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把幾張肉餅吃完,李德站起身抹了抹嘴道:“多謝這位姑娘了!俺還要幹活去……您……”
“李大哥自便,我也要回去了!”雲錦忙站起身告辭,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對李德道:“回頭你要是找不到事情做,就去城南十里鋪姓燕的莊子上找一個叫胡二的管事,讓他給你找個活,工錢不多但是能吃飽飯!”
看着雲錦的背影,李德忽然扯着脖子叫道:“謝謝姑娘!您這麼好心,你家兄長一定能平安回來,你就在家好好等着吧!”
“多謝您吉言!”朝李德施了一禮,雲錦快步就往帽兒衚衕方向走。越走越快幾乎是飛奔着出了街口。再多呆一刻,她不知道眼淚會不會掉下來。燕昭一定會平安回來的,只是她不會在家等着他!
盯着雲錦的身影消失在街口,李德沒有像他說的那樣又去幹活,反倒重新坐回涼茶攤子,倒了杯涼茶慢慢地喝,邊喝邊揉肚子。??首發 窈窕財女169
坐了一會,見前後無人便閃身進了涼茶攤子後面的院子。
不一會矮胖攤主也閃了時來,看見李德便湊過來嬉笑道:“燕大人,您家這位小娘子好厲害的眼力!您裝扮成這樣,小人都沒認出來,她只瞧一眼就認出來了。”說完又滿是擔心地道:“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要不要小人去查一下?”
“她沒認出我!”揉了揉飽脹的肚子,燕昭一臉平靜只是眼底卻有種藏不住的笑意。“她只是覺着李德的背影熟悉,又看李德的模樣心生憐憫而已,不用查了!”
“就因爲背影相像就又是贈餅又是幫您找活的?”矮胖攤主一臉不信。
“這才叫情深意重,這才叫愛屋及烏。看到背影相似之人就想到燕將軍在昌陽受苦。心生憐憫。蘇小姐這番情誼,燕將軍莫要辜負阿!”一個鬚髮花白的老者在一箇中年人的攙扶下走了時來,接過矮胖攤主的話,滿臉俱是感嘆。
“臣燕昭叩見聖上!”燕昭神情恭敬地給老者行君臣大禮。
雖然知道今天要有大人物來,可沒想到竟是天元朝的當今天子誠元帝駕到,矮胖掌櫃的雙眼一翻,差點暈過去,忙趴在地上磕頭。【悠*悠】“小人衛尉府魏鬆見過聖上!”
“你去外面守着!”瞧着魏鬆的慫樣,攙扶誠元帝的劉化本就陰沉的臉色又黑了幾分。
魏鬆應聲消失,看着院裡只剩下自已的心腹,誠元帝轉臉對燕昭笑道:“燕將軍快起來吧,飽着肚子跪着的滋味可不好受!”
劉化伸手虛扶了燕昭一把,陰沉的臉上難得竟現出一抹笑意,“從沒想過燕將軍竟是個死心眼的人!蘇小姐買了五張肉餅你就吃五張?若她買了十張你豈不是要撐死?”
燕昭仍是一臉平靜,“末將的饕餮模樣讓聖上見笑了!”
劉化突然後悔。方纔應該讓燕昭取下臉上的易容物。雖然隔着這層東西炕清燕昭臉上到底是什麼表情,可劉化卻堅信燕昭臉上肯定尷尬無比。堂堂燕昭爲了取悅自已心愛的女人,竟然吃撐着了!說給誰聽這都是天大的笑話!
“你二人郎情妾意,倒讓朕心生感嘆阿!”不知道觸動件心事,誠元帝突然感嘆起來。
費了這麼大週摺君臣私下見面,誠元帝不說正事。卻藉着這點意上的兒女私情的唏噓不已,燕昭與劉化互相看了一眼,一時不知這話要怎麼往下接。
也發覺自已失態,誠元帝收斂神情,正色道:“燕愛卿,你有何事但講無妨!”
“請聖上過目!”燕昭從頭上取下斗笠拆散,從幾根中空的竹篾裡拿出幾片輕薄白綢遞給誠元帝。
抖開白綢,看着上面的蠅頭小字,誠元帝面色陰晴不定。突然一掌拍在破舊的几案上。咬着牙怒道:“好!好!好!”連說幾個‘好’字,臉上的神情益發猙獰。
雖然大略知道白綢上寫的是什麼,可爲臣二十餘年從未見過誠元帝這副表情,劉化心中吃了一驚。眼角便往燕昭臉上瞧過去。看見燕昭隱在袖子下的手偷偷比出一句衛尉府的暗語,鎮定如劉化也險些叫出聲來。
似乎瞧出劉化心中的鎮驚,誠元帝將白綢遞給他道:“你看看吧!”??首發 窈窕財女169
顧不上君臣禮儀,劉化一把接過白綢,仔細看了幾遍才滿臉驚疑地看着燕昭,“這……這些都屬實?”
