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東珠一見柳非君走出門,便也急匆匆的要起身,“母后,東珠送皇姐回去!”
皇后卻一把拉住她,神色狠厲的瞪了她一眼,“你想做什麼?”
眼看着柳非君越走越遠,武東珠有些着急,不耐煩的說道,“能做什麼啊?不就是玩玩兒!”
“混賬!”皇后一把鬆開武東珠,一手拍在桌子上,致使桌子上的酒盅都倒了下來。
武東珠一顫,她沒有想到母后竟然發了這麼大的脾氣。
“你那點心思,母后還能不清楚?”皇后斜了武東珠一眼,“你給我老實點兒,武明珠自由母后和你太子哥哥對付,你在出嫁前,老實的呆着,什麼事都不許碰!”
武東珠一聽到出嫁,不由得臉一紅,想到母后不讓她碰這些腌臢之事,也是愛護她,不由得委委屈屈的蹭到皇后身邊,伸手拉了拉皇后的袖子,“母后,您別生氣,東珠以後不敢了!”
皇后白她一眼,卻不與她說話,轉頭看向武辰澈,“剛纔柳非君的話你也聽到了!”
武辰澈趕緊道,“兒臣知道該怎麼辦!”
“好好佈置,梅巖婷這個賤女人,必須給本宮帶回來!”皇后眸色陰暗下來,十八年前,梅巖婷消失無蹤,成了她的心頭病,十八年後回來,竟然還送給她一個‘大驚喜’,這個女人她不抓到手裡,豈能平了心中怨氣?
若是卓之爾還活着,她也是要弄回來,好好折磨他們一番,方能解她心頭之恨。
“那兒臣這就去!”
皇后點點頭,“去吧,一定要萬無一失!”
武辰澈走出東閣間,回頭,透過紗簾看到裡面人影綽綽,不由得冷冷一笑,這個女人關心的永遠只有她的女兒。
算計武明珠,都捨不得讓她的女兒出手,就怕髒了她女兒的手,卻把骯髒的事情推給他。
武辰澈眸子暗了下來,這對母女分明就是將他當成了槍,他在前面衝鋒陷陣,她們卻躲在後面坐享其成,她們兩個一句話,他就要出生入死。
武辰澈忽然一笑,轉身向慈懿宮外走去,還是阿周說的對,被人利用,不如利用別人。
血緣這種東西,果真是微妙,皇后李怡然,明明心狠手辣,可是對上武東珠,卻母愛氾濫。
而丞相大人呢?
武辰澈閉了閉眼,使勁握了握拳,他現在誰也不相信,或許只有阿周纔是一心一意爲他的人!
柳非君在慈懿宮還東倒西歪,將青蓮嚇了夠嗆,可是一出慈懿宮,竟然情況好了許多。
青蓮這才放心的鬆了口氣。
本來,她是準備冒着冒犯皇室的罪名,替惠敏公主擋了九公主的酒的,可是惠敏公主回頭一個眼神,讓她有些不知所錯,不知道她是不是理解對了,惠敏公主分明就是不讓她插手。
柳非君雖然情況沒有她裝出來的那麼糟糕,可是卻是頭暈,靠在青蓮身上,青碧一早就跑回鳳儀閣煮醒酒湯了。
柳非君雖然不知道有沒有人跟着她,可是卻也知道皇后在宮中的耳目衆多,是以,還是靠在青蓮身上,一副醉意朦朧的樣子,“青蓮,你幫我種一株玉蘭花,好不好?”
青蓮一頓,眉眼中的焦急越甚,公主貌似有些在說胡話,“公主,青蓮扶着您走快一點兒,好不好?您有些潮熱,可是花園裡的風有些烈,我們要早點回去,如果因此感染了風寒,就麻煩了!”
柳非君卻不應她的話,一個勁兒的扯着青蓮的袖子,“青蓮,我想要玉蘭花!”
青蓮實在沒有辦法,只好道,“好,公主想要看玉蘭花,奴婢就給您種!”
“我不要現在種的,我要開花的樹,能聞到香味兒的那種!”
