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交代(上)

上了岸,各自的上馬上車往京城走,遠遠的看到了百里亭,朱鏗寒騎馬往楊若嫣的車旁邊靠了靠,叫了一聲:“若嫣?”

楊若嫣掀開了車簾子問:“怎麼?是不是快到京城了?”她往前看了看,現在都已經五月底了,京城附近的山上揚起了柳絮,到處飄揚的都是,遠遠的北京城的影子還很模糊,在白皚的柳絮中顯得很飄渺,恍如仙境一般的一座城池。

近一點的地方,一座孤零零的亭子,亭子上面的牌匾上寫着‘百里亭’三個字,這是送行的人的一個停歇的地方。她又往後看了看,楊浩文騎馬走在中間,之後是楊橙雪和楊月紗的馬車。

後面是一串常常的馬蹄和車輪印,在路上格外的明顯。

朱鏗寒穿着一件黑色的方領杭綢長衫,臉色在空氣中顯得有點蒼白,只一雙眸子依然是含笑注視着她,總帶着股溫暖。

楊若嫣看着他又輕聲道:“你覺着如何?身體難受不?這柳絮和花粉是不是嗆嗓子?”

朱鏗寒笑着輕輕搖搖頭:“不嗆,我沒事的。”

楊若嫣這纔看了看前面,道:“是不是快到了?你……要怎麼?和我們在這裡分開?”

朱鏗寒點了點頭道:“快到百里亭了,這邊迎來送往的人就多了,恐怕武定侯府那邊如果有消息也會來接你們,我就不和你們一路進城了。”

楊若嫣知道京城全都是熟人,即便是見到他跟着楊家的馬車也是不好,於是點頭答應:“好,那你……先走還是後走?”

朱鏗寒笑了笑道:“王府在城外有個別院的,我先去那邊住一晚上,明天在進城……若嫣,這一次你進了府,咱們再見面可能……就是成親那天了。”

楊若嫣不由得紅了臉,抿着嘴道:“那就再見……你多加小心,不要勞累,不要喝酒,那個按摩穴位的,你找人每天給你按摩着。”

朱鏗寒只笑,卻沒有點頭,大約是想說些親熱話的,但是車上還有兩個丫鬟,而且楊浩文看到他過來說話,也想到他可能要走了,於是縱馬過來,朱鏗寒只能輕聲說了一句:“還是等成親了,你給我……治病吧。”

楊若嫣臉騰地就乾脆的紅了。

朱鏗寒看着她笑。

楊浩文騎馬過來了,問道:“二哥,你要先走了?”

朱鏗寒搖頭笑道:“不,我先不進城,從這邊岔路過去,城外有個王府的別院,我先去那邊。浩文,回府了之後,之前的事情就不要再說了,畢竟府裡有毅文他們……照看好了你姐。”

楊浩文點頭笑着道:“知道了二哥!你放心好了。”

朱鏗寒點了點頭,又再次的看了看楊若嫣,笑着道:“走了。”便縱馬往另一條岔路上走去,和他們分道揚鑣了。

馬車繼續往前走,又走了大約小半刻,便進了城門,直接往武定侯府這邊而來。楊軒雖然已經是在外居住了十來年,但是回到了京城,上有高堂老母在,自然不能別府居住,就算是身居高位,子女成羣也是一樣的。

武定侯府還和以前的樣子一樣,馬車直接都進了側門,在側門口接他們的是楊毅文並幾個弟弟,楊毅文顯然是已經聽說了他母親王氏已經被休的消息,看到衆人的時候臉上很平靜,反倒是楊橙雪似乎是憋了一路了,下了車不等別人上前,已經撲上去叫着:“毅文!你知不知道這些人在蘇州對母親做了什麼毅文!你……”

看到她撲上來,楊毅文已經早就知道了!一揮手示意了一下旁邊的人,已經有早已準備在一邊的婆子上前來攔擋住,低聲哄着:“姑娘,咱們先進府……這裡不是蘇州,您千萬忍着,你要是在府門口哭了或者說出什麼話來,老爺回來知道了,能有好?三少爺也不好說……”

連哄帶攙扶的,把楊橙雪迅疾的往裡面攙着走。

周媽媽帶着一羣的奴僕婆子在一邊候着,看到了楊橙雪這樣,周媽媽穩重一點,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其他的幾個婆子卻已經是面含譏屑,撇嘴歪臉的互相打眼色。楊毅文往裡走的時候,就看到了這羣人的樣子,臉色更趨難看。

偏這些人一看到楊若嫣下了車,馬上便都帶上了十二分的笑容來,一擁而上的過來迎,攙扶的攙扶,端下腳蹬的端下腳蹬,跪拜的跪拜,說着笑着好不親熱!

