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山見蔣經被自己一句話問的啞口無言,心中火氣這才小了些。但是看到寧纖碧蹙着眉頭,他心裡不禁又是“咯噔”一下,暗道這位六姑娘自然是和她表哥親近的,我若是去追究那個藥鋪,她大概又要站在她表哥那一邊,認爲我是得理不饒人了。
想到這裡,就回身對長福道:“你帶幾個人,在這一帶好好問問,看看這家藥鋪的名聲怎麼樣?名聲好也就罷了,名聲不好,就去給爺砸了那奸商的藥鋪。”
長福連忙應是,卻聽寧纖碧淡淡道:“何必趕盡殺絕?若是名聲不好,讓他加倍賠償些藥材也就是了。”一邊說着,心中便不由得感嘆,暗道沈千山的狠辣原來在這個時候就已經成型了,一念之間,便要斷人後路。
周鑫卻不在乎這些事兒,他盯着蔣經看,似乎對他十分感興趣,一邊摸着下巴道:“聽說你是商人之子?快過來給爺說一說,你都做過什麼買賣?唔,看你這點年紀,也未必能做成什麼,就說一說你家裡人都教過你什麼樣的經商之道吧。
寧纖碧心裡有氣,周鑫這種主子對奴才的說話語氣讓她太不爽了。但這位是皇子,別說蔣經,就是寧家兄弟,在人家面前也要畢恭畢敬的。
蔣經之前是知道沈千山身份的,此時雖然不知周鑫的具體身份,也能猜出個大概來。他心中雖也有些薄怒,面上卻不顯,只是淡淡說了幾句,卻不料這經商之道恰是周鑫最喜歡的話題,因就拉着他到一邊,興致勃勃的討論去了。
寧德榮連着看了十幾個病人,雖然見幾個小的在一旁說得熱鬧。他也沒時間聽,直到這會兒,才藉着起身休息的緣由走過來,笑眯眯道:“呵呵,三公子和我們芍藥說的很投機嘛,咦?這是第二鍋消暑湯?這麼快就熬好了。”
因爲沈千山的慷慨解囊,今天的施藥效果比昨天還要好的多,不過寧纖碧心裡卻絲毫高興不起來。
沈千山說是來看自家的施粥情況,然而事實上,他根本連他家施粥的鍋在哪兒都不知道。
寧纖碧不知道他爲什麼要特意去找自己。難道是因爲自己過來贈藥,昨日沒有去迎接他,所以這傢伙就忍不住故意來找茬嗎?
“六妹妹可是不舒服?你的臉色不太好。”
坐在白芍院的的堂屋中。蔣經吃力抱着爬到他大腿上扮無尾熊的寧徹宣,一邊有些擔憂的看着寧纖碧。
“哦,沒事兒。”
不願意讓表哥擔心,寧纖碧強笑着搖搖頭,想了想。她鄭重對蔣經道:“表哥,那個周鑫,日後你要躲他遠點兒,那不是個善茬兒。”
肯定不是善茬兒啊,聲名狼藉的四皇子,不但愛財如命。還是個好色如命的下流坯子。
寧纖碧想到上一世裡百姓們對周鑫的評價,心中就對那個四皇子充滿了戒備:表哥長得這麼漂亮,誰知道那個色胚是不是對男人也有興趣。畢竟這個時代,就連男風的開放也是和清朝差不多的。蔣經這種身份,一般人的確不敢招惹他,但是如果換成皇子,可就太不夠看了。
想到此處。寧纖碧心中添了些許不安:好多事情都變了,讓她不知道命運究竟會如何?還會不會走向那個自己已知的歷史。最起碼。上一世表哥和那個周鑫就完全沒有交集,但這一世,因爲自己和沈千山,所以他們竟然也認識了,不管是從哪方面來說,這對錶哥和自己都不是什麼好事兒。
所以寧纖碧第三天就沒有再去幫忙,連蔣經也被她留在家中。
只是她卻忘了,沈千山早已和她說過,要登門送茜雲紗過來。理由是酬謝當日寧家兄妹幾個去捧場的義氣。
當然,這種託詞假到不能再假,只是誰會在乎呢?京城中勳貴往來最是繁瑣,更有些貪婪的,每年裡爲了收這樣那樣的禮,不知道能編出多少名目來,再匪夷所思的都有,何況沈家和寧家因爲寧德榮的關係,如今還十分親厚。
說是登門道謝,第一站卻是杏林苑,不知沈千山是怎麼抓的時辰,就偏偏趕在寧纖碧在這裡的時候過來,說了幾句話,給寧德榮留了十匹吉祥福壽圖案花紋的錦緞,給寧纖碧留下了兩匹茜雲紗和其他十幾匹上好錦緞。
不過這天他也不湊巧,寧纖碧和寧德榮正忙着熬一批消暑藥丸,寧德榮還過來說了幾句話,寧纖碧則根本就藉口忙碌,連面都沒見到。
沈千山也不以爲意,反正現在寧家他是來熟了的,什麼時候不能過來?因和寧德榮說完話,也不拖泥帶水,便告辭而去。
寧纖碧一直等他走的沒了影子,這才鬆了口氣,又磨蹭到傍晚,才讓蘆花和山茶把布料拿回去,她這裡直接往姜老太君這邊來。
