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涼,出來行走穿的比較厚,剛纔又幫着小姐拉着武東珠半天,寶娟出了一身汗,此時卻覺得渾身冰涼,走過迴廊的盡頭,正好是風口,更是沁涼的通透。
她沒有想到小姐費盡心思拐彎抹角就爲了報武東珠曾經的利用之仇。
“可是,小姐,值得嗎?”
寶娟覺得實在不值得,用盡了心思,不過是除掉了一個沒有威脅的對手。
梅若雪一笑,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只要她高興。
武東珠若只是利用她除掉顏念卓,她也不會如此記恨,可是武東珠心思陰狠,不僅想要除掉顏念卓,還想摟草打兔子將她一併除了。
就算沒有除了她,可是卻也成功的讓秦致遠對她心生厭煩之情。
梅若雪捏了捏手臂上的傷口,疼痛讓她臉頰有些扭曲,可是卻無比清醒,“武東珠確實是沒有什麼威脅性的敵人,可是她手段陰狠,難保她不會對我動手,所以還是先下手爲強。”
寶娟想想也對,“可是,那顏念卓呢?沒有了武東珠這把刀,小姐以後就要自己出手了,難保不會被王爺猜忌!”
兩人邊說邊走,沒一會兒就到了梅若雪的院子,倚梅園。
寶娟扶了梅若雪坐在牀/上,然後去找了藥,給梅若雪上藥。
梅若雪看着寶娟的動作,將目光放遠,隔着窗子看向外面,厚厚的窗戶擋住了視線,梅若雪對着那厚重的簾子發呆,“顏念卓雖然佔據了王爺的全部心思,可是卻是最不足爲懼的!”
之前對顏念卓出手,她真是傻透了,當時不知道她是吃錯了什麼藥,竟然輕易地就被武東珠鼓動,還不惜一身犯險,去殺顏念卓。
“爲什麼?”
梅若雪低頭一笑,“因爲她的心根本就不在這裡!”
寶娟咬了咬脣,小心翼翼的清理傷口,“可是……王爺的心全在她身上。”
梅若雪眼色一厲,狠狠瞪了寶娟一眼,“就你有眼睛看到了?”
說着,伸手狠狠的在寶娟的身上擰了一把。
寶娟頓時眼中蓄滿了淚水,卻也不敢躲,就忍着疼,“小姐,奴婢錯了!”
梅若雪松了手,臉上的神色已然沒有了高興雀躍,除掉武東珠實在沒有什麼成就感,笨的就跟頭豬一樣,再說,這氣性也太大了點兒,她不過就是說了幾句話,竟然就氣的吐血了。
寶娟見她神色慢慢舒展,才又趕緊處理傷口,雖然只是被簪子紮了,可是傷口還是不小,“小姐,要不要請大夫?”
梅若雪二話不說,擡手就是一巴掌,“有眼無珠的奴才!”
寶娟被打的一愣,然後快速的跪倒了地上,“小姐息怒,奴才該死!”
“你當然該死!”梅若雪惡聲惡氣的說道,“你不給我往心上劃兩刀就不舒服,是不是?”
寶娟一臉惶恐,一個勁兒的磕頭求饒。
梅如雪卻低了頭看自己的指甲,“君子閣就有大夫,王爺一心放在那個賤人身上,我受傷了連看都不看一眼。”
寶娟這才聽明白,原來是因爲王爺沒有給小姐找大夫。
“那個賤人有什麼好的?我對王爺一心一意,任何事都對王爺言聽計從,甚至於我母親的命都舍了出去,可是王爺呢?眼中就只有那個賤人!”
梅若雪一擡手將榻上的傷藥還有軟布全都掃到了地上,臉色也被氣的漲紅起來,整個人有點歇斯底里,“可是那個賤人,一心想着野男人,根本不將王爺放在心上,可恨的是王爺卻還將她當成寶!”
