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鬥場內外因這一聲安靜了下來,人們皆下意識地看向洛安,目光疑惑。
鬥場內的男子亦止了動作,擡目看向高處席上的洛安,怔住了,仿若已經相隔千年的歲月,久久難以呼吸,胸腔內的堅韌盡數化爲柔軟,寒眸中涌起一陣酸澀之意,淚水肆虐,顫着脣輕輕吐出兩字,“洛兒。”
然而,就在這時,趁着男子愣神的功夫,一隻斑斕猛虎抓緊時機猛然撲向他,那口中的利齒已早早在空氣中張揚霸道的氣勢,勢要切入男子的血肉之軀將之撕碎!
“小心——”
站在席上將一切收入眼底的洛安急紅了眼,顧不上那麼多,當即一提氣往鬥場內徑直飛去,宛若一隻獵鷹,衆人才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經抵達男子身後,將那隻身形相當於她兩倍的猛虎掐喉舉起,轉了一圈,扔出十米之外。
“砰”的一聲,不僅江恨離嚇了一跳,就連鬥場周圍的觀衆也都嚇懵了,眸中流露出濃濃的不敢置信。
那隻被摔的猛虎艱難地站起身,踉蹌了幾下,又摔倒,痛苦地哀嚎了一聲,就閉了眼,再未醒來,這時人們才發覺它喉間滲出了血,而那女子手上正捏着一把匕首,刃上卻滴血未沾。
另外兩隻猛虎見着同伴的境地,都晃了晃腦袋,遠離了洛安的方向,反而聚到那個同伴的屍體旁,開始分食。
另一邊,洛安卻對自己製造的效應置若罔聞,收回匕首,就奔至男子身邊,不顧髒亂,用手撥開他的發,仔仔細細地將他的臉看了又看,最終喜極而泣,“離,終於尋着你了!”
她狠狠扎入男子的懷抱,回想起方纔種種,心裡止不住地一陣陣後怕。
男子無聲,卻是因爲情緒激動得不知該說什麼好,緊緊回抱住懷裡的女子。
他本以爲此生都不會再見……
“沐麟跟自家夫郎果然情深意重啊!”就在這時,席上的赫連語亦用內力傳音,語調陰陽怪氣的,滲着冷意,“那你們一起死在這裡好了!”
未等洛安反應,她就一擺手,鬥場內部的機關啓動,一隻玄鐵製成的巨大籠子瞬間從天而降,正巧將洛安和江恨離兩人罩入其中。
“該死!”洛安見勢不妙,忍不住低咒一聲,一邊下意識地將男子護在身後,雙目瞪向遠處席上的赫連語,“赫連語,有什麼仇什麼怨你儘管衝朕來,別涉及他人!”
經此變故,有人才開始注意到赫連語,相繼認出她的身份,有的沒認出的,也被人扯了衣角悄聲告知,於是,“嘩啦”一聲,席上的衆人紛紛朝着赫連語的方向下跪行禮,場面十分壯觀。
她們面上虔誠,心裡卻琢磨着剛纔的那一番變故,十分鬱悶她們的君王突然駕臨這裡究竟演的哪一齣。
“呵呵!”赫連語並未在意周圍百姓對她的叩拜,只對着洛安冷笑出聲,“既然你都這樣說了,寡人會讓你如意!”
她往空中打了個響指,鬥場周圍瞬間多了一批弓箭手,顯然都是提前埋伏好的,她們手上都支着弓,弓上搭着箭,箭對準的方向正是籠內的兩人。
“等等!”見赫連語擡手欲示意弓箭手放箭,洛安連忙出聲制止。
“怎麼了?”赫連語未動。
“把他放了!”洛安伸手指向身邊的江恨離,雙目恨恨地盯着赫連語,沉聲道。既然已經撕破臉,那她便沒必要掩飾自己的情緒了。
“不!”還未等赫連語回答,江恨離就出聲急切反對,“洛兒,我不要離開你身邊,要生一起生,要死便一起死!”
“離!這種時候不是任性的時候!”洛安愁死了,真後悔剛纔沒點男子的啞穴。
“這時候不任性還能什麼時候任性!”江恨離不管。當初洛兒掉入鳳江,爲救她他想都沒多想也跳了,如今洛兒爲他入了險境,他又怎麼可能對她置之不顧?