那茜雲紗她本是要留給寧德榮一匹,只是老頭兒年紀大了,哪肯糟蹋這樣金貴的料子?因此只留下了一匹淡色錦緞,其他的都讓寧纖碧抱回去。
老頭兒心裡也隱隱有些擔心,沈千山對寧纖碧的熱絡他哪能看不出來?只是這位三公子的心意,倒真是不好揣摩,何況他的家世又那樣顯赫,寧纖碧的門第可配不上,若只是小孩子間的一個往來,自己這般多想,倒是庸人自擾了。
夏日天長,這會兒太陽離着山還有老高,寧纖碧原本以爲姜老太君這裡不會有什麼人,因此特意過來躲清靜的。卻沒想到在院裡便聽到屋中陣陣歡笑聲傳來,她一愣神的功夫,小丫頭們已經打了簾子,笑着向裡面稟報道:“六姑娘來了。”
如此一來,寧纖碧想裝作沒來過也不成了,只好硬着頭皮進門,只見寧纖眉寧纖語寧纖巧等人都坐在那裡,幾個兄弟除了寧徹宇寧徹守外,也都在此,只是曲夫人元氏餘氏不在,想來仍在外頭忙碌着。
看見她進來,別人也就罷了,寧纖月卻是跑過來,拉了她的手笑道:“六妹妹來晚了,錯過了好東西,嘖嘖,連我心裡也替你可惜。”
一句話,寧纖碧就知道,沈千山定然也是送了東西往這邊。她心中鬆了口氣,暗道總算這小子還知道自己打的是什麼幌子過來的,做的面面俱到,如此一來,我的倒不是很顯眼了。
原來果然是沈千山也送了些布料在這邊,那幾個兄弟每人得了一隻物件,或是硯臺或是鎮紙或是擺件,雖然不是十分金貴的古董,卻也都是值百八十兩銀子的。重要的不是這些東西價值幾何,而是這份榮光。
幾個女孩兒已經把前日沈千山特意打發人去問寧纖碧的事情給忘到腦後去了,只笑着談論彼此得的那一匹茜雲紗,像是寧纖月這種藏不住心事的,一邊說一邊還拿眼看着寧纖碧,顯擺炫耀之意不言而喻。
寧纖碧只是靜靜聽着,也不插話,漸漸地,寧纖月等人就覺着有些沒意思,終於把話題轉到過幾日寧纖眉的生日上。
寧纖眉既是指給了三皇子做側室,定了日子也就該出門了,因爲是勳貴之家的嫡女,三皇子的身份也貴重,所以不能像普通人家納妾那般隨便,給點聘禮,然後一頂轎子擡進門來就成。雖不能三媒六聘,卻也是要下定,女方也要出嫁妝,南方也要給大聘的。
出嫁的日子已經定下,就是九月初六,因此這可以說是寧纖眉在伯爵府過的最後一個生日,姜老太君也十分關心,曲夫人和餘氏元氏更是商量好了,要在那天好好兒樂一樂,大肆熱鬧鋪張一番,誰不知道三皇子就是太子,這可就是未來的皇帝嬪妃啊。
有了這個話題,倒把之前沈千山過來的事情給拋到一邊,寧纖碧心裡舒服了些,也跟着插了幾句話。過了一會兒,曲夫人元氏餘氏等也過來立規矩,說了一回話,用完晚膳,方各自回房。
這時候天就有些擦黑了,寧纖碧熬了一天的藥,覺着有些累,只想早點洗浴後休息,因回到房中,聽海棠說已經燒好了洗澡水,她心裡就十分高興,海棠打點自己的起居真是盡心盡力,連帶着山茶蘆花玉兒也都用心辦事,從不多口多舌,因此她很滿意,就對海棠道:“今兒三公子送的那些料子,你挑兩匹錦緞,給你們四個每人裁套衣裳。剩下的都拿到太太那裡,讓她看着送給姨媽,或是自己留着,再給蘭姨娘兩匹緞子。”
海棠詫異道:“姑娘不留着嗎?不說別的,那雲霞錦和茜雲紗真真是好東西……”不等說完,便聽寧纖碧淡淡道:“不要,我不喜歡這些,縱然是好東西,穿出去也太惹眼了。”
海棠知道自家姑娘不喜歡炫耀,只是這一次,聽說幾位姑娘都得了茜雲紗,就算做了衣裳,也是大家都有份兒,算不上什麼炫耀顯擺吧?。不過想到這是沈家三公子給的,而姑娘對三公子一直都是淡淡的……
想到此處,海棠就有些明白了,於是答應了一聲,等寧纖碧到了屏風後,她命蘆花玉兒在外面好生服侍,便和山茶捧了那幾匹布料去了餘氏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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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三更完畢,明天寧三爺的好事兒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