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辰周的離開,帶起一縷細風,輕輕柔柔的捲起柳非君的髮絲。
柳非君不耐煩的伸手將頭髮壓平,剛纔過度運動導致她現在渾身無力,虛脫的要命,但是渾身又說不出的舒暢,似乎是卸了扛了好久的擔子一般。
柳非君輕輕吐了口氣,將武辰周給的最後一口濁氣也吐了出來,可是心底卻還是想要狠狠的再揍他一頓。
細想想,怪不得大海總是一言不和就揮拳頭,這揮出去的拳頭打在別人身上,自己的心裡竟然十分的爽。
柳非君微微扯了扯嘴角,苦笑一聲,她真是被武辰周影響了也快要成了怪胎了。
想到武辰周剛纔用匕首割斷她的頭髮,柳非君四處看了看,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大少爺!”
腳步聲聽着離門口三米的地方,然後恭恭敬敬的喚了一聲。
柳非君一聽就知道是展飛來了,從地上站起來,才發現自己的衣服已經皺的出了褶子,而頭髮,柳非君看向銅鏡,武辰周確實給她理順了,可是剛纔她瘋了一樣揍人,此時又亂成了一團。
柳非君輕輕皺眉,清了清嗓子道,“到書房等我!”
展飛聽了躬了躬身,和小九一起去了書房。
柳非君整理一番之後,才又去書房。
“大少爺!”
展飛和小九看到柳非君進門,一起行了禮。
柳非君點點頭,做到了書桌後面,“小九,你下去吧!”
小九躬了躬身,走了出去,回身將書房的門關好。
柳非君這纔看向展飛,“怎麼樣?”
“一直有人看着呢!薛王兩家沒有什麼異常,兩位掌櫃昨天回了茶行一直呆到茶行打烊,掌燈時分纔回家,中間沒有去見過任何人!”
柳非君點點頭,這樣她就放心了,“再盯兩天,如果沒有什麼特別情況,就撤了吧!”
“是!”
“展飛,這次茶引的事情,你全程盯着,尤其是驗茶。”柳非君想來想去,只有展飛適合,她身邊可用的人太少了。
展飛撓了撓頭,臉紅的道,“大少爺,我不懂茶啊,萬一……”
柳非君一笑,“我當然知道你不懂茶,可是有懂茶的!”
“大少爺……”
見展飛仍然是一副懵懂的樣子,柳非君神秘一笑。
“大少爺,您到底是怎麼想的啊?”展飛實在忍不住問道,“船行和繡莊的不少夥計都說,有了茶引就該置辦茶行需要的東西和人手,還以爲您會大量招人呢,好多夥計有相熟的人,想要介紹過來,可是誰知道,您一直也沒有發話,他們都等的着急了!”
柳非君這才說道,“那你趕緊告訴他們,別等了,根本不會有什麼茶行!”
展飛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什麼?那……那我們的茶引怎麼辦?”
“大海沒有看出來,你也沒有想明白?爲什麼讓你盯着薛家和王家?”柳非君提示的問道,展飛是可用之才,難得一心跟着她,她想,是時候栽培栽培他了。
展飛皺起了眉頭,他並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只是大海忽然跑來說要盯一盯薛王兩家,他想了想,還真猜不出大少爺的用意。
柳非君嘆氣,“說你聰明,關鍵時刻,聰明勁兒去哪裡了?”
“大少爺,您也知道,展飛這點兒小聰明都是以前跟着您耳濡目染學來的,現在都不在您身邊,還去哪裡學聰明啊?”展飛涎着臉,討好的說道。
柳非君滿臉的無奈瞬間被哭笑不得取代,什麼時候展飛也學會拍馬屁了?“什麼亂七八糟的,這都跟誰學的?”