“哈哈哈!”赫連語見着洛安和江恨離之間的互動,忍不住大笑出聲,“沐麟,既然你夫郎如此熱情地與你一塊死,寡人怎能拒絕呢?”說着,她便一擡手,果決咬字,“放箭!”
嗤——嗤——嗤——
箭從弓箭手的弓上脫離,瞬間組成一張密密麻麻的箭網向洛安和江恨離的方向籠罩而去,出於十幾年一起奮戰下來積攢的默契,洛安和江恨離連忙背抵背,一個抽出藏在腰間的軟劍,一個將內力灌注鐵鏈上,將其繃得筆直,舉在胸前,臨時用作防禦的武器。
兩人身爲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林高手,防禦這些箭還算綽綽有餘,只不過目前一個身受重傷,一個大病初癒,箭抵禦掉一批,又來一批,源源不斷,拼的就是體力!
半晌,箭停,兩人未受致命傷,但身上皆添了一層不同程度的新傷,尤其對江恨離來說,簡直是雪上加霜。
他已經無力站着,只能單膝跪下,以手撐地,額上滲出涔涔冷汗,混着臉上的血污滾落而下。
“離!你沒事吧?”洛安連忙給男子把脈,發現他經脈已虛,若再強行使力,恐怕會被自己的內力反噬,傷及性命。
其實,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經過一番殊死較量,頭髮已經全部散開,身上的衣服更是破如襤褸,血跡斑斑,與剛纔的貴氣模樣判若兩人。
“赫連語,你究竟對他做過什麼!”洛安察覺男子的體虛非一日所致,便知他這些日子沒少受折磨,於是當即紅着眼瞪向赫連語問個清楚,雙瞳隱隱泛紅,帶着滔天恨意。
“沐麟曾經在鳳天的時候不是送了寡人一些能將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刑具,還親自教了寡人這些刑具的使用方法,自回赤月,寡人因爲政務繁忙一直未有機會親自實踐。這次難得得閒,寡人自然要好好領教一下你送的那些刑具的厲害之處,效果果然不錯!”
赫連語已經恢復一國之君的姿態,坐於最尊貴的席位,手上端着精美的杯盞,身邊兩列衣着光鮮的宮人,排場極大,“對了,寡人本想廢了他武功的,但一想廢他武功後今日這場人畜之間的決鬥就會精彩不起來,便放棄了這個想法。反正已是階下囚,還怕他再翻天不成?”
“這麼說,朕還應該感激你不成?”洛安冷笑。說罷,她不再理睬女子,蹲下身開始細細查看男子身上的傷,心疼死了。身上的一小瓶膏藥一會就見了底,暗恨自己沒多帶點備用的。
“洛兒,我沒事。”男子見女子一臉心疼和懊惱,連忙對她虛弱地笑了笑,寬慰道:“你放心,只要留着最後一口氣,我便會努力活着,十幾年前那場大火裡都熬過來了,如今這點痛算什麼?”
那是一段兩人共有的傷心記憶,洛安當即有所感觸,緊緊握了握男子的手,用力點頭應道:“嗯,我信你!”
“大家快看看,你們眼前牢中的這個女人正是鳳天當朝的一國之君鳳沐麟,如今,她卻成了寡人的階下囚,將來更會成爲寡人的刀下亡魂!”另一邊,赫連語見自己的子民都一臉疑惑,索性大方地爲她們解惑,字句間都夾雜着濃濃的嘲諷之意和自我感覺良好的優越感。
衆人一驚,雖聽着洛安的自稱已有猜測,但此時親耳聽聞赫連語證實,還是忍不住驚詫一下,隨即對着她們高高在上的君王山呼,“吾皇英明!”
赫連語的虛榮心和成就感瞬間爆棚,一邊琢磨着那人爲何還不過來。
若還不來,她可要親自動手了,以免夜長夢多。就在這時,一個侍衛悄悄來到她身邊耳語了幾句,她一驚,“什麼!跑了?”
察覺自己的失態,她連忙故作鎮定地喝了口茶,但那兩撇英氣的眉間已然蹙起,悄聲問向那個侍衛,“究竟怎麼回事?”