寶娟整個人瑟縮着,團在地上,不敢接口說話,她怕自己再不小心說了什麼惹怒了小姐。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你也覺得那個賤人好?”梅若雪自顧自的罵了半天,見寶娟不說話,不由得陰沉的問道。
寶娟一怔,低頭想了半天才說道,“小姐,奴婢從秦家堡就跟着小姐,對小姐忠心耿耿,也覺得小姐是最好的!”
“我打你罵你,你還覺得我好?”
梅若雪的聲音微微上揚,帶出一絲輕輕的笑意。
可是卻讓寶娟渾身一顫,“小姐打罵奴婢是因爲奴婢犯了錯!”
梅若雪這才微微露出一絲笑意,“起來吧!”
寶娟又磕了一個頭,才起身,“小姐,奴婢給您上藥吧!”
“嗯!”
梅若雪看着寶娟輕手輕腳的給她上藥,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那個賤人的心不在王爺身上,想要王爺忘掉她,都不用我出手,她自己就能走上絕路。”
寶娟並不明白她的話,可是也學乖巧了,不敢多問。
“她心不在這裡,而那個男人生死未卜,她不會安心在這裡,更何況府外惦記她的人還不少,”梅若雪忽然伸手摸了摸寶娟的臉,“心不在一處的兩個人,分開他們最好的辦法是什麼?”
寶娟咬着脣,生怕自己說出什麼話讓梅若雪生氣。
梅若雪用食指將寶娟的下頜擡起,看她臉頰紅腫,不由得嘖嘖出聲,“是不是很疼?”
“奴婢不疼!”
梅若雪滿意的點點頭,不疼?可是她疼,她無時無刻都痛得難以
自已,捏着寶娟下巴的手指暗暗用力,“寶娟,我比你更疼!”
身體上的疼永遠比不上心更疼。
“你是我的貼身丫頭,自然要陪着我!”梅若雪手指一鬆,將她的臉推開,“要恨就恨那個賤人吧,等她消失了,你的日子也可以輕鬆點!”
寶娟趕緊搖頭,“奴婢不恨!”
“小姐,您的聰明才智別人不知道,奴婢卻是知道,雖然別人都說顏念卓聰明絕頂,可是奴婢卻知道小姐比顏念卓強多了,您只是顧忌着王爺,所以纔不肯顯露,顏念卓定然不是小姐的對手。”
聽到寶娟的話,梅若雪滿意一笑,顏念卓張揚習慣了,被人恭維多了,自然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梅若雪冷冷一笑,“我和你現在只要等,只需要推波助瀾即可。”
顏念卓一心想着慕容琛,就這一點兒,以王爺的性子就一定不會放過慕容琛,只要慕容琛出事,顏念卓與秦致遠也就到頭了。
即便是沒有慕容琛,以顏念卓的性子也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她既然不喜歡秦致遠,就不會勉強自己呆在秦致遠身邊。
她只要等着,然後適時的出手助他們一臂之力。
寶娟看她臉上那熟悉的笑容,便知道小姐已經有了法子。
小姐想要做的事情,從來沒有人能攔住,也從來沒有失手。
“小姐,藥上好了!”
梅若雪收回自己的胳膊,另一手,輕輕的撫摸着傷口,若是這一簪子加上顏念卓的事,能夠要武東珠的命,那也值得。
顏念卓吃了藥,慢慢鬆了下來,然後便是從頭到尾的疲倦,最終實在忍不住睡了過去。
可是睡的又不安生,不過小睡了半個時辰,便又驚醒過來。
顏念卓坐起來靠在牀頭,隔着厚厚的帷帳看向外面,臉色有些諱莫如深。
梅若雪的提醒,她心生疑慮,可是卻也並不是一時的衝動。
顏念卓用舌尖兒抵住上膛,舌尖兒便傳來絲絲縷縷的疼痛,讓她整個人立刻精神了幾分。
她一直想要報仇,此次入險她也早有籌謀,不然怎麼會那麼快將小九兒他們招來?
若不是她想要套一套那男人的話,也不會忍耐許久。
秦致遠派了自己的暗衛在她身邊,自然也有特殊的聯絡方式,她隨身帶着的哨子就是,雖然吹起來普通人聽不到,可是暗衛卻能清晰的感覺到。
顏念卓深深吸了口氣,閉上了眼睛,她自然早就知道是武東珠的背地暗害,可是若是她不入局,如何除掉武東珠?
