,箭羽正中心窩,若不是臣妻救治,臣也沒命活到現在。”
這話一說出來,很長時間沒聽見皇上說話,朱鏗寒都有些緊張起來。
過了好半天,皇上纔有些驚訝的道:“你說的是實話?楊氏會醫術?她不是……楊軒的女兒嗎?閨閣女子怎麼會學醫術?”
到了這會兒,朱鏗寒心中才微微的一喜,忙擡頭道:“皇上,臣的妻子確實會醫術,臣以前有心疾,很嚴重的心疾,御醫也給看過,說是活不過二十的,臣也是遇上了妻子,她給臣看病,慢慢的纔好了很多,現如今幾乎已經是全好了……以前給臣看病,斷言臣活不過二十的,乃是先皇宮中的御醫喬武賢喬御醫,當時不知道是否有記載。還有,臣這次遇刺,箭羽是常見的那種帶有倒鉤的,臣妻子給臣挖出腐肉,用線縫上了流血不止的地方……據她說是人的身體中專門給血流動走動的一條路徑。還用線把傷口縫住了……當時臣的父王也在旁邊看着,全都是真的。臣的妻子醫術高超,不論入如何,求皇上給臣的妻子一個機會,給皇太后看看病。”
皇上驚訝的看着他,簡直都想不明白自己聽見的是什麼,看着他一副愕然的樣子,過了一會兒才道:“縫住了流血的地方?你妻楊氏……什麼時候學的醫術?”皇上現在連楊若嫣到底會醫術這事都覺着奇怪呢!
朱鏗寒便道:“閨中無事學的……然後慢慢精通的。”
皇上摸着鬍子道:“閨中無事學的醫術,難道比宮裡的太醫們都還厲害?”
朱鏗寒忙道:“臣不敢說臣妻子的醫術比太醫們厲害……這件事我們一收到岳父的信,便立刻趕來了,來了也是爲了請罪的。不過皇太后的病情最要緊,臣妻子雖然絕對不敢和太醫們相比,不過到底懂不少醫理,尤其人蔘又是和臣等相關的,若是皇上准許能給皇太后看看病,說不定能想起什麼也有可能。”
皇上沉吟了起來,要是真是這樣的醫術,那叫看看是最好,畢竟太醫院的太醫們個個謹慎小心,皇上也擔心他們謹慎過了頭,有些事情恐擔責任,因此不敢說。何況真如朱鏗寒說的,出問題的人蔘是他們的,說不定能看出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