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祈樂算是孤兒了。他以前所在的村子,生過一場瘟疫,他的父母,還有他的妹妹,都沒能倖免,全在那場瘟疫中丟了性命,那時,他才四五歲。
後來,他被外婆抱養,但才一年,他外婆也去了,幸好,他外婆還有一個兒子,也就是他的舅舅收留了他。
只是,他舅舅已經嫁入妻家,這樣擅自撫養娘家留下的孩子,很快引起妻家的不滿,後來,不過一月,他舅舅迫於妻家的壓力,只好將他送來我府上,從此,他就轉了奴籍。
當時,我身邊正缺一個陪大的貼身小廝,孃親便讓他做了。說起來,祈樂是個可憐人。”葉逸辰話語中不乏對祈樂的同情。
“也就是說,祈樂所說的那個家,是他舅舅家?”洛安聽完祈樂的故事,心裡對其也生出了一絲同情。
但,沒有葉逸辰強烈。
因爲在她眼中,在這個時代,有這種遭遇的人的多了去了。祈樂其實還算幸運,至少他遇上了小刺蝟這麼個好主子。
葉逸辰點點頭,將他所知道的盡數告訴洛安,“聽祈樂說,他那位舅舅最近身子染了病,所以,作爲外甥,他想去看看舅舅。
畢竟,他舅舅對他曾有將近一月的養育之恩,當時他舅舅若不是迫於妻家的壓力,恐怕,會將他養大。”
“祈樂這事做得不錯,懂得知恩圖報,那辰你有沒有多給他些銀子?”洛安享受着這一刻,跟自己的心愛之人談論家長裡短,雖這家長裡短是別人的,但她也很滿足。
葉逸辰任由洛安把玩着他的手指,嘴上答曰:“我給了他十兩銀子,還放了他幾天假,允他住他舅舅家照顧他舅舅幾天。”
“那辰,可想好我們明後兩日去哪?”洛安轉移了話題,語氣透着幾分慵懶。
葉逸辰怒了,一把抽回自己的手,將洛安拉起,瞪着她,語氣憤憤然,“你身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竟然還想着出去玩?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這時,他才注意到洛安下脣處的破皮,蹙起了眉,印象裡,只有洛安將他咬破皮,哪有他咬她的份?所以,這破皮肯定不是他弄的,可不是他,那是誰?
想到此,他捉了洛安的肩膀,湊上去仔細看了看,竟覺得無比刺眼,當即質問出聲,“洛洛,你嘴上的破皮怎麼回事?”
洛安心裡那個鬱悶啊,這隻小刺蝟跟她在一起得多走心,竟然到現在才發現她臉上的異樣。
於是,她火了,手臂一撈,勾上葉逸辰的脖子,將他的頭往她那邊拖了拖,然後,她的脣照着男子那紫紅色的性感薄脣壓了過去。
葉逸辰本在盯着洛安的脣看,誰知下一瞬,他被人拽得身子一傾,隨即感覺自己的脣被人堵住了。
這個吻是他體會過的最兇猛的一次,只感覺自己的脣被對方啃咬得發疼,他想推拒,但他越推拒,對方就越兇猛。
他有些怕了,不再掙扎,任由對方撬開他的脣,在他口中掃蕩,甚至與他糾纏。
待嚐到一絲血腥味,洛安就鬆開葉逸辰,看着他同樣破皮的下脣,心情一下子舒暢了許多。
葉逸辰碰了碰自己下脣處的破皮,痛得直吸氣,隨即一臉委屈加憤怒地瞪着洛安,氣道:“洛洛,你爲何不能對我溫柔點?!自己破皮就算了,幹嘛把我也咬成這樣?痛死了,以後我都不敢跟你接吻了!”
“辰,我們即將成爲夫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樣不是很好嗎?”洛安不以爲然,一副笑眯眯的模樣,顯示她此時心情極佳。
“好個屁!我倆都破了相,出去被人看到,指不定被人揹地裡說三道四的。”葉逸辰恨恨道,他面上雖不贊同,但內心卻因着洛安的話起了波瀾。
“她們說她們的,我們做我們的,她們不長肉,我們不掉肉,可謂井水不犯河水,有何好在意的?”洛安將腦袋往桌邊一撐,依舊笑眯眯地看着葉逸辰。
說罷,她忽然轉了個語調,意味深長,“不過辰,爲何你到現在才發現我臉上的異樣?難道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葉逸辰被氣得胸脯劇烈起伏了起來,咬牙切齒,恨不得一口咬死眼前的女子,“你這個沒良心的!我剛纔第一眼看到你,就察覺到你臉色不對勁。
之後,再注意到你身上的傷,和衣服上的血跡,我盡爲你擔憂了,哪有心思仔細看你的臉,更別說看你嘴上的那一塊破皮!
