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看這枝髮簪!”雲秀興奮地低呼一聲,舉起手裡那枝髮簪遞到雲錦跟前。
正在發愣的雲錦被嚇了一跳,忙擡頭笑道:“好看!悅華軒裡都是好東西,各個出彩,你看中哪件了?姐姐送你。”
又是這句敷衍的話!逛了一上午,逛了七八家店看了百十樣東西,她都是這一句話。難爲她還知道換個店鋪名,這是陪自已挑嫁妝嗎?根本就是心不在焉!
雲秀不高興地嘟起嘴,再看手裡那枝白玉嵌紅珊瑚珠子雙結如意釵就有些意興闌珊。悶頭把髮簪放回錦盒,遞還給悅華軒的二掌櫃的。
雖然雲秀挑了半晌也沒看上一樣東西,二掌櫃的卻沒有半點惱意,反倒因爲雲錦那句敷衍的話十分高興。燕大將軍的夫人,馬上要晉封爲嘉義郡主的蘇大小姐誇他們店中都是好東西,這話要傳出去那可比單做成一筆買賣值得多!
瞧見雲錦姐妹起身要走,二掌櫃的忙笑着攔道:“燕夫人和蘇二小姐暫請留步,小店剛到了一批新貨,畫圖樣的師付先前可是是專門給宮裡娘娘們做首飾的,樣子精緻不說連材料都是沒見過的,每件都是孤品,別說京城了就是滿天元都找不出第二件。保證您戴着出彩!”
雲秀眼睛發亮,“那就麻煩您了!拿出來也讓我開開眼界!”
雲錦合總心思都放在兩日未歸的燕昭身上,今天陪雲秀買首飾也是情非得已,實在推不掉。看與不看本無所謂,瞧見雲秀感興趣的樣子,也就沒說什麼。
這就是同意了!
“您二位稍候!”二掌櫃的笑得見牙不見眼。轉身吩咐在雅間進而伺候的小夥計,“快給夫人和小姐上些茶點!好生伺候着!”
小夥計伶俐地應了一聲,片刻功夫用紫砂泥泡了一壺新茶進來,一起端進來的還有幾盤有致的小點心。
逛了一上午,雲秀又餓又累,等小夥計退出去,她馬上捏起一塊梅花糕嚐了一口,馬上讚歎道:“好吃!”說着又捏起一塊遞到雲錦跟前。“這點心真好吃!不知道是自已做的還是外頭買的?姐姐你嚐嚐!”
我這會哪有心思吃東西!都怪我多嘴,不應該把曹云溪的話轉給美玉聽,誰知道她會突然發瘋似的跑出去,連帶着皇甫崑崙和燕昭也失蹤了!
雲錦暗中自責,臉上地不敢帶出來。燕昭走時囑咐她要裝出他還在家的樣子,千萬不要露出馬腳。這麼挑戰的任務,誰讓她一時衝動答應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阿!演戲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我不餓!”搖頭決絕了那塊梅花糕,雲錦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不由得微微皺了下眉頭,這茶的味道好特別!
其實雲錦對茶道根本沒研究,什麼雨前明後的,她跟本分不出來。只是這種葉片碧綠又帶着淡淡紫紅脈絡的茶葉十分特別,不是天元的品種。入口微苦回香甘甜的味道又似乎在哪兒嘗過……
想了半晌,雲錦才隱約記起來。她第一次到昌陽時,好像呂英泡過這種茶給她喝。記得這茶還有個特別的名字叫苦甘露。當時她跳進湖裡受了寒,天天被燕昭逼着喝藥。嘴裡發苦吃東西沒胃口,呂英特意帶了這茶給她去苦味,因爲這名字她還開了句玩笑。‘跟苦藥湯子一個味,怎麼好意思叫甘露的名兒?’
睹物思人,品着這壺入口特別苦的茶,雲錦心中暗暗嘆了口氣,也不知呂英這會在哪兒呢!昌陽戰亂城中人口百不存一。上次她去昌陽尋燕昭時。還特意讓他派人去打聽呂英一家人的下落,卻了無音信。不知道是早早的逃出城了,還是在戰亂中遇難了!
長嘆一口氣,雲錦雙手交疊捧着那杯茶放在腿上。垂下頭怔怔地瞧着杯中的茶葉出神。
“這是什麼茶?怎麼這麼苦?”雲秀吃完糕點剛喝了一口茶立刻全吐了出來,邊抹着脣邊的水跡邊抱怨。
雲錦抽出帕子遞給她笑道:“這是苦甘露!入口雖苦可回味無窮,有人生歷百苦其後才得甘的深意……”
接過帕子擦了擦嘴,雲秀朝雲錦吐了吐舌頭,扮個鬼臉笑道:“這麼深的禪意我可體會不到!我寧願喝白水,也不喝這種先苦後甜的茶!”說着又把帕子收在袖袋裡笑道:“這個髒了不還給姐姐了,回頭我繡一個好的還姐姐!”
這模樣分明就是她自已沒帶帕子出來!
雲錦靜靜地笑了笑沒說話,心裡莫名有些失落。她剛到這個世界時也像雲秀這樣無拘無束吧!在平洲裡沒見過雲秀不知道她那會是什麼性子。在京城這段日子,不知是跟自已呆久了的緣故,還是她們一家人不再寄人籬下,活的舒心暢意的緣故。雲錦總有種錯覺,雲秀跟她越來越像了!