“屬下也不知,本來屬下準備收網將她們一舉殲滅,可屬下在外面往裡投了迷藥後,半天不見裡面傳出動靜,就帶着人闖了進去,結果發現裡面的人已經不見蹤影。”那個侍衛苦着臉,又是鬱悶又是害怕。
“廢物!一點小事都辦不好!”赫連語是個直爽的性子,聽完也懶得壓抑自己的情緒,勃然大怒,一腳將跟前的侍衛踢出了三米外。
在場的衆人都被帝王突如其來的雷霆大怒嚇得不輕,剛站起的連忙再次跪下,依舊跪着的更是將身子貼到了地面,惶恐之至。
她們心裡對眼前這個帝王其實也沒什麼好感,不僅喜怒無常,殘忍霸道,還處處施行苛捐雜稅,稱軍餉不足、國庫虛空,令她們這些百姓有苦難言。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赫連語這邊,那個侍衛連忙磕頭求饒,怕死得厲害。
計劃出了偏差,赫連語心中生出了一絲慌亂,視線轉向前方籠中的男女,心裡又瞬間踏實了許多,便沉下氣對那侍衛吩咐了一句,一邊掏出一塊令牌扔了過去,“調動皇宮的所有禁衛軍,全力搜查那四個人,不然全都提頭來見!”
“是是是!屬下這就去!”那個侍衛接過令牌,連聲應下,就匆匆退下了。
“鳳沐麟,你果然留了一手,不過沒關係,就算他們逃了,你至少還在寡人手上!”赫連語目光陰沉地看着洛安,心裡盤算着無數種將其折磨至死的方式。
“赫連語,你該不會以爲只要殺了朕,你就能得鳳天吧?”洛安毫無懼意地回視赫連語。
“當然不是。”赫連語冷嗤一聲,“鳳沐麟,寡人此次擒拿你,不過是爲了報一己私仇!至於鳳天,沒了你這個君王,早晚會亂成一鍋粥,寡人只需坐等便可,最後去收拾殘局,你的國家便早晚會歸入寡人領土的版塊!”
“先別抱太大的期望,不然我怕你到時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洛安笑了,目中流露出邪魅之色。
說罷,不等赫連語反應,她就從懷裡掏出一枚信號彈,啓動,動作一氣呵成,高空中瞬時炸開一朵紫紅色的煙花,格外耀眼。
剎那間,鬥場周圍的高牆上出現了一圈蒙着面的黑衣人,雙目冰冷嗜血,手上都拿着鋥亮的刀劍。
她們專殺前來給赫連語護駕的侍衛,並未襲擊赤月的百姓,其中四個領頭的黑衣人直接俯衝而下,護在鐵籠周圍,專砍赫連語派來剿殺洛安和江恨離的人的腦袋。
而這四人正是重樓的四大護法絕殤、絕情、絕妖和絕夢!
經歷方纔那一番箭雨,鐵籠周圍早已狼藉一片,所以,那些受命過來刺殺洛安和江恨離的侍衛想靠近籠子也是難事,才躍起飛過箭矢堆起的小山,就被那四大護法砍了腦袋或肢體,頓時,空中鮮血四濺,地面很快就被染紅,到處都是斷肢殘屍,髒亂不堪。
赫連語從未想到這鬥場周圍早已被下埋伏,雖然帶來的侍衛不少,但這些侍衛撞上那些武功高強的黑衣殺手無異於自己找死,見形勢失控,她索性拔劍親自上陣欲爲自己殺出一條血路。
場內的赤月百姓從未見過這陣仗,都嚇破了膽,狼狽地四處逃竄,卻發現鬥場的出口全部被封鎖了起來。
頓時,有人尖叫,有人哭嚎,都尋了個角落蜷縮起身子,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人數實在多,有的在混亂的廝殺中被誤殺,有的被人羣活活踩死,屍體遍地,場面極爲血腥恐怖,宛若修羅地獄!
耗了整整半天的時間,兩方的混戰才漸漸停歇,赫連語一方的人死傷慘重。
“不!”身邊只剩兩個侍衛的赫連語見周圍仍是一羣黑壓壓的殺手,她們手上的利刃都嘀嗒着深紅的鮮血,仿若下一瞬,這冰冷的利刃就會刺入她*,剝奪她的生命,她真的開始慌了,眸中流露出懼意,“你們別過來!”