青蓮有些不知所措,她哪裡見過什麼帶香味兒的玉蘭花,就算有,現在隆冬時節,也不會開花啊。
一直跟在後面,四處打量的安心,此時聽到柳非君的話,眼睛一轉,說道,“公主,奴才先送您回去,然後奴才去給您拿玉蘭花!”
“你有玉蘭花?”柳非君醉意朦朧,眼神水潤但是沒有焦點。
安心立刻點頭,“公主放心,奴才認識在司藥房的女官,奴才去管她求來!”
柳非君一撇嘴,不滿的咕噥,“原來是騙人的!玉蘭花是長在青陽河邊上的,怎麼會在司藥房?”
青蓮一愣,原來公主不適想要看花看樹,根本是想家了,想她在青陽河的家了。
青蓮鼻子一酸,不由得緊了緊扶着柳非君的胳膊,加快了腳步。
到了鳳儀閣,柳非君喝了醒酒湯,這才舒坦的躺在了牀/上。
雖然不是真的醉的人事不省或者胡言亂語,可是卻也是真的頭暈眼花,躺在軟軟的牀上,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等到再睜開眼睛,柳非君一愣,天色竟然已經暗了下來,而青蓮趴在桌子上,想必一直守着她。
柳非君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再擡頭,就感覺到一片陰影籠罩了她。
柳非君一驚,正要開口,便被一隻粗糲的大手捂住了嘴。
“是我!”
熟悉的低沉的聲音,熟悉的味道氣息。
柳非君第一反應是看向趴在桌上的青蓮。
“放心,她只是暈了!”
柳非君推開那隻捂着她的手,不滿的道,“你這隨便亂闖女子閨房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秦致遠低低一笑,“迄今爲止,我可是隻闖過你的!”
柳非君臉色一紅,雖然暗色中很難看出,可是她卻覺得出自己的麪皮發燙,“你什麼意思?”
想到武辰周曾經說她不像女人,不由得再次低咒兩聲。
秦致遠嘆氣搖頭,怎麼脾氣越來越差?就像個炸毛的小貓兒!
“我的意思是說,我只闖你的女子閨閣,而你就要嫁給我,算不得亂闖!”
柳非君咬了咬脣,狡辯,“你說過,我不同意,你不會勉強我!”
“我對你向來說話算話,你儘管放心!”
秦致遠說完,蹙了蹙眉,“今天你做的事太過冒險,以後沒有我的話,你只要好好呆着!”
“有什麼冒險?不過就是給他們個餌!”
柳非君不以爲然的說道,像這種給別人透透話的事情,在青陽城的時候,她都是吩咐了展飛去做。
秦致遠不贊同的道,“我將宮裡的暗樁告訴你,是爲了讓你在危險的時候能夠自保,可不是讓你走險棋!”
“那你覺得我今天給你送去的消息沒有用?”柳非君一臉的不忿,“還是說,你捨不得梅若雪難過?”
秦致遠現在終於明白,和女人講理簡直就是自取滅亡,根本是沒理攪三分!
“柳非君,你安安穩穩的呆在宮裡,到了時間,我就接你出宮,”秦致遠伸手順了順她的髮絲,見她沒有躲開,又更進一步,開始有一下沒一下的撫弄她的頭髮,“若是無聊了,就和宮女太監說說話,不要去招惹皇后!”
“既然我是儀妃的孩子,我當然要查清楚當年的事情!”柳非君撅了撅嘴,似乎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在秦致遠身邊,總是有些小脾氣,還有絲依賴與撒嬌。
秦致遠嘆氣,有些無奈的看向柳非君,“儀妃的事情,從頭到尾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所有的事情我都會處理好,你只管等着做你的新嫁娘!”
柳非君臉一紅,‘呸’了一聲。
秦致遠滿意的一笑,順勢坐在了牀邊上,伸出手臂將柳非君攬在胸前,“你乖乖的,平平安安的,我才能放心去做大事!”
“別把我和你的大事連在一起,哪天事情不成,還要怪我不成?”