武東珠沒有那麼聰明仔細,竟然還會想到用慕容琛的消息來騙她,中間一定也少不了梅若雪的推動。
上次,梅若雪被武東珠利用,給了慕容琛一箭,這次,武東珠被梅若雪利用,將她引入局中壞她名聲。
她在這裡,沒有人可用,沒有錢財傍身,沒有勢力爲後臺,靠的只能是以身犯險,然後用秦致遠的手去除掉她恨的人,給阿琛報仇,幫大海和阿碧雪恨。
“小九兒!”
聽到顏念卓的聲音,小九兒立刻走了進來,“姑娘,您醒了?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顏念卓微微一嘆,“還有些頭暈,大夫還在嗎?”
“大夫一直等着呢!”小九兒趕忙說道,“奴婢去叫大夫進來!”
顏念卓點了點頭。
雖然隔着帷帳看不太清楚,可是小九兒跟着顏念卓這麼久了,自然能意會她的意思。
顏念卓擡手晃了晃手腕上的墨玉,臉上露出絲絲笑容,“武東珠是上次事情罪魁禍首,先幫你報仇,可滿意?”
“姑娘,大夫來了!”
顏念卓撩了袖子,露出皓腕,然後隔着帷帳遞了出去。
那大夫微微躬身,然後將手放了上去,“姑娘頭暈是因爲藥勁兒還沒有過,兩種藥在姑娘體內交戰,按說姑娘不應該這麼早醒來的!”
“我做了噩夢!”
大夫道,“怪不得!”
“姑娘身體還有些虛弱,要好好保養,”大夫繼續囑咐道,“姑娘,你才醒來,還是先將草民剛纔開的藥吃了!”
小九兒立刻說道,“那藥已經好了,一直在爐子上溫着,奴婢去給您端過來!”
說完,小九兒看了一眼那大夫,“這位大夫,不如奴婢也送您出去。”
那大夫愣了一下,顏念卓忽然說道,“你先出去吧,我還有事要問大夫!”
小九兒咬了咬脣,她知道姑娘可能是要問中了的藥到底是什麼,可是這些她也知道,姑娘不問她卻選擇問大夫,姑娘是不相信她了。
“是!”小九兒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顏念卓將放在帷帳外的手收了回來,“有什麼話,趕緊說,她一會兒就回來了!”
那大夫立刻道,“主子一直派人滲入王府,可是王府守備森嚴,特別是君子閣,看似普通的奴僕,其實都暗藏身手,若是想要闖入王府救人,難度很大,主子想問,姑娘能不能出府?”
出府?
秦致遠恨不得弄個鳥籠將她鎖起來,她自然也是費盡心思想要出府
的,就連她去個花園,小九兒的眼睛都如影隨形。
那大夫見顏念卓沒有說話,繼續道,“這次的事情,主子已經知道,主子說不會讓姑娘受委屈。”
“別讓他隨便出手!”顏念卓沉聲道,“現在我在明,他在暗,算是我的王牌,他若是輕易出手,以秦致遠的心思順着杆子就能摸到他,還是讓他好好潛伏!”
“可是……”
顏念卓輕輕低笑,“有人會爲我出手,最利的刀,不殺人,誅心!”
那大夫身子一顫,忽然有些冷,不是因爲天氣,而是從骨子向外散發出來的寒氣讓他渾身一抖,不知道爲什麼,這個躺在帷帳裡面的人,算是他未來的主子,讓他有種不寒而慄的驚悚。
“王府裡可有你們的人?”
聽到顏念卓的問話,大夫立刻道,“有!不過都是在王府外院,不知道能不能得用!”
“誰知道呢,有總比沒有強!”顏念卓說道,“是誰?”
大夫又湊近牀邊幾分,低低報了一個名字,“姑娘若是有急事便遣人去尋他,他會及時稟告主子。”
顏念卓心中略微一穩,“行了,你回去吧!”