“赫連語,這困獸之鬥的滋味體會得如何?”洛安依舊在籠中,江恨離手上腳上的鐐銬早已被她解開,扔至一邊。而男子此時已經睡着,安靜地靠在她懷裡,眉宇間掩着深深的倦意,而她正輕輕撫着他的發,仿若在安撫一個孩子。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部署的!”赫連語恨恨地瞪着洛安,此時的她仿若從修羅地獄中殺出的一隻厲鬼,渾身上下已被血色浸染,散發着戾氣。
“去年。”洛安莞爾一笑,“自從你離開鳳天返回赤月,朕就開始織網,就等着有朝一日能將你這條大魚捕入網中,肆意烹殺!”
毫不誇張的說,這赤月境內幾乎每個角落都埋着她的人,剛纔出皇宮的時候,她察覺氣氛不對勁,便向暗中的人打了個手勢,示意開始行動。而鳳無雙他們,估計也早已被她埋伏在皇宮中的人順利救下,此時可能正在過來的路上。
另外,此次唯一失算的,便是離!不過,好在有驚無險。
“你此行便是爲了收復寡人的國家?”赫連語咬牙切齒。
“有何不可?”洛安冷笑。說着,她就對護在周圍的四位護法以墨宮宮主的口吻下令,“你們四個還愣着做什麼?快去給本宮擒住她!”
“是,宮主。”四位護法恭敬地應了一聲,就立刻飛竄而起,跳入殺手的包圍圈,將赫連語和她那兩個侍衛團團圍住。
不一會的功夫,那兩個侍衛的頭顱就離開了身體,赫連語縱使被廢了武功,斷了右臂,依舊有兩下子,但終歸雙拳難敵四手,幾個回合間,就被絕殤和絕情兩人聯手製住。
“放開寡人!放開寡人!寡人是赤月的君王,你們這般對待寡人,會遭到報應的!還有寡人的子民,也不會放過你們的!她們會討伐你們,用你們的頭顱祭奠寡人……”赫連語拼命掙扎,一邊聲嘶力竭地咒罵。
另一邊,洛安的人已經尋到鐵籠的機關,洛安和江恨離兩人終於得了自由。
江恨離已經陷入昏睡,並未清醒,洛安將他交給屬下代爲照顧,就走至赫連語面前狠狠地扇了她幾巴掌,接着猛地扣住她下顎,迫視她擡起頭顱面向那些縮在角落裡的赤月百姓,“你們的君王此時已經成爲朕的手下敗將,誰若不服,就儘管站出!”
那些所謂的赤月百姓此時都一個個呆滯着目光,見自己的君王被擒被羞辱,便知國之將亡,她們的未來將一片黑暗,或爲階下囚,或爲卑賤的奴隸。
但她們沒有一個人想出來反抗,不僅沒有勇氣,更是因爲她們對赫連語並沒有狂熱的擁戴之心。
“赫連語,你看看,這些就是所謂你的子民,在你危難之際,她們沒有一個人站出爲你說話,你不覺得這是對你的最大諷刺麼?”洛安毫不客氣地嘲諷出聲。心想這廝當真是一代明君,深受百姓愛戴,她也不至於將其摔打至這種境地。
“你別得意得太早!”赫連語兇狠地瞪着洛安,字字透着無盡的恨意。
“怎麼?你還有後招?”洛安似乎早料到女子會這般說,一臉瞭然。她從袖中抽出一張折起的信紙,抖了抖,將其展開給女子看,上面赫然兩個大字——
已棄!
其實,操控赤月的從來不是赫連語這個君王,而是一個她目前都沒有揪住其狐狸尾巴的神秘人。
據她調查,這個神秘人不僅擁有一支龐大的勢力,而且暗中操控着赤月的政權,也就是說,赫連語不過是他手下的傀儡!
而赫連語之所以會成爲他的傀儡,是因爲他曾經救過她的性命,赫連語能登上赤月的皇位,也全靠他暗中相助。
“這是什麼?”赫連語看見那張信紙上兩個筆觸剛勁有力的大字,猛然瞪大了眼,流露出驚恐之色。
“你沒看錯,你幕後的那個人已經拋棄你這顆棋子,不然怎會這麼長時間了,他都沒有派人來救你?”洛安得意道。這封信的確沒有作假,是那個神秘人暗中派人送到她手中的,暗示赫連語任她處置,他已經放棄。不過,他依舊未露他的狐狸面,謹慎得厲害!