秦致遠忍不住笑出來,不知道爲何,只要是在她身邊,她的一個眼神,一句無心的話語,都能讓他開心半天。
“我一直都是柳家的人,身上流着柳家的血,所以我要守住柳家,保護弟妹,孝敬祖母,可是有一天,你跑來和我說,原來我是皇上和儀妃的孩子,而儀妃死的不明不白,”柳非君從秦致遠懷中坐直,目光晶亮,在暗色的夜裡如閃耀的星星,“既然,我是儀妃的孩子,我怎麼可以對儀妃不問不理?我要找到真相,到底是誰害了孃親?誰又是黑手?”
秦致遠對上柳非君閃爍真誠的目光,幾乎想要將事情的全部告訴她,可是,心中卻又猶豫了。
若是她知道了真相,她會如何做?
雖然她是女子,可是卻有着比男人還沉着的心思,還有着壯士斷腕的果敢。
若她知道真相,行事出了偏差,影響了大局,別說皇上,就算武辰允都不會放過她。
秦致遠咬了咬脣,勉強一笑,“你這麼正義,我也不能阻攔你,那好,我再給你身邊多備幾個人!”
柳非君點點頭,她自始至終也沒有想過秦致遠會全部相告,他有他的大事和不得已,她有她的執着和原則。
“閆千碧和秦紅棉,如何?”
聽到秦致遠提議的兩人,柳非君眉頭一皺,“都是你的人,有區別嗎?”
秦致遠眉梢一揚,“閆千碧不是你招來的嗎?”
“我招來的?確實是,誰知道她什麼時候叛變了!”柳非君嗤笑一聲,裝什麼裝?
秦致遠擡頭仔細打量柳非君的神色,不由得暗惱,這個丫頭怎麼這麼聰明,但是又想着,她會不會是在詐他?
但是,秦致遠嘆了口氣,“你說這個聰明的腦袋是怎麼長出來的?”在這些小事上,他不打算瞞她。
柳非君冷冷一哼,“我不關心她是怎麼長出來的,我就關心她什麼時候掉!”
秦致遠一愣,“這個問題,我也很關心!”說着,竟然忍不住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有我在,她不會隨便掉下來!”
柳非君一愣,臉上又開始如火燒。
“你什麼時候看出閆千碧是我的人的?”秦致遠笑着問道。
“以前沒有看出來,到了京城,那日我氣沖沖帶着大海和小九衝到你那裡,見到你們一大羣人一起用餐,她明明看到我的異樣,卻不動如山,當時我就明白,她應該是投靠你了。”柳非君失望的嘆氣,“去懷州之前,我就給嚴千煞寫了信,說是借用閆
千碧,其實也不過就是防身,閆千碧對你言聽計從想必是嚴千煞的命令,而展飛傳來的消息,離島上的水賊竟然正式成爲了水軍,而且有獨立的名號,我想,這是你給嚴千煞的甜頭吧!”
秦致遠聽着她軟軟的訴說,明明她是在揭露他,可是他卻覺得與有榮焉,這樣聰明機靈細心的女子,是他的,還有比這更讓人開心的嗎?
“秦致遠,珊妃娘娘……”
“她性子本就冷淡,而且心中多怨懟,”秦致遠嘆氣一聲,“當年儀妃出事,皇上回宮後震怒,可是卻竟然沒有一絲蹤跡可詢,皇上想要查出到底發生何事,於是又將桌之珊宣進宮,當時珊妃已經定親,據說還是青梅竹馬的表哥,感情相當好,可是皇上的聖旨讓他們勞燕分飛,這些年珊妃都是鬱鬱寡歡,別說是對其他人,就是對允王爺都是冷冷淡淡的!”
聽着秦致遠的敘說,柳非君眉頭越蹙越緊,儀妃當年的事情竟然牽連這麼多人,而始作俑者卻潛藏了將近二十年,依然沒有頭緒。
柳非君思量了一下問道,“會是皇后嗎?”
“有這個可能性,當時儀妃懷孕,是後宮第一個懷孕的嬪妃,其實在她之前也有懷孕,但是全都悄無聲息的沒了,當時皇上很是重視,皇后也是嫉妒的發狂!”
