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不遠處乘涼的李小寶被這陣騷亂吸引了注意力。
他三步並作兩步就走到了騷亂處,撥開了看熱鬧的人羣,一眼就被趴在肖鉉背上渾身是血的謝容嚇到了。
他二話不說就衝了過去,一腳踹翻好幾個手拿利器的官兵:“趕緊讓開!”
這小卒小隸是認識這人的,他穿着布料精緻,一看就是盛京城中大族的下人,他們吃了這一記窩心腳也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滿,一個個的艱難爬起身,露出諂媚神色:“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誤會誤會。”
李小寶此刻也懶得跟他們廢話,即刻帶着肖鉉入城。
幾人真入了城門,李小寶又糾結起來了,他的主子是謝風月,主子下了令是接到二人後送去忠城的小院,這如今老爺又傷的這麼重,尋找大夫一事上肯定耽擱不得。
他思慮一瞬,硬着頭皮就把人往郡主府帶。
事出從急,李小寶相信主子不是那等不講理的人,若是主子真怪罪下來,這罪責他也得擔,畢竟是他先違背令條在先的。
謝風月左眼皮跳了一早上,心裡也是十分不爽利,她最終將此歸於她近日沒睡好。
她正欲出門去宮內見見餘貴嬪,就見着幾匹馬快速從街角快速向她奔來。
她眯起眼,揚起扇子擋住刺眼的陽光,努力看清是誰這麼大膽子竟然敢在皇城縱馬時,幾人就幾乎到了她眼前。
“女郎,我們在城郊遇襲了,老爺中箭了。”
她臉色瞬間蒼白如紙,那雙平日裡沉靜如水的眼眸此刻泛起了驚濤駭浪,她的雙脣顫抖着,似乎想要說什麼,卻又無法發出聲音,只能緊緊抿住,像是在極力壓制內心的恐慌與不安。
連身體不由自主地搖晃了幾下,彷彿失去了支撐的力量,然後,她猛地擡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堅定與決絕,她緊握着拳頭,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彷彿要將那份痛楚和憤怒都刻入骨髓。
謝風月的聲音沙啞而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間艱難地擠出來:“此地不宜多說,先進府””
她強裝出平靜語氣給了肖鉉一顆定心丸。
接着,她隨着幾人衝回郡主府,慌亂的腳步終究還是出賣了她表面的冷靜。
謝風月的心在劇烈地跳動着,牀上側躺着的父親已經因爲失血過多陷入夢囈,乾涸的嘴脣張張合合,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她不通藥理,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焦急的等待着林綰的到來。
葉綰來的很快,她手腳麻利,僅是看了一眼謝容面如白紙的臉龐,就立刻打開藥箱,準備爲他拔箭。
葉綰的表情顯得格外堅定,她跪在謝容的身旁,將謝容後背大喇喇露出。
謝容的後背中了一箭,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衫,他的臉色蒼白,呼吸微弱。
葉綰沒有片刻猶豫,迅速拿剪子剪開了謝容的衣衫,露出猙獰的傷口。她輕輕地清理着傷口周圍的血跡和雜物,動作輕柔而迅速,生怕給謝容帶來更多的痛苦。
清理完後,她正欲在他傷口上倒上止血藥粉末時,突然發現謝容中箭之處有不正常腥臭味,連潺潺流出的新血都帶着絲絲暗紅。
葉綰心下一緊,下意識看向謝風月。
這一眼讓謝風月呼吸一窒,她開口:“有什麼話就直說。”看她表情鎮靜,葉綰也不繞彎子,有話直說了:“箭上有毒,腥臭氣已出,這箭又是直插後背的,我沒有把握能救回來。”
謝風月大腦一瞬間的空白:“你救!結果如何我不怪你。”她不知道她說這話時聲音是有多麼嘶啞。
謝風月也沒閒着,她立即在妝篋臺上翻找,瓶瓶罐罐發出的碰撞聲,讓皺着一張臉折枝不經開口問道:“女郎是要尋什麼。”
“公子衍送的琉璃瓶呢,那裡面是能解毒的化續膏!”
折枝面色一緊,艱難開口道:“那藥女郎用完了啊,瓶子我都入庫登記了。”
謝風月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倒過去,不管她平時再怎麼淡然,再怎麼處事不驚,真到了父親性命垂危之時,她也是慌的,她不過也纔是十七歲的小女郎罷了。
她嚥了口口水,吩咐道:“你去庫房找那瓶子,看看裡面還有沒有殘留,我現在就去丞相府找公子衍。”
語畢,她已經跑出房門。
謝風月一路騎馬狂奔到丞相府,心中充滿了焦急與不安。
她知道父親中毒的情況肯定極爲嚴重,她對葉綰的醫術有清晰的認知,連她都沒有把握能救治。
如今每一刻的延誤都可能讓父親的生命陷入更深的危險之中,他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只能拼盡全力,儘快找到公子衍求得化續膏,以救治父親那岌岌可危的生命。
她的心跳如同擂鼓般急促,每一次跳動都在提醒他父親的處境有多麼危急,緊握住馬繮的手勒的生疼,她任由狂風吹拂着他的髮梢和衣角,烈陽炙烤着她的皮膚,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快些,再快些!
謝風月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想起在沛縣時父親平日裡對他的關愛和教導,那些溫暖的記憶此刻成了她心中最深處的痛,她已經沒了母親,沒了兄長,她不敢想象失去父親的後果,那將是她無法承受的痛苦。
在奔馳的馬蹄聲中,謝風月不斷地祈禱着父親能夠挺過這一關。他相信葉綰一定有辦法救治父親,她相信化續膏能夠挽回父親的生命。
終於,丞相府的大門映入眼簾。謝風月精神一震,她知道,自己離救治父親的目標又近了一步。他催馬疾馳,衝進了府門時才停下。
她二話不說甩出郡主令牌就往裡闖,邊走邊問道:“你家三郎君呢,我尋他有急事,天塌下來的急事!”
門房本就不敢攔她,聽得她這話,更是小跑着給他引路。
可是。
琅琊王氏的府邸實在太大了,比之謝氏的府邸有過之而無不及。
謝風月急的眼睛充血了,心中的擔憂像是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將她淹沒。
嵩山剛在院門外伸了個懶腰,就見着幾名家僕帶着一白衣女郎趕來,他眼尖一下子就發現那是謝風月。
他又驚又喜的以爲是郎君前幾日的改變引的女郎親自來尋他了,他高興的衝過屋舍:“謝女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