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寧纖碧漫不經心的答應了一聲。卻是怎麼都回想不起來。上一世裡,大慶朝和金月寧夏的戰事很頻繁,以她所知,沈千山也曾多次掛帥出征。不知道這一次的緊急軍報,是不是可以讓他再上戰場。
想起當年那個十歲小男孩所創下的功績,連寧纖碧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不過從那之後,或許是考慮到他畢竟是個小孩子的關係,所以沈千山再也沒有出京的機會,這一次,他會離京嗎?
一念及此,寧纖碧的心中就有些雀躍。沈千山已經不是十歲的小孩兒了,他成長爲十四歲的少年,這四年裡,他的文學武功自然又更要上一個臺階,甘羅十二歲拜相,那十四歲的沈千山,上戰場歷練歷練也是應該的吧?
天,如果真是這樣,那就一年甚至是兩三年都不用看到那張可惡的臉了,這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在寧纖碧懷抱如此期望的時候,沈千山也是如她一樣的盼望着。
“皇上,臣已經十四了,不再是四年前那個毛頭小孩子,這一次邊疆軍情緊急,爲什麼不讓臣隨着大軍去歷練?難道就因爲臣身上這個皇親身份嗎?若是如此,臣寧可不要這身份。”
“胡說,你不要這身份,是想和你爹孃,和你祖母斷絕關係嗎?”
周銘哼了一聲,瞪了沈千山一眼,心中卻是十分欣慰高興:這個孩子沒有辜負自己對他的期望,只是,十四歲,還是有些太小了,萬一出了閃失不是玩的。何況邊疆的軍情也有些艱險,就算是歷練,也應該等到軍情穩定之後再說。
沈千山讓周銘一句話堵得沒了聲音。他咬着嘴脣,正要再次請命,就見周銘揮了揮手,認真道:“你能有這份爲國爲民的忠心,朕很欣慰。朕也知道你是個將才,但正因爲如此,朕纔要你保留着有用之身,等到將來成爲百戰百勝的少年名將,爲朕震懾金月寧夏兩國。現在卻不是你逞強出頭的機會。不過朕特旨你可以參與到此後的軍機參贊中,第一時間獲得邊疆方面的消息。並且參與討論。”
沈千山愣了愣,在這個時期,軍機參贊可是重中之重。就算自己的父親是閣臣,但是涉及到這樣的軍事計劃,他也是沒有資格參與的,這些完全把持在軍機部的手中,沒想到皇上竟然特旨自己可以參加。這算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麼?(這裡的軍機參贊不是指具體職務,而是軍機部針對邊疆戰事進行的會議和討論。)
皇帝已經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沈千山也不敢再癡纏,免得惹得姑父大怒,再連他去軍機部旁聽的資格都取消掉,那就是得不償失了。
於是沈千山識相的退下去。
出了宮門。天色已經全黑下來,夜空中繁星閃爍。沈千山默默站了一會兒,略微清冷的春風吹到臉上。帶給人十分清爽舒服的感覺。
“長福,去內閣處看一看老爺是不是還在?若是在的話,問問他什麼時候能回去,就說我在宮門外等他。若是今晚又要夜宿在內閣,我好給他送晚飯過來。”
長福答應了一聲。轉身離去。這裡沈千山默默等在原地,心中迴盪着進宮後得到的消息:金月和寧夏還真是兩個無恥的國家。你方唱罷我登場,他們這是建立了默契,要輪番消耗大慶朝的國力嗎?到底什麼時候,自己才能掛帥出征,一舉蕩平那兩個貪婪的國家,從此讓大慶朝遠離戰火,邊疆的百姓能夠安居樂業呢?
想到此處,沈千山長長吸了一口氣,一時間只覺得胸中熱血翻涌,他擡首仰望星空,拳頭也緊緊握起來,暗道要不要明天再來皇上這裡請戰呢?軍機參贊,怎也比不上真正的身臨戰場啊?要不然,託父親說說情?