“是!姑娘若是身體還有不舒服,再遣人去叫草民過來就好!”大夫剛剛說完,小九兒便端着藥走了進來。
大夫對小九兒拱了拱身,然後退了出去。
小九兒放下藥,撩了帷帳,“姑娘,藥正好,可以喝了!”
顏念卓沒有說話,直接接了藥過來,先聞了聞,然後才喝了。
“姑娘……”
“你出去吧!”顏念卓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我還想睡一會兒!”
小九兒微微低了頭,最終嘆了口氣,“是!”
顏念卓看着她走出去,才躺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遇到的事情太過恐懼,一時竟然也沒有睡意,這一步走完,她該想想下一步該如何走了。
秦樹和秦鬆手腳很快,不過一個時辰就將事情的原委弄了個清楚,急急忙忙的報給了秦致遠。
秦致遠坐在書桌後,冷冷的看了一眼秦樹,“本王是覺得你辦事穩妥纔將你留在府裡,可是沒有想到……”
“主子恕罪!”秦樹當先跪了下來。
“本王想,若是阿卓身邊沒有帶着隱聲笛,如今會是什麼局面?”秦致遠冷冷的問道。
秦樹沒有說話,他犯了錯,就該受罰。
“主子,小九兒過來了!”書房外小廝傳來一聲稟報。
秦樹一怔,她來做什麼?
秦致遠眸色更冷,小九兒是阿卓貼身侍女,阿卓被人算計,她卻不在身邊,“讓她進來!”
小九兒走進去,就看到秦樹跪在地上,當下也不猶豫直接跪了下去,“主子,這次的事情都是奴婢的錯,奴婢願意一力承擔!”
秦樹眉頭一皺,“主子,不關小九兒的事,是屬下沒有做好!”
秦致遠淡淡的掃了兩人一眼,“你們兩人誰也跑不了,”說完,目光放到小九兒身上,“阿卓怎麼了?”
不然,她怎麼會跑到這裡來了?
“顏姑娘睡下了,奴婢來是有事稟報!”
秦致遠眼睛一眯,“什麼事?”
“姑娘……”小九兒猶豫了一下面色犯難,道,“姑娘不如以前相信奴婢了!”
秦致遠挑了挑眉,阿卓自來對用人就十分的仔細,身邊的人都是調查仔細纔會用,小九兒算是她用人過程中的一個意外,她必然會時刻銘記。
“她有心結,更何況現在是你失職在先,讓她遇險,自然會對你不滿!”秦致遠絲毫不介意,阿卓心善,又容易被感化,感動她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小九兒繼續道,“奴婢殺了大海,姑娘她……”
秦致遠微微皺眉,從阿卓成爲柳家大少爺,大海就跟在她身邊,鞍前馬後,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大海對於阿卓定然與普通人不一樣。
秦致遠的手不由自主的敲了敲桌子,這倒是個問題,“你怎麼想?”
小九兒一頭磕到底,好久才起身,“奴婢跟在姑娘身邊,她雖然精明可是卻十分善良,對人更是真誠,大海……大海對奴婢也像親兄弟般,雖然奴婢當時是想要逼退武辰澈,可是卻誤殺了大海,奴婢死不足惜,只想讓姑娘……心裡好受些!”
秦致遠點點頭,確實是死不足惜,“你是暗衛,若不是事出有因,本王也不會將你放到阿卓身邊,可惜的是,你真是不適合!”
小九兒再次扣了個頭,“奴婢失職!”
秦樹在旁邊一臉焦急,卻無法開口,不由得更加心慌,若是懲罰,他願意代她承受。
秦致遠搖搖頭,“不是因爲你失職,是因爲如此容易就被人影響,就因爲他們對你好?”
小九兒跪在地上沒有說話,只是咬住了脣,與姑娘在一起,那種被人相信被人看中的感覺,讓她感觸一新,對她不是指使不是命令,讓她有種恍然的感覺,彷彿自己不是任何人的奴婢,而是真正獨立的人,不因爲她的身份地位,就能得到別人的尊重。
可是,這樣美好的感覺被她弄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