再後來,你跟煞星談話,有外人在場,我總不能一直盯着你的臉看吧。而且,我得聽你話語中的技巧,就將注意力全放在你跟煞星的談話內容上,自然注意不到你臉上的異常。
可是,你竟然冤枉我心不在焉,你憑什麼冤枉我?憑什麼?!憑什麼?!”
說着說着,他只覺得無比心酸,抽泣了起來,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只覺得眼疼,加牙疼,渾身都不暢快,可偏偏打不得,罵不得,他索性不看,站起身,欲往外走去。
只是,他才跨出一步,就感覺腰部一股阻力拖住了他,低頭一看,一雙瑩白的手從他身後繞到他前面,將他的腰一把箍住。
身後,感覺有個人貼着他,他身子忍不住一僵,連忙伸手想將腰上扣着的雙手解開,只是怎麼弄都沒辦法,氣結,“你快放開!不是嫌我心不在焉嗎?那我避開你便是,你看不到,總該高興了吧?!”
“辰,是我的錯,我認錯還不成嗎?我們和好吧,我不想跟你之間存疙瘩、存矛盾,這樣,你我都會不舒服,還不如和好,你開心,我也開心。”
洛安緊緊地摟着葉逸辰,恨不得變成樹袋熊掛在他身上,嘴上懇求道,語氣軟軟的,示好意味十足。
“可就這樣和好,我總覺得太便宜你了。”葉逸辰聽到洛安的話,心裡的氣早消散得一乾二淨,只是臉上仍緊繃着,悶悶道。
“那辰想要怎麼懲罰我?”洛安一聽葉逸辰的話,不黯然,反眼睛一亮。
接下來,明明在列舉懲罰自己的手段,她語氣卻十分期待,以及興致盎然,“要不要我將自己洗乾淨送到你牀上,任君蹂躪?
或者,我忍痛跟你洗一次鴛鴦浴吧?再或者,我把自己脫光光,綁在牀柱子上,任你玩SM?”
葉逸辰眉眼抽了抽,雖不知“SM”是什麼意思,但他知道能從身後女子口中蹦出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詞。
深呼吸了幾口氣,他才平息想將身後的女子一腳踹飛的衝動,一本正經道:“我想罰你以後一個月不能親我!”
“什麼——”葉逸辰的懲罰戳到洛安痛腳了,洛安表示無比鬱悶,隨即,她開始討價還價,“辰,要不就幾天吧?你嘴上的破皮好之前,我保證不會再親你。”
“不行!必須一個月!”葉逸辰很堅持。
洛安轉到葉逸辰面前,可憐兮兮地看着他,“辰,我身上的傷指不定一個月內就會好了,到時我會出發去擺鳳,這樣的話,我更別想親到你,難道你忍心?
辰,就幾日吧,因着身上的傷,什麼都不能做,對此,我已經很鬱悶了。
現在,你連我親吻你的權利都要剝奪,這對我實在是太殘忍了!再說了,親吻是我對你愛的表現,難道你忍心拒絕我的愛?”
葉逸辰眸光微閃,顯然有些動搖,但片刻後,他還是堅定了自己的態度,“沒事,等你平安歸來後,你想對我做什麼都行,但惟獨這一個月,不行!”
“那我這一個月不親你的嘴總可以了吧!”洛安依舊不死心,繼續討價還價,“其他部位——就寬限了吧?”
“不行,都不行!我就是要懲罰你剛纔對我的質疑。所以,這一個月不能與我親近之苦,你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受!”
“辰,難道你不難受嗎?我不親近於你,我難受,你也應該會難受吧?”洛安見正面攻擊不行,索性換個角度攻擊。
葉逸辰被洛安說得心裡一慌,但還是不想妥協,語氣已惱羞成怒,“我不管!這一個月你必須遵守這個約定。
否則,你就是背信棄義的女子,這樣的話,你讓我以後如何安心地依靠於你?”
洛安眸光黯然了幾分,但只一瞬,她突然伸手握住葉逸辰的手,擡眸笑盈盈地看着他,“好,一個月就一個月,反正我們以後的日子還長着不是麼?”
頓了頓,她眸光期待地看着男子,“所以,我們現在算是和好了吧?”
葉逸辰彆扭地點點頭,輕輕應了一聲,“嗯。”
但剛纔的那個疑惑一直壓在他心上,未解,他總覺得不舒服。
於是,他盯着洛安脣上的那塊破皮,不甘心地又問了一遍,“洛洛,你嘴上的破皮究竟是怎麼來的?”
洛安一愣,顯然沒想到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葉逸辰竟然還記得問她嘴上破皮的來源。
想了想,她搬出一個不太靠譜的理由,“剛纔打鬥時,太激烈,我身上舊傷加重,太痛,我便只能咬脣忍着。估計,嘴上的破皮,就是那時咬出來的。”
“自己咬的?”葉逸辰眸中溢出心疼,伸手觸上洛安的脣,輕輕撫摸,“那你剛纔得多痛,所以纔會咬得這般重。”
“現在沒事了。”洛安有點心虛,索性轉移話題,同樣舊話重提,“辰,明後兩日我們的去處,在這一天的時間裡,你難道真的沒想嗎?”