被柳非君一罵,展飛這才收斂了一下,漲紅了臉,撓了撓頭,非常的不好意思,“每天在繡莊呆着,總是捧那些客戶的臭腳,都成習慣了,大少爺您別生氣,”說完,又討好的笑道,“大少爺,您趕緊教教小的吧!”
柳非君冷冷一哼,又笑出來,“想要學就給我靈透一點兒,那些有的沒的少用!”
“是!”展飛一本正經的應道。
“拿下茶引不過是幾天的事情,此時籌備茶行,等到茶行籌備好了,應季的茶也就被收的差不多了,所以建茶行,只虧不賺,再說了,我們拿茶引,也不過就是想要給楚家添堵,柳家有船行和繡莊已經夠了,再擴大就有些太引人注意了。”而且,此後,她還想要北糧南運,太招搖,總會引來人心不軌的覬覦,當然這件事還在籌劃中,她還不想告訴展飛。
柳非君喝了一口茶,見展飛聽的認真繼續道,“薛王兩家與楚家早有不和,在楚信彥的強勢下苦苦支撐已不是一天兩天,這次茶引,他們的份額沒有變,依然是去年的量,可是楚家卻少了一份,若想改變已久的局勢,現在是個很好的機會。”
“我們不建茶行。”柳非君說完,看向展飛,想要看看他有什麼反應。
展飛靈活的大眼一轉,透出幾分靈氣和笑意,“大少爺
是想讓薛王兩家幫我們收?”
柳非君一笑,不錯,“有進步!”說完繼續道,“不僅是幫我們收,後續的一些工藝料理也都要交給他們,驗茶時,讓他們互相檢驗,貨單上蓋有對方的印鑑,一旦貨有問題,那麼不僅柳家有責任,驗貨時蓋了印鑑的一方,也要承擔責任!”
展飛臉上簡直要開花了,柳家豈不是坐享其成?“大少爺,那我們就什麼都不用管了?豈不是白撈銀錢?”
“商人都是無利不起早,你以爲他們兩家就這樣白白出人力物力?”柳非君看了看得意忘形的展飛,有些不滿的蹙眉,性子還是不夠沉穩。
展飛馬上肩膀垮了下來,皺着眉頭,心疼的問道,“難道咱們還要給他們利益分成?”
“還用問?”柳非君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以前我教過你什麼?做任何事都不要忘了初衷,不要忘了最初的打算!”
展飛一聽立刻嚴肅了面容,有些愧疚的低頭,“大少爺,我錯了!”
“那你說說,我們該怎麼做?”柳非君有意考他。
展飛低着頭,思索了一會兒,才擡頭,目光坦誠的望着柳非君,“這次我們的目的是打亂楚信彥搶佔青陽茶市的計劃,所以,以適當的利益爲誘餌,讓薛王兩家出頭,將他們喪失掉的茶行的客戶還有份額搶回來,就算目標達成!”
柳非君點點頭,雖與她想象的有些差距,但是也相差無幾。
展飛繼續道,“大少爺,我回去了爲這次茶引的收購單獨立一本帳,投入多少一一記錄在案,等到後期劃撥利潤的時候,也不至於讓咱們吃虧!”
柳非君眼睛一亮,“展飛確實進步不少!”
展飛聽到柳非君的讚譽,嘿嘿一笑,“王叔教給我好多東西,還教給我怎麼記賬,怎麼待人接物!”
“恩!王崇文在布匹市場多年,從織染到經營無一不精通,你要學的還很多!”柳非君中肯的評價道。
展飛想了想,有些猶豫的道,“那大少爺爲什麼不直接讓王叔在繡莊管事?”問完,展飛馬上低了頭,他跟了大少爺時間不短,其實也明白一點,大少爺在用人上十分小心,難道是對王崇文還有不放心的地方?畢竟王崇文開始是要坑騙船行的。
柳非君眉梢揚了揚,她並不是不想用王崇文,而是……柳家這條船太大了,以後就不好掉頭,她不想讓太多人上船,以免因爲她一時之錯,拖累太多人掉水。
“王崇文是不是和你說什麼了?”