確切地說跟以前的她越來越像了!如今的她總是莫名其妙地擔憂,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哪有半點雲秀這樣的快樂自在?
究其根源,這一切都是因爲燕昭!這個男人不但狂傲還有神秘莫測的身世,跟他在一起,她一直期望的那種平淡平靜的生活就會離她越來越遠!可是……她不後悔!
“不好意思,夫人和小姐久等了!”二掌櫃的端着一隻碩大的烏木拖盤進來,上面放着十幾只精巧的首飾盒。
“姐姐!你瞧!”盯着放在桌上的首飾盒,雲秀眼睛都直了,拽了拽雲錦的衣袖低聲喊了一句,好像怕聲音大把那些首飾震壞似的。
隨意往那些首飾上瞄了一眼,雲錦也禁不住屏住呼吸。雖然那些首飾各個精美無比,可讓她震驚無比的卻是這些首飾的工藝——金鑲玉!
她從沒在天元朝看到過這種工藝,當初在昌陽時爲了感謝呂英送她一大筐白玉飾物,她假裝異想天開地提了提這種前世十分普通的工藝,沒想到呂英十分感興趣。倆人還議論了半晌。
沒想到……悅華軒竟率弄出了這種首飾,難怪二掌櫃的敢誇口他們的東西獨一無二!
雲錦姐妹倆震驚的表情完全在意料之中,二掌櫃的十分殷勤地介紹道:“這種工藝叫富貴榮華金鑲玉!要想把金子和玉放在一塊,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十件東西能成一件就是老天爺開眼!價錢雖然稍微高一些,卻是物有所值!隨便哪一件拿出來,都讓人愛不釋手……”
開門見山地說自家東西價錢高,只是爲了買家先有個心理承受能力。高估貨物價值。等店家真正開價時不至於太過驚訝,到時商家根據客人的表情再適當的做些讓步,讓客人感覺佔了大便宜,這樣買賣十有**就能成交。
這本是商人們慣用的伎倆,尤其是首飾玉器這種價格昂貴的物品更是漫天要價坐地還錢。
雲秀雖然年紀小,可跟着蘇葛氏經營山海閣多少也明白些,所以並不把二掌櫃的話放在心上,只專心致致地挑選首飾。
雲錦聽了這話倒又是一愣。不爲別的只爲二掌櫃口中那句‘富貴榮華金鑲玉’!這不是她當初幫呂英想的名字嗎?
呂英曾經大笑說這個名字雖然俗氣無比,可卻有種討人喜歡的吉慶勁,一聽就是個好名字!
一想起那個只有數面之緣的爽利女子,雲錦忍不住鼻子發酸,這個世上能能算上是她朋友的好像只她一個人吧!
感嘆之餘,雲錦忍不住問二掌櫃道:“你們東家是不是姓呂?”
“回夫人的話。我們掌櫃的姓趙不姓呂!”爲了買貨少出些銀子,跟商鋪的東家攀扯親戚的人二掌櫃見多了,沒想到堂堂燕將軍的夫人也這麼做,二掌櫃心中鄙視了一下,可臉上殷勤的笑容連一絲都沒少。
難道都是巧合?
雲錦不死心地追問道:“那管事的或是雕刻師傅中有沒有姓呂的?或是姓柳的?有不有從昌陽來的?”
“這個?”聽雲錦越問越詳細,二掌櫃的暗自琢磨,難道她真是跟東家有親戚?
想了想,二掌櫃的滿臉堆笑地道:“倒不瞞您!您是女客說來也沒什麼關係,我們東家太太正是姓呂!”
雲錦一時激動。騰地站起身急問道:“她是不是叫呂英?”
“這個……”
瞧見二掌櫃爲難的樣子。雲錦也知道自已魯莽了,東家太太的閨名鋪子裡的掌櫃的們怎會知道?能知道太太姓呂已經說明這個二掌櫃的跟東家關係不錯了!
雲錦款款坐下,拿出將軍夫人的架子,慢悠悠地道:“你們東家太太在不在京城?若是在的話。勞煩您打發個人替我傳個口信,就說有一位從平洲來的蘇氏想見她一面,看她是否方便?”
“這個?”二掌櫃的一陣牙疼,心裡暗罵自已多嘴。可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只能傳話,至於見不見就是東家太太自已的事了!
雖然東家夫婦不喜歡拋頭露面,可做生意就要跟達官貴人交往才能賺到銀子!東家自已窩在家裡,全憑管事的在外面折騰,能發多大財?
燕將軍寵老婆世人皆知,要是東家太太入了燕夫人的眼,燕將軍的銀子還不流水似的往自家鋪子裡淌?更何況,這位小姑奶奶馬上要晉封郡主了,那可是皇親,被她瞧順眼日後好處更多!
越想越覺得傳這個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二掌櫃的忙笑道:“夫人稍候,我打發個夥計給東家送個信,萬一太太不在家,也請您莫要見怪。”
不理會滿肚子心眼的二掌櫃話中留下退路,雲錦只輕輕點了點頭。心中也有些疑慮,萬一這鋪子真是呂英開的,她來京城卻不主動尋自已,又改了鋪子名號,是不是跟燕昭那份乾股有關?這樣請她見面,她會不會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