“我——”葉逸辰欲言又止,若洛安今日沒生事,他會毫不猶豫地說出來,可是,此時他卻有了顧慮,生怕自己無理的要求會讓洛安受累。
“難道你在顧慮我身上的傷?”洛安一看葉逸辰的表情,便知他在想些什麼。
“嗯,雖然我想到的那個地方就在鳳都城郊,但坐車過去,也要些時辰,所以我怕,你身子會吃不消。”葉逸辰擔憂道,一雙手鬆鬆地摟上了洛安的腰肢。
“辰,你把我想得太脆弱了。你別忘了,我是習武的,身體基礎本就比一般人強。
而且,我身上添的新傷根本不算什麼,被你塗過藥,我已沒什麼感覺。所以,幾個時辰的車程,我承受得住。”洛安坦然地直視着葉逸辰,如實說道。
“真的?真的沒事嗎?”葉逸辰見洛安不像在說謊,心裡動搖了。
“自然是真的。”洛安無比肯定地點點頭。
葉逸辰咬脣躊躇了片刻,便啓口,“我想了半天,纔想到這麼個地方,就是坐落於鳳都城郊鳳翎山頂的靜安寺。”
“啊?”洛安驚愕地看向葉逸辰,“爲何是寺廟?”
寺廟能有什麼好玩的?
“洛洛,我聽人說鳳翎山是靈氣聚集之地,因此,靜安寺既坐落於鳳翎山上,自然也是個好地方。
那寺廟裡的籤一般都靈,而且,人只要在那寺廟裡住上一日,食山上野味,飲山上清泉,便可沾染山上的靈氣。
往後的一年裡,會一帆風順,無病痛之憂。”葉逸辰說着說着,眸中閃現出嚮往,而這份嚮往,顯然是對那靜安寺的。
洛安腦門上掛下一排黑線,眼神古怪地看着葉逸辰,“辰,你聽誰說的?”
這不是明顯的迷信嗎?
但她不能跟小刺蝟直接這樣說。
因爲,她知道,有些觀念根深蒂固後很難改變,所以,對小刺蝟,他認爲有的事物,在他眼中就是理所當然,不容置喙的。
她若強加干涉,不但改變不了什麼,甚至,還會影響她跟他之間的感情。
葉逸辰並未發覺洛安對他剛纔話語的不以爲然,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聽二爹爹說的。
二爹爹曾跟我說,他嫁我孃親的第一年,一直沒有懷上孩子,後來,他去靜安寺求到了一支好籤,簽上的意思就是讓他順其自然,平時多與人爲善,一年內便可得女。
結果,那籤真的靈驗了。後來一年內,我二爹爹便懷上了我五姐,二爹爹自然十分欣喜,生下我五姐後,就去靜安寺還了願。”
洛安聽出葉逸辰的話外之音,當即問,“難道辰也有什麼願望?”
葉逸辰眸中閃過一絲黯然,“你身上的傷好後,就要出趟遠門,我想祈求佛祖能保佑你平安歸來。另外,我想爲我倆之間的姻緣求支好籤,以討個好兆頭。”
洛安綻開了笑顏,欣然地看着葉逸辰,點點頭,“好,我們明早就出發去靜安寺,然後在那裡宿一夜,再回來。”
聽得小刺蝟的話,縱使她剛纔對他的想法有再多的不認同,都已經不重要了。
此時最重要的,便是小刺蝟這份心,這份愛她的心,無論如何,她都不會選擇忤逆。
葉逸辰聽得洛安的同意,燦爛一笑,眸中溢滿喜悅,“謝謝你,洛洛。”
“傻瓜,跟我說什麼謝,你這份處處爲我着想的心,我怎忍心拒絕?”洛安寵溺地颳了刮葉逸辰的鼻子。
默了默,她又補充了一句,眉眼彎彎,笑靨如花,“辰,反倒是我,應該向你說一句謝謝,謝謝你愛上我。”
在這個時代,她感覺此生最大的幸事就是能得一個男子對她這般全心全意的愛戀。
純粹,簡單,沒摻雜一絲雜質,是她現下所擁有的最美好的珍寶。
之後,洛安喚來申雪,命其爲她着手準備第二日去靜安寺要帶的物拾,以及一些必要的保護措施。
晚膳的時候,洛安讓申音與她一同用膳,兩人把酒言歡,暢談到二更天才作罷。
待洛安梳洗完,回屋的時候,就見身上僅披着一件淺藍色深衣的男子正趴睡在桌上。
顯然,他之前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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