“不可能,不可能!難道你已經知道他就是他?”聽此,赫連語徹底亂了陣腳,面上流露出絕望和惶恐。
“嗯,已經知道。”洛安不動聲色,實際她還未見着對方一根毛,怎會知道那人是誰?不過,對赫連語,她也沒必要告知真相。
“怪不得。”赫連語自嘲,剛纔她所等之人正是他,可他遲遲未來,說明自己真的已成他的棄子,沒有價值了。本來,她還奇怪他爲何讓她刻意拖延時間,遲點處死鳳沐麟,如今她終於全明白了!
“笑塵!”就在這時,鬥場的一處入口被打開,闖進鳳無雙鳳千雪一行人,見着洛安,鳳無雙驚喜地喚出一聲,聲音迴盪在整個鬥場內,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頓時,衆人皆被鳳無雙身後的三個男子驚豔到,忍不住吸了一口哈喇子。
只見那身穿一襲墨藍長衫的男子面容俊朗,身形高挑挺拔,星眸明亮有神,一頭墨發均被束起,顯得朝氣蓬勃,英姿颯爽。
還有一位身穿素色的錦衣,五官清秀,肌膚白淨,一眼望去,只覺得很舒服,不溫不火,尤其那一頭銀白的長髮,更給他添了幾分縹緲的氣質,給人一種霧裡看花之感。
最後一位是個樣貌十分俏麗可人的男孩,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身穿淺黃的襖子,腦袋上戴着裹茸的氈帽,一雙大眼清澈透亮,仿若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子,靈動而又美好。
“笑塵,你這是怎麼了?”鳳無雙興奮地奔至洛安跟前,想擁抱她,但一見她此時一身狼狽的行頭,頓緊張了起來,欲上前查看。
“朕無礙。”洛安搖了搖頭,此時在衆人面前,她需有帝王的威嚴,因此並未鬆懈,“臨安,事情進展得如何了?”
鳳無雙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連忙收斂,恢復爲人臣子的模樣,恭恭敬敬地向洛安稟告,“陛下,皇宮已被微臣的人控制!”
洛安拍拍鳳無雙的肩膀,欣慰地笑言,“做得很好。”
“皇宮被控制?怎麼可能?”赫連語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恍然大悟,望向洛安確認道:“剛纔那個侍衛是你的人?!”
“還挺機靈。”洛安挑眉,毫不吝嗇地誇讚道。
“鳳!沐!麟!”赫連語氣得臉通紅,通身顫着,若不是被制住,她定會毫無形象地撲向洛安,一口將之咬死。
“都說朕從大半年前就開始部署了。”洛安聳聳肩,一臉無奈。
“你最好現在就殺了寡人,不然等寡人東山再起,一定將你碎屍萬段!”赫連語惡狠狠道,忽然,她視線投向洛安身後的男人們,迸射出毒蛇般陰冷的目光,“還有他們,寡人一定會讓他們嚐盡千人騎萬人跨的滋味,生不如死!”
還未等她罵完,押着她的絕殤就聽不下去,點了她的啞穴。
洛安並不在意赫連語的咒罵,因爲,她很確信,這廝活不過明日天亮,那她所說的話自然都可以當屁放了!
見那些赤月民衆仍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着,洛安蹙了蹙眉,深切體會到了一個國家強盛的重要意義。若此時是鳳天受到外族侵略,那她的子民定也會像眼前這些人一樣惶惶不安,卻無力反抗!
不過,眼前這些民衆將來也會成爲她的子民,她沒必要爲難她們,於是,她對這些人擺擺手,“你們可以回去了。”
一聽她的話,那些已經經歷一場生死較量的民衆連忙對她跪下,匆匆磕頭謝恩後,就作鳥獸散。
“笑塵,你這樣放過她們,明日赤月已經變天的消息就會傳遍大江南北。”鳳無雙不怎麼理解洛安的做法,有點擔心她這樣太過突飛猛進的做法可能會引起民怨和另外兩國的敵視。
“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朕還怕傳不出去。”洛安無所謂一笑。
“爲何?”鳳無雙鎖了眉。
“收復天下是早晚的事,此事傳出,朕正好可以看看滄瀾和花野兩國的反應,然後見機行事。”洛安目光落到不遠處的一輛馬車上,情緒立刻有了波動,眉眼間流露出擔憂。
“怎麼了?”鳳無雙順着洛安的目光看向那輛馬車,不解地問道。
“離在那輛馬車上。”洛安陳述。方纔,她的屬下怕江恨離受寒導致病情加劇,索性叫來一輛馬車,將男子安置了進去。
此聲落,無論鳳無雙,還是婁瑞兒和鳳千雪,俱是一驚,“什麼!”