展飛一看大少爺臉色有些不好看,便知道自己問錯了話,但是大少爺問了,他也不能瞞着,“王叔挺想在繡莊做下去,他說於公於私,於情於理,他都應該在大少爺身邊,鞍前馬後,可是隻怕大少爺對他還有所懷疑,不想用他!”
柳非君皺了皺眉,“繼續說!”
“王叔跟我說過好多次,讓我求情,他說渾城以南,包括上京,只要是和他打過交道的人都知道他做過的事情,也知道是柳家大少爺給了恩情,讓他一家得以活下去,如果他離開大少爺,無疑就坐實了他奸佞小人的名頭,雖然他有不少人脈,可是也難擋流言蜚語!”展飛說道,悄悄的看了一眼柳非君。
柳非君一如既往的平靜,對於他說的話,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清。
展飛見柳非君沒有開口,便繼續道,“王叔說,如果大少爺執意不收他的話,他就將我教出來,然後回南城,帶着妻兒老小回老家種田爲生。”
柳非君挑了挑眉,表情依然如故,只是看向展飛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王崇文讓你將這些話說給我聽?”
聲音清清淡淡,似乎沒有什麼情緒在裡面,可是展飛跟着柳非君不是一天兩天,自是聽出柳非君的不虞。
展飛‘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大少爺,這些話是王叔平時經常說的,展飛也知道他說這些,其實是想通過小的讓大少爺知道,可是,小的也只是告訴大少爺這些話,讓大少爺能瞭解的更清楚,萬一哪天有什麼事情,也好做個評斷,小的並不是爲了他求情!”
柳非君向後靠了靠,閉上了眼睛。
展飛跪在地上,沒有起身。
柳非君皺着眉,在心底細細的思索,好半天,才睜開眼睛,“你起來吧!”
展飛這才起身,小心翼翼的打量柳非君的表情。
柳非君思慮的表情已經全無,只剩下一絲平淡,“今天吩咐你的事情,不許讓任何人知道,一旦時機到了,我會找個藉口將你從繡莊調出來!”
沒有提王崇文的事情,展飛想大少爺可能還是不想留下他吧,也就沒有繼續問,“是!”
“這段時間,將你手頭上繡莊的事情,交給王崇文!”
展飛一聽,驀然擡頭,便見柳非君依然還是那副平淡的表情。
展飛趕緊應諾,他的大少爺啊,您宣佈這麼重要的事情,就不能有點表情麼?
開始,他還不怎麼喜歡王崇文,畢竟他可
是騙子出身,可是時間久了,展飛卻越來越尊敬他,王崇文幾乎是傾囊相授,完全將他當成子侄輩兒,而且一心爲了繡莊。
所以,此時柳非君隱晦宣佈要留下王崇文,展飛是打心底的爲王崇文高興。
“大少爺,您……”展飛雖然心裡猜到了柳非君的想法,可是還是想要確定一下。
柳非君冷冷看他一眼,“我會和王崇文談談。”說完瞪了展飛一眼,“教會兩樣本事,胳膊肘就往人家那裡拐!”
展飛一驚,心裡很委屈,臉上也就有了虞色,小心的看了一眼柳非君,委屈的道,“大少爺,您冤枉我了,我一直都是往大少爺這裡拐!”
柳非君最受不了一個男人裝委屈,當下就出言趕人,“行了行了,沒事趕緊走吧!”
展飛卻沒有離開的打算,“大少爺,您這樣讓我沒底啊,心裡還難受,我真的是和您一條心啊!您可別不要我啊!”
柳非君板了臉,盯着展飛好一會兒,才道,“再不走讓大海趕你出去!”
展飛一聽‘大海’二字,馬上憨笑道,“大少爺,別啊,小的馬上就走,還保證把事做的漂亮!”