上戰場的渴望激盪着少年的心,讓他把剛剛那份小心翼翼的滿足都拋到了腦後。就這樣默默站立良久,才聽到長福的腳步聲。
“爺,老爺說今晚不回去了,邊疆既然開戰,糧草調度,兵員分配,車馬被服等等都要操心,奴才過去的時候,見幾位部堂大人也都在呢。老爺讓爺晚一會兒送飯過來,說是有話吩咐您。”
沈千山點點頭,他一點兒也不意外。倒是長琴在一旁有些替沈茂抱不平,喃喃道:“這是怎麼說的?老爺都好幾個晚上宿在內閣了,太太原本還以爲今晚能回去呢。”
沈千山淡淡道:“父親身爲閣臣,理應國事爲重,之前山西和河南都報了旱災蝗災,他哪裡能抽空回去?如今邊疆又出現了這樣大事,他辛勞一些,也是應該的。”
這話作爲兒子來說,似乎略微有些不恭敬。然而沈茂對這個兒子的學習雖然嚴厲,私底下卻是很和藹的,父子之間相處的亦父亦友,兩人又都是忠心國事之人,所以沈千山十分了解父親,這樣的話就算落在父親耳朵裡,他也一定會以擁有自己這樣忠於國家的兒子自豪。
長琴哪裡能理解到這份情懷,還是忍不住咕噥着埋怨:“可是內閣裡也有好幾位閣臣,怎麼可以把擔子就壓在老爺身上……”不等說完,便被長福在身上擰了一下,聽他道:“行了行了,老爺和少爺都沒說話,你一個做奴才的,多什麼嘴?讓別人聽見了,還以爲老爺和少爺心懷怨懟呢,到那時你就是天大的罪過。”
長琴這才醒悟,吶吶道:“我……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心疼老爺,這總在內閣熬着,對身體不好。”
沈千山能夠感受到他話中的關切之意,臉上冷峻神色柔和了許多,淡淡道:“你有這份關心很好,只不過也要多想想,內閣那麼多閣臣,除了父親之外,其他都是六七十歲的老大人,如果連父親都熬不住,他們又怎麼可能熬得住?和他們相比,父親倒還年輕一些。”
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口,那就是作爲皇帝的小舅子,周銘對沈茂,顯然是最信任和最倚重的。這也是君恩深重,沈茂又怎能不肝腦塗地以報君恩?
“爺,也難怪長琴擔憂,老爺這些日子委實熬得狠了些,小的剛剛去時,看見老爺那眼窩下面都有黑眼圈了。就算是比其他老大人年輕,但老爺也畢竟將近五十,這麼熬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沈千山無奈道:“那又能如何?想來家裡已經熬好了補湯,等下我過來給父親送兩碗。”說完卻聽長福嘻嘻笑道:“總喝補湯,老爺恐怕也膩煩的慌。爺,不是說寧府六姑娘給她們家老太太做的藥很好嗎?難道爺就不能去央求央求六姑娘,看看給老爺也做一種補藥?這樣不過是和水吞兩丸藥罷了,總比喝那個補湯強,您又不是不知道,老爺其實還是很挑嘴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沈千山的眼睛一亮,暗道也是。或許明日看見六姑娘,可以和她說一聲。不過表面上卻一點也不顯露心中興奮,淡淡道:“你以爲製藥是吃大白菜呢?說做就做出來了?配一張方子,那不知要耗費多少心血,就是寧老先生,那麼高明的醫術,到現在聽說也不過是配出了三五種藥罷了,何況六姑娘纔多大年紀?別異想天開。”
長福聽說配藥是這樣艱難的,不由得吐了吐舌頭,也就不再提,主僕三人快步往睿親王府走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表哥,三爺爺一直很想重新做回行醫救人的本行,只是如今他受身份所累,除了皇室或者一些權貴家出現了太醫們束手無策的病症,竟也沒人找他,三爺爺又不是神醫,許多太醫不行的病,他也不行啊。所以我一直希望他能夠在屬於自己的醫館或藥鋪裡坐堂,你不知道,每年施粥贈藥的時候,三爺爺坐在那張小小的桌子後,替平民百姓們診斷病症,他臉上的笑容往往比在伯爵府里加起來還要多。”
百草閣前有幾塊形狀各異,但是都有着平整表面的大白石頭,錯落的分佈在種植着不知名花草的小小空間內,這些石頭雖然比不上大杏樹下那塊石頭又大又平,但也足夠一個人坐着了。尤其是周圍都是錯落有致的花草,人坐在其中,感受着撲面而來的春風,實在是一種愜意的享受。
蔣經和寧纖碧此時就相對坐在兩塊石頭上,只不過兩人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偷得浮生半日閒的輕鬆,而是都顯得有些凝重。
“這麼說,六妹妹是決定了?”寧纖碧說完後,蔣經便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氣,鄭重道:“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寧纖碧微微點了點頭。
於是氣氛又陷入了沉默中。過了好半晌,蔣經才喃喃道:“說吧,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寧纖碧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了頭,但是她很快又擡起頭來,沉聲道:“我需要表哥幫我找一間店鋪,最好是大一點兒。還需要你幫我僱兩個略微懂藥材的夥計,至於藥鋪裡的櫃子櫃檯,這個也要靠表哥去別家藥鋪看看,然後幫我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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