“回去再說吧。”洛安始終掛念着江恨離身上的傷勢,不多廢話,便直奔那輛馬車,經過赫連語的時候,她對押着女子的絕殤和絕情吩咐了一句,“將她關進皇宮宗人府便可。”
未等絕殤和絕情出聲應答,她就離開兩人的視線,上了那輛馬車。
鳳無雙一行人連忙跟上,面色沉重,見洛安的神色,他們便知江恨離的情況不佳。
赤月的皇宮早已被洛安的人重新整頓肅清,所以洛安一行人進去的時候仿若在進自己家,而赤月的國君赫連語卻以囚犯的身份進了皇宮內部的宗人府。
江恨離一身的血污需要洗淨,洛安再看了眼自己的行頭,眼珠一轉,就直接一把打橫抱起男子進了浴房。
男子早已清醒,見女子欲和自己共浴,頓羞紅了臉,寒眸中起了波瀾,“洛兒,這樣真的好嗎?”
“你說呢?”洛安已經將自己渾身上下的衣物剝乾淨,接下來開始剝男子的,其間小心翼翼地避開了男子的傷口。
“也好。”男子目光微閃,隨即笑了,坦然而對,闡述着一個還未實現的事實,“我早晚會嫁給你,成爲你的人。”
“倒還有點自知之明。”洛安溼了一塊布巾,開始爲男子擦身,“你身上傷勢嚴重,暫時不能入水。”
剛纔光天化日之下,她當然不敢扒開男子的衣服,只微微撩開看了些大概。此時,終於將他肌膚上觸目驚心的傷痕看全,她忍不住溼了眼眶,輕輕撫摸那肌膚上明明已經結痂卻又破開添上新傷的傷痕,心疼地問向男子,“是不是很疼?”
男子搖了搖頭,只道:“會癒合的。”他從未與女子如此坦誠相見過,此時初次,難免拘謹些,目光微微躲閃,卻又避之不及,耳根都紅透了。
洛安冷哼了一聲,“我會悉數奉還給她!”她口中的“她”自然是指將男子害成這樣的罪魁禍首赫連語。
“好。”男子寵溺地應了一聲,心裡莫名觸動。
被折磨的時候,他便想過,洛兒若知道一切的話,一定會爲他報仇,如今成真,他有種難言的滿足感。
這份滿足感並非源於洛兒會爲自己報仇,而是,自己心中一直所依賴的她此時真的給予了他依靠,將他捧在手心上重視着、寵愛着。
“還有你。”洛安一把擰住男子的耳朵,“別以爲此時對我百依百順就逃過一劫了!”
“疼!”男子痛呼,很無辜,“我又做什麼惹洛兒不高興了?”
“當初我掉入鳳江的時候,你爲何也跳?在那麼湍急的水流中,就算你游泳技術一流,能精準地抓到已經被衝出幾百米的我,也只能與我一起被水衝遠,你說你是不是傻?做事能不能用點腦子,少衝動些?”洛安當即出聲訓斥,連珠炮似的。即使她知男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她,但她還是不贊同他曾經情急之下的衝動行爲。
“我就想救你。”男子忍痛,倔強道:“洛兒,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樣做!”
“你——”洛安一把鬆開男子的耳朵,氣得直喘氣,“氣死我了!”