柳非君反而搖了搖頭,如果真是這般,皇后的嫌疑反而不大了,頂風作案?
都知道皇后善妒,連她這進宮幾天的公主都能看出來,想必宮中是無人不曉的。
若是皇后動手,只怕皇上第一個就會懷疑到她。
皇后雖然善妒,但是卻也不是沒有腦子的人,她會這麼蠢?
在柳非君看來,皇后也許真的知道什麼,而且做了幫兇,幫着隱瞞,順帶擦掉了痕跡,更有可能的是在最後推了一把。
“儀妃並不是第一個入宮的嬪妃,爲何皇上多年沒有孩子?”
秦致遠冷冷一哼,“估計是得罪人得罪太多,有人看他不順眼!”
柳非君一怔,不可思議的看向秦致遠,他的語氣……
感覺到柳非君驚詫的目光,秦致遠微微一笑,掩蓋了臉上不屑的表情,“看着我幹什麼,難道不是?”
“你就不怕傳到皇上耳朵裡?”
“只要你不去傳,就傳不到皇上那裡!”秦致遠將柳非君摟在胸前,“來,陪我好好坐一會兒!”
柳非君覺得有種怪異的感覺縈繞,可是想要細細琢磨的時候,卻又不見了,不由得眉頭一皺,她是清閒的時間太久了吧,腦子竟然不夠用了。
“小九這個人,你信得過?”
聽到秦致遠的問話,柳非君一僵,“小九曾和展飛一起乞討,後來被人拐賣了,展飛去外地拜訪客商的時候才又遇到,便帶了回來,我也讓大海去查過,確實有這麼一個人,也真是被人拐賣了!”
秦致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如果你還是比較相信她,就送她進來!”
柳非君一愣,忽然笑道,“你也發現她是女孩子了?”
“柳家出來的人女扮男裝有什麼奇怪的,要是有一天大海也是個女子,我都不覺得奇怪!”
柳非君沒好氣的推開他,“難道不是因爲你調查柳家,所以柳家才烏煙瘴氣?”
秦致遠眉頭一皺,這句話有些蹊蹺。
不知道是不是柳非君覺察到什麼,立刻轉了話題,“你查探柳家的事情,柳家裡是不是放了你的人?”
“你這麼聰明,難道猜不出來是誰?”
柳非君撇撇嘴,她如果事事都能猜出來,怎麼會走到這一步?“是誰?”
“你身邊弄的跟個鐵桶似得,插不進人,只好在別人那裡下手了!”秦致遠說完,忽然眉頭一皺,剛纔柳非君的話,他似乎有些想明白了。
“不說算了!”柳非君白他一眼。
秦致遠張了張嘴,卻嚥了回去,柳非君,你不相信我,而且有事瞞着我,你又是替誰隱瞞?
“我們不說這事了,既然你想要查探儀妃的事情,就先將宮裡所有的人都摸一遍底!”
柳非君心裡的氣還未消,不由得嗆聲道,“你不是說儀妃的事情,你從頭到尾最是清楚?那我還查什麼?”
秦致遠微微嘆氣,“好吧,我承認,並沒有太清楚,最起碼查到現在,還不知道誰是罪魁禍首!”
看來,他也覺得皇后不像是動手的人。
柳非君立刻被儀妃的事情轉移了注意力,蹙着眉頭想了一會兒道,“也許,還真是要將當初皇上身邊的人摸一遍,”不過說完,柳非君忽然目光一凝,直直盯着秦致遠。
秦致遠一愣,感覺身子一僵,她這眼神?“怎麼了?”
“十八年前,能夠在宮裡呼風喚雨的人,很多嗎?”
秦致遠再次一愣,他似乎忽略掉了什麼,柳非君這一問,讓他頓時心頭一亮,他查了皇后,查了太妃,甚至於連太后都查了,可是,有些人卻被他忽略掉了。
能夠佈置這一切的,都會以爲是呼風喚雨的人。
可是,真的如此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