點了點頭,燕昭頂着李德的那張臉,面容平靜的毫無變化,可眼中卻隱着陰沉的怒意,“完全屬實。屬下曾潛進敵營,親眼看見靖親王的密使與大榮的白澤王子見面;也親眼見着龍大將軍呈到兵部的密信擱在白澤的案頭……”
“可是……可是兵部現在……”劉化轉眼瞄了誠元帝一眼,他雖然心中萬分相信燕昭,可這會他寧願是燕昭看錯了,聽錯了。
“兵部現在是曹家人的天下,朕沒想到……實在沒想到…除了太子和皇后的名份,朕把所有能給的都給了曹家人,沒想到……沒想到……是朕受了矇蔽,一直以爲太子不賢不孝,沒想到……”誠元帝長嘆不已,瞬間似乎又老了十幾歲。
看着百感交集的誠元帝,燕昭繼續道:“太子到昌陽四個月時間,經歷大小刺殺六十餘次。甚至太子妃陪嫁過來的使女也在他茶中下毒,幸好太子警醒才逃過劫難……”
“難道太子妃……安靖候也要造坊成?”誠元帝忽地坐直身子,滿眼不信地瞪着燕昭。
“不是!這婢女是別人安排在太子妃身邊的密探!當被太子妃時京裡被劫也與此女有關!只是她自小就賣進安靖候府,十幾年來一直在太子妃身邊伺候,從未出過差錯,誰都不曾懷疑過她。”
未等燕昭解釋完,誠元帝厲聲問道:“是誰?居然在十幾年前就在各府中埋眼線?除了安靖候府。是不是朕信得過臣子府中也有這樣的眼線?”
到底是一代君王,雖然不夠鐵腕冷血但這心思然差,只聽一句就能舉一反三猜出後招!燕昭心中多少生出些敬佩,可這話他然好說了,再說下去只怕誠元帝又要疑心衛尉府爲何知情不報!
劉化自然明白燕昭的心思,忙上前一步道:“正如聖上所料,的確如此!只是這些人都有些過人之處,有些已是家主的心腹之人。他們潛的極深。而且一直沒有異動,微臣只好派人暗中監視他們,若無真憑實據……”
“哼!朕倒要看看他們還能潛多久!”知道劉化是擔心打草驚蛇,誠元帝雖然心中惱怒卻知道他的做法極正確,攥緊拳頭狠狠地砸到桌子上,怒道:“幕後的人是不是靖親王?”
劉化和燕昭相互看了一眼,同時識趣地閉嘴。天家無情,既然做到這個位子就應該按這個位子的規矩行事。可誠元帝顧着什麼手足之情。愣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當了幾十年的睜眼瞎。養虎爲患,他能怨得到誰?
破舊的屋中又潮又溼,看誠元帝頭緊皺來回踱步,飛起的灰塵中黴味刺鼻,劉化忙勸道:“聖上息怒……”
擺手止住劉化的勸導。誠元帝忽轉頭問燕昭,“此事依你有何妙計?”
“攘外必先安內!除外賊先清君側!”不顧劉化頻頻遞過來的眼色,燕昭直言道:“朝廷重臣身邊都被人安插了眼目,聖上身邊又怎麼會少了眼睛?曹貴妃冠後*宮,二皇子覬覦太子名份已不是一日兩日,若聖上有心傳位於二皇子就應該打壓太子,若不想傳位二皇子,就不該讓他有念想!
至於靖親王,這些年他等的就是聖上大行之後。兩位皇子爭位的機會。聖上龍體如何,您自已最清楚,這事要如何抉擇還是看聖上自已的意思,無論如何臣等皆奉命行事!”
“大膽!”劉化怒叱燕昭一聲。伸手就拉着他跪倒在誠元帝面前,語聲顫抖地道:“聖上息怒!燕將軍出身草莽又在軍中歷練,說話難免有些……”
擺了擺手,誠元帝長嘆一聲,“兩位愛卿請起!朕心性柔弱最重情誼,本就不是帝王之相,若當年有人像燕愛卿這般當面直諫,也許朝政不會落到這步。太子雖然爲人陰沉但本性不壞,二皇子卻是個輕浮沒主見的人,若他得了大位這天下早晚姓曹……”說到這裡,誠元帝特意停了下來,目光在劉化和燕昭兩上臉上來回移動。
聽着這些驚天之語,一向陰冷的劉化汗流浹背,誠元帝這是要拖孤阿!一步天堂一步地獄,若太子成事,他就是從龍重臣,多年的富貴還能更上一步。若是太子敗了,滿門抄斬對他來說都是幸事,衛尉府中他研究出來的那些酷刑,只怕要一樣一樣用在他自已身上!
燕昭易容的臉上面色平靜,他本人的面容亦同樣平靜,今日誠元帝肯微服出宮在這裡見他,他就料到會有這樣的局面,否則方纔那些大逆不道的話,他又怎麼會說出來。誰會嫌自已活的命長?
重重地磕了一個頭,燕昭沉聲道:“微臣斗膽,請聖上給臣一道密旨!”
誠元帝微不可見的輕舒了一口氣,語聲平靜地道:“什麼密旨?”??首發 窈窕財女169
“臣要獨攬昌陽兵權!與大榮以敵期間任何人不得插手臣的決策!而且所以部署不上報兵部!所要錢糧與兵馬,聖上也不過問!”擡起頭迎着誠元帝盯過來的眼神,燕昭字字清晰。
活見鬼似的看着燕昭,劉化還未來得及阻止,誠元帝卻突地點頭道:“朕下這道密旨!只要你能勝!”
勝了便不追究,那敗了呢?看着誠元帝咬破手指,下了一道血詔,燕昭又面色平靜地收到懷中。劉化只覺得他這輩子白活了,膽略與見識皆不及燕昭的一半。
君臣三人細細說了半晌兩軍陣前的事情,誠元帝臨出門時,燕昭突然道:“臣還有一個願望請聖上應允?”
“什麼願望?”誠元帝語聲平靜,劉化眼中卻有了些戒備。
燕昭笑道:“若微臣戰死,肯請聖上只對外宣佈……臣生死不明!兩三年後再安葬微臣!”
沒想到是這個要求,誠元帝和劉化都愣住,燕昭嘆道:“蘇家丫頭是個死心眼的!我怕她會做傻事。兩三年後,她也許就不會衝動魯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