“所以你以後要好好保護自己,爲了我,你也該這樣做,明白麼?”男子抓過女子的手在其手背上吻了吻,一邊含笑看着她,流露出認真。
“好,我會好好保護自己,活個長命百歲,你也一定要跟我一起!”洛安猛地撲進男子懷裡,在他耳畔鄭重地許下承諾。
“嗯。”男子下意識地應了一聲。感受到胸部那裡的柔軟觸感,轟地一聲,他腦海裡已然一片空白,臉瞬間燒了起來。
“害羞了?”女子擡頭看見一張猴屁股似的俊臉,戲謔地笑了。
“洛兒,起來吧,你也快洗洗。”男子想推開女子,卻發現無處落手。此時,他半躺在水池邊的暖玉上,而女子手臂撐在他身體兩側覆在上方,兩人之間的姿勢曖昧至極。
“離,我想吻你。”這聲純粹是洛安對男子打的一聲招呼,並未有徵求男子想法的意思。
因此,才說完,她就低頭封住了男子的脣,這陣子長久壓抑着的*終於全部爆發出來,她啃咬着,輾轉着,恨不得直接將這個這陣子沒少讓她擔驚受怕的男子直接吃進肚裡去。
“洛兒,今夜要了我吧。”鬆開之時,已被女子的熱情融化的男子主動向女子發出邀請,終於難得明騷。
“你確定?”洛安挑眉,指尖在男子胸口處打圈。
“嗯。”男子點頭,“我其實一直羨慕他們。”
曾經,一直羨慕,但如今想開後,他終於也有勇氣主動向女子索取,這份勇氣並非源於他如今已經恢復的容顏,而是發自內心。
“你身上有傷。”洛安有顧慮。
“不是男子不用動作麼?”男子迷惘,他看過這方面的書籍,所以瞭解一些,可此時一聽女子的話語,他一直以來的認知瞬間動搖了起來。
“你別後悔!”洛安一頭黑線,又在男子薄脣上咬了一口,惡狠狠道。
“不後悔。”江恨離笑了。
……
月黑風高夜,最適合殺人,當然,也適合男女偷嚐禁果,不過,洛安和江恨離之間可是光明磊落的,雖未成親,但兩人之間的曖昧關係是衆所周知並認可的。
這些年,兩人間的情感問題可一直是墨宮和重樓上下所有人的一塊心病,一路糾葛看在眼中,衆人理所當然地認爲這對名副其實的青梅竹馬能夠早日修成正果,卻不料這矯情的兩人輾轉分合拖了這麼多年,一衆人也爲此操碎了心。
今日,見着兩人你儂我儂地走出浴房,便預見今夜註定是這對男女的苟合之夜,心裡一塊大石瞬間轟然落下,紛紛竊喜不已,祝福着這對。
於是,不怕死的都偷偷扒着那對男女幹壞事的窩點的窗子,用沾了口水的手指悄悄捅破窗紙,留出一隻眼大小的洞,然後擡起一隻晶亮的眸小心翼翼地往裡窺去,欲見識見識兩大魔王的牀上風雨。
隱約可見印在牀帳上重疊的兩道身影,看那糾纏程度,可見戰況是十分激烈的。
忽然帳中爆出一聲女子的修羅之音,帶着粗重的喘聲,“哪個不怕死的在偷窺!信不信本宮立刻出來挖了你們的狗眼!”
不怕死的偷窺者們身子被這聲嚇得瑟瑟發抖起來,終於開始怕死,對視一眼,下一刻紛紛作鳥獸散。
屋內的牀榻上,那男子平躺着,因爲緊張,胸口劇烈起伏着,修長柔和的肌理隨之舒展,面上的五官鬼斧神工,再加之其本身冷酷的氣質,使他看起來宛若高貴的神祗,完美得無懈可擊!
不過,此時這位神祗正喘着粗氣,面色酡紅,目光熾熱而又壓抑,仿若即將噴發的火山,又似蓄勢待發的虎豹,見女子分心,便不耐地提醒,“洛兒,別理她們。”
“等不及了?”洛安俯下身舔了舔男子性感的薄脣,戲謔地笑說,小手無良地四處撩撥。
“嗯。”男子壓抑地應了一聲,當即一把桎梏住女子的腦袋,用力回吻之。
……
折騰到下半夜,男子終於累得睡着,洛安吻了吻他的額,就悄悄起身,換上夜行衣,消失在了夜色中。
此時宗人府的守衛十分簡單,裡裡外外不過數十人,好似就爲了方便人過來劫獄或殺人滅口而設置的,當然,這樣的安排就是洛安本人的意思。
洛安抵達這裡的時候,發現守在外面的侍衛已經全部被殺害,她目光一凜,當即直奔宗人府內部,聽見裡面還有動靜,她連忙屏氣凝神,隱藏在暗處,側耳偷聽。
“爲什麼你要放棄寡人!爲什麼!爲什麼!”牢中的赫連語情緒十分激動,手上的鐵鏈被她晃得嘩嘩作響。爲了將她曾經賜予江恨離的痛苦悉數還給她,洛安已經命人將宗人府中的刑罰全部往她身上招呼過一遍,所以,此時的她已經不成人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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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