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皓言的番外

我叫皓言,是那個最後一位神醫無悔的哥哥。只是世人只知神醫無悔,不知他還有一個哥哥。我的家族是一個受到詛咒的家族。可是爲什麼會受到詛咒,我們卻是不知道的。每當問起父親這個問題時,他便長吁短嘆的陰沉了臉走開。後來,我終於知道,那個破老頭,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們只知道,到我們這代時,神醫世家就將終結。所以,我們的族人總是用憐憫的眼神看着我和當年還不是無悔的皓非。

據說,我們的祖先被下了詛咒。爲了化解詛咒而拜師學習陰陽八卦五行,誰知被他給蒙中了,成了這一行裡的佼佼者。可惜,他沒有化解這個詛咒,並且將詛咒的緣由也帶進了棺材。他只留下一句話:沒有解開詛咒,他無悔。於是,我們每代都只有一個傳人,那就是無悔。後來的神醫,漸漸學習博大精深的醫學,並且找出了很多已經失傳的偏方,建立了與一般的大夫有些差別的治病理論,名聲大噪。

我們兄弟兩人之中只能有一個人可以作爲神醫無悔出現在世人面前。在這之前,我們倆一同學習,同時在18歲那年外出遊歷。同爲那破老頭的兒子,居然待遇相差這麼多。弟弟出門時,老頭叮囑萬千,恨不得把自己都栓在他的褲腰帶上。可是,老頭抹完眼淚看了我一眼,一腳就把我踹出了大門,還對着我吼道:“死小子,別在外面給我丟人現眼!”

反正我也習慣了那老頭對我的態度,於是我無所謂的和木衲自負的小弟告別,在他眼淚婆娑的醜樣裡哼着小調開始了我的旅程。反正我不在乎什麼時候會死,也還沒有什麼值得我在乎的。

我快樂的在江湖這個池塘裡遊曳了一年多,眼看着兩年之期就要到了,開始絞盡腦汁想着怎麼能再次離開老頭那隻老踹我屁股的大腳。這時,我遇見了她,明伊若。

那天,我正扮演了強盜的角色,和一羣真正的強盜混跡,大搖大擺的去打劫。那個傻冒強盜頭,只會大喊“兄弟們,衝啊!”,一點戰略意識都沒有,註定是做不了大事了。我混在其中體驗了一次當強盜的豪情,準備過了癮就滅了他們。

就在我們喊着“衝啊!”,衝向了一隊商隊的時候,我看見了另一座山頭上隱隱綽綽的身影。一身靈動單薄的淡白牽動了我的心。於是,我臨時決定放棄自己瓦解這羣強盜的意圖,悄悄扔了刀跟隨了那個身影。或許,這就是冥冥中的呼喚罷。

那個淡白的身影在山間路上碎步急走,不時回頭慌張的張望,一張小臉煞白。那樣精緻的臉,有種虛幻的感覺,臉上未乾的淚痕撥動了我的心絃。見過的美人太多,卻在這郊外被這麼個女人打動,我自己也奇怪。

突然,我停下來省視了自己,不禁大笑。自己還穿着強盜的衣服,就這麼跟着她。她在山頭也是看見了我們打劫的,當然想到我要打劫她。我三下兩下的脫了這身皮,整理了一番自己重金採購的白綢袍子,再次追趕她的腳步她在兩座墳前跪下,哭哭啼啼的唸叨着什麼。我摸摸頭髮,自信的走過去,壓根就沒想到自己的臉她早已看見。於是,我用自己最自信,迷倒衆生的笑容,就這麼把美人嚇暈過去了,留下一臉僵笑的自己。

將她帶回城裡的客棧,在她醒來以後不停陪笑着解釋,差點沒發狂到動手把她按到牀上,才制止了她哭着要死要活的舉動。從此以後,對自己自信的笑容打了折扣。

她的父母在瘟疫中雙雙死去,惡霸卻乘機想要搶佔她。她原本是要到父母墳上自殺的,誰知遇到了穿着強盜服裝的我,一轉眼又換了身白色的衣服,她居然以爲我是脫了衣服想要□□她,所以她就在我“不懷好意”的笑裡成功的昏過去了,我“風流浪子”的英名啊。