說完,屁顛屁顛的走了。
展飛出了書房門,不由得在心底解釋,他可不是怕大海,若說講道理,十個大海都說不過他,可是大海那個蠻牛,說不過就揮拳頭,根本就是個惡霸,他惹不起還躲得起。
不過,展飛回頭看了一眼柳非君,大少爺怎麼也越來越暴力了?
以前,大少爺每次都是教育大海,拳頭不是解決事情的唯一辦法,可是現在,怎麼也提倡武力了?
展飛剛剛出了君子閣,小九就一溜煙兒的跑了進來,“大少爺,有個叫秦致行的說要見您,您見嗎?”
秦老四?
他來做什麼?
“帶他去花廳!”
小九應諾馬上向外走去。
柳非君皺着眉思索,秦致行?好像除了離島那一趟之外沒有什麼交情,他難道還想着要學駕船?
柳非君冷冷一笑,那估計要讓他白跑一趟了!
這樣想着,柳非君站起了身,伸手彈了一下袍子上皺褶,拿起摺扇向外走去。
迎着陽光,柳非君的下頜微擡,得益於今天與武辰周打的那一架,讓她身心舒暢,感覺良好極了,此時別說應對秦致行,就算是第一對頭楚信彥來了,她都能笑臉相迎。
然,剛剛轉過迴廊,便在假山處的亭子裡看到了秦致行。
柳非君看了看惶恐的小九,眉梢微揚,不用說,一定是秦致行的要求。
“四少爺登門,柳家蓬蓽生輝!”柳非君走近,笑着行禮。
秦致行看着走近的柳非君,目光一亮,這個柳非君真是個妖孽,陽光下的容顏有着惑人心神的魔力,讓他竟然不敢直視,而且,秦致行暗地咬了咬牙,你都和我二哥勾/搭上了,麻煩你就收斂一點兒吧!
“柳當家客氣了!能進柳家門,我纔是榮幸之至!”秦致行回了禮,然後掃了一眼小九,“柳當家,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說,不相干的人就先下去吧!”
柳非君皺眉,重要的事情?想到以前秦致行那不着調的樣子,她還真不知道他能有什麼重要的事,但是想到他又有可能深藏不漏,一時有些猶豫,“能讓秦四爺這麼重視的事情,必定不小,我這不過是寒門貧戶,可能幫不上四爺!”
他還沒說是什麼事呢,她就拒絕了?
秦致行癟了癟嘴,頭一歪,目光不虞的看向柳非君,“柳當家不是還在記恨船上的事情吧?”
柳非君微微一笑,“四爺多慮了,不過是幾句玩笑話,非君不會當真!”
雖是這樣說,柳非君卻警惕起來,他不說她還忘了,此人在船上背後給她一刀,此時舊事重提,很有可能就是衝着柳家的船行來的。
“說不當真,可是你的表情就是當真了!”秦致行當下也不管是不是有閒雜人等,不滿的說道,“別這麼小家子氣,娘們唧唧的,如果讓我二哥知道是我要騙他,一準兒揍的我半個月臥牀不起,可是你不一樣啊,他最起碼不會對你動武!”
聽着秦致行的話,柳非君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小家子氣?娘兒們唧唧?
“秦四少留點口德!”柳非君冷冷的提醒道,臭小子,敢說她小家子氣?
秦致行看出柳非君的不悅,可是卻完全不當一回事,走到柳非君身邊,伸手就摟着她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模樣,繼續道,“上次說好了的,把你家的王春借我幾天唄!”
柳非君眉頭一皺,看着肩頭那隻爪子,目光一冷,上門求人就這樣的態度?當真是財大氣粗,氣勢壓人,“我可不記得什麼時候和四少有過這樣的約定!”
秦致行摟着柳非君肩頭的手,使勁晃了晃她,“別啊,咱們也算有幾分交情,更何況你和我二哥感情不一般,有這層關係難道你都不應該討好我一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