周媽媽當然是最親熱的一個,笑着上前親自攙扶住了楊若嫣的一邊胳膊,笑着道:“姑娘您可來了!老太太和大太太可都是望眼欲穿的等着您!大太太知道您就是這幾天到,這幾天高興的都合不攏嘴,天天不得問幾回!又從蘇州過來的船沒有!”

“是啊是啊!老太太那邊也是!”顯然這羣接楊若嫣的人裡還有老太太那邊的人。

還有人關心的問:“三姑娘,路上還順利嗎?這一次暈船了沒有?”

楊毅文眼睛只冷冷的掃着這邊,眼睛裡閃着怨毒的光。前面已經走進去的楊橙雪也回過頭來看,看到衆人簇擁着楊若嫣的這一幕,她心裡又是憤憤,只現在的楊橙雪,就好像是喪家犬一樣,一點囂張的資本都沒有了。

這邊楊若嫣忙笑着道:“路上還算順利,因爲走得慢,倒是沒什麼不適。倒是勞累老太太和大太太惦記着!”她轉頭看了看楊浩文,楊浩文正在那邊看着她笑,見她看過來忙點點頭,示意自己進去了。

周媽媽笑着扶着她往裡走:“是啊,您走了之後,大太太一直唸叨呢……”這會兒人已經走散了,身邊都是來接三姑娘的人,便聲音低了點道:“三姑娘不要見怪,老太太說了,您那邊是有大事發生,尤其是五姑娘,不定怎麼憋着勁想給老太太哭訴呢!老太太不能在二老爺沒說話之前就見你們,因此今天就說是路途勞累,先不過去見了,等明天在過去……料想晚上二老爺從監察院回來,定會有番話說。”

楊若嫣聞言點了點頭。這也是應該的,若是沒事就先去拜見老太太,但現在有事,真如老太太說的,楊橙雪必定是憋足了勁要給老太太哭訴,老太太到時候能說什麼?倒是真應該先聽父親和自己這些兒女們談談。

因此在周媽媽等一干奴婢的帶領下,楊若嫣還是回到了二房院,周媽媽還特意的問:“三姑娘,您想不想住在連月閣?那裡已經是收拾好了的。”

連月閣,以前楊橙雪來的時候點名住的地方,現如今失了寵,連以前住的地方都不讓她住了。

楊若嫣卻不稀罕住在她以前住過的地方,因此笑着道:“不必了,我還是住我以前住的院子,那裡挺好的,幽靜。”

周媽媽就喜上眉梢的笑着道:“果然還是大太太瞭解姑娘!就覺着姑娘不會去住那裡,因此雖然連月閣收拾了,姑娘以前住的院子也收拾了,就等着您來呢!”

親親熱熱的和她說着話,把她送到了以前住的院子。又對這個院子的丫鬟婆子叮囑了好好伺候姑娘,這才告退。

他們下船的時候已經是午時末了,進了城在一陣忙活,這會兒已經到了酉時了,楊若嫣算算估計差不多父親也該回府了,因此也沒換衣裳,就直接穿着行路時的衣裳,坐在羅漢塌上喝茶等着。

坐了沒一會兒,果然丫鬟進來稟報,二老爺回府了,請姑娘少爺幾個都去前院上房。楊若嫣起身跟着丫鬟來到了上房,楊浩文幾人都在偏廳等着。

楊軒進了院子,到了書房,過了一會兒,偏廳這邊進來了一個丫鬟道:“老爺請三姑娘和二少爺先過去。”

楊若嫣心裡清楚,休棄王氏這件事,父親可能會覺着自己和浩文做的不太漂亮,鬧得動靜太大了,丟了他的人。

楊浩文同樣明白,對她還點了點頭,好像是安撫她。楊若嫣一笑,其實她真的已經不在乎楊軒到底怎麼想的了,王氏的事情拖到最後,拖成那樣的情況,楊軒自己也有推卸不了的責任。

進了屋子,兩人上前磕頭行禮,楊軒坐在案几後面的椅子上,看着他們直接開門見山道:“若嫣,你叫人把王氏的舌頭剪了?”

楊若嫣點頭:“不錯,女兒是叫人那麼做了。”

她沒說爲什麼,她相信楊軒清楚的很爲什麼,果然,楊軒也沒有問爲什麼,只在上面坐着沉思,似乎在想怎麼說。

楊浩文也沒有解釋,他同樣清楚,父親肯定是已經聽簡叔把詳細的情況都說了。

屋裡靜悄悄的,沒人說話,楊軒把兒子女兒看了又看,過了好半天,他突然嘆了口氣道:“你們倆起來吧,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們做的沒錯,王氏……那是自找的,咎由自取,不怪你們。”

楊若嫣和楊浩文便站起身來。

楊軒叫人把其他的幾個子女也全都叫到這邊來,他揮手叫楊若嫣和楊浩文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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