我帶着她繼續了我的遊歷。她很安靜,安靜得讓我總是忽略她的存在,也安靜得我和那些所謂江湖女兒的女人們調笑的時候心裡會升起不安。她總是在一旁安靜的看着我,等待我的歸來,然後呈上她做的吃食,爲我打理行裝。於是,我不再和哪些女人們曖昧。我總是問她,有沒有一點喜歡我呢。她卻是安靜的爲我打點一切,無動於衷的模樣。等我把她的頭掰過來時,纔看見她臉上的紅暈。可是,她到底喜歡我嗎?

兩年之期終於到了,我戀戀不捨的帶着她回到了神醫山莊。我那木納的兄弟帶回了很多的醫藥典籍和江湖人士的稱讚。我只帶回了明伊若和“風流浪子”的稱號,被老頭踹了很多腳,然後被禁足。不過,只要有伊若在的時候,就算再怎麼無趣,也會變成有趣。

可是那天,皓非看見了她。那天,她就這麼站在櫻花樹下,靜靜的看着樹梢。我飛起一腳踹上了樹幹,櫻花便洋洋灑灑的飄落下來。她嚇了一跳,卻轉過頭朝我微笑。那樣恬靜的笑,在漫天的櫻花花瓣裡變成了我心裡永恆的畫面。那時候,我就想,要是她不同意嫁給我,我就把她弄昏了扛進我的洞房。可是,她的笑容轉瞬即逝。我回過身子,看見了癡迷的皓非。

皓非被選爲了神醫的繼承人,他成爲了無悔。我們都知道這最後一任無悔的宿命。他什麼都沒有說,依然用他癡迷的目光追隨着伊若。我知道,我已經快要失去伊若了。父親找到了我,告訴我皓非想要娶伊若的意願。我很想大聲喊,你這個破老頭,你怎麼不問問我呢。從小到大,無論是什麼東西,只要是他看上的你都會從我手裡拿走,遞給他。可是我知道了,皓非的宿命。。。。。。

於是,我看着成爲了神醫無悔的皓非帶着伊若出入各種場合。我依然不羈的笑着,和各種各樣的女人調笑,繼續流連於各個女人之間。我看見伊若看着我幽怨的眼,只能笑着離開。我對她說:我嫉妒了,你是我帶回來的,現在你跟了我兄弟以後,誰還記得我的那些破爛放哪裡啊?以後記得給他做好吃的東西的時候,也給我留點吧。然後,我迅速離開。我害怕自己在她面前流露出難過,也怕她的眼淚讓我不敢放手。

在那個破老頭的淫威下,我被踹進了洞房,卻不是和明伊若。那個女人,是世交的女兒,在我印象裡怎麼也比不上伊若,只是個粗野丫頭。洞房裡看着那個刺眼的紅蓋頭時,我想起了伊若在櫻花樹下恬靜的笑容,動人心絃,卻如流星一般劃過天際消失不見。

就在我成親的那晚,明伊若失蹤了。當皓非找到我的時候,我恨不得踹這小子,但我忍住了,扔下我新婚的妻子去找她。可是,我沒有找到她,就連皓非也從此失蹤。

以後的日子裡,斷斷續續的聽到皓非替人治病的消息。再後來,他徹底的消失了。

等到我的孩子懂事以後,他們也好奇的問我關於最後一代神醫的故事的時候,我也學會了那個破老頭的長吁短嘆,暗了臉色走開。每當那時候,伊若恬靜的笑容就會浮現在我的眼前,伴着漫天的櫻花。

等到我老到了連路也看不清的時候,櫻花樹已經死了。可我還是會在櫻花盛開的季節,駐足在那棵樹下,一遍遍回憶她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