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傳來熙熙攘攘的人聲,有客人挑選花色的聲音,有讚譽之聲,更有來自他方的大客戶大批訂購貨物商談價格的聲音,無一不顯示着柳非君這處錦繡莊的生意興隆,想到自己即將有五萬兩打了水漂,而柳非君卻在日進斗金,楚信彥就覺得自己的臉上被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柳非君,你最好收斂一點兒!青陽城水軍數次清繳水賊,都無功而返,甚至損失慘重,其中必定有人通風報信,想來,柳家可以在青陽河上縱橫數十年,若無水賊暗中相護,誰人相信?”楚信彥冷冷挑了眼角,陰測測的說道。
柳非君心裡一顫,楚信彥當真夠狠,水軍損失慘重,皇上早有不滿,正缺個擋箭牌,現在楚信彥將她給推出去,無疑給青陽城的官府找了個很好的藉口開脫自己的罪名,到時候,不管她是否真與水賊有聯繫,只怕都要擔上這個罪名。
柳非君想到這裡,心裡一恨,前世仇,今世怨,堆積起來,幾乎將她淹沒,頓時臉色一冷,看向楚信彥的目光與出鞘的寶劍,既寒且利,“楚當家,此次前去離島,定北侯爺一路相隨,是否通敵,侯爺到時自會出言。”
說完,見楚信彥臉色難看,不由得一笑,繼續道,“不過,還要提醒楚當家,手還是不要伸那麼長,先管好自己家的事情,聽離島大小姐說楚二少爺是去離島幽會情人,本來是怕人知道,便拖了秦四少做擋箭牌,爲此,離島纔將楚家的贖金定的高,不過”
話語一轉,柳非君忽然笑的風光霽月,頓時將楚信彥的心神給定住,“楚二少爺這情人也太多了,除了你楚家當得青陽城第一美人的茵茵小姐,竟然在離島之上還有,不過話說回來,既然是情人,聯繫的時間必定不短了,如果這事讓官府知道,說不定會將二少爺拿了問話,畢竟英雄難過美人關,說不定二少爺就給離島的美人透露了什麼呢,何況,二少爺可算不得英雄!”
一通話說下來,楚信彥臉色頓時白了下來,他本來是想着以此爲要挾拿住柳非君,卻沒有想到竟然被倒打一耙,“柳非君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非君自然知道,不過看起來楚當家不太知道,剛纔還將莫須有的罪名壓在非君身上,非君沒有楚家人的身強力壯,皮糙肉厚,這樣偌大的罪名,非君可擔不起!”柳非君笑的很開心,可是她知道,讓她開心的還在後面。
看到一個小廝端着兩杯茶快步走進來,柳非君忽然冷了臉,嚴厲的說道“手腳怎麼這麼慢?不過是泡兩杯茶磨蹭到現在?楚當家都要告辭了你才端上來,是想要楚當家出手賞你幾巴掌麼?”
那小廝從未見過表情淡漠的大少爺如此生氣,心裡一顫,一時手軟腳軟,托盤帶着茶杯全部摔在了地上,整個人也趕緊跪了下來,“大少爺恕罪,大少爺恕罪!”
一邊說着,一邊磕頭,額頭實打實的磕在青板磚上,頓時紅了。
此時,真是人來人往比較多的時候,而柳非君的房間的門沒有關,雖然在二樓,但是這麼大的動靜,大廳還有樓道里的人都能聽到,一些人開始趴着頭往裡瞧。
柳非君似乎並不在意,嚴厲的臉一下變得溫潤起來,“不是我要訓你,楚當家可不是好惹的,忘了剛纔大海挨的那巴掌了?你冒犯的是楚當家,還不求楚當家,求我有用麼?”
楚信彥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飛濺起來的茶水帶着茶葉濺到他白色儒雅的袍子上,下襬處一片狼狽,此時,那小廝一副受氣的模樣,跪在他跟前,不斷的磕頭請罪,再加上柳非君有心的言語,他算是坐實了這個壞人!
柳非君看向在門口趕人的大海,頓時一笑,衝大海使了個眼色,大海看了看楚信彥。
楚信彥正一臉鐵青的望着跪在他面前的小廝,一副氣得不輕的模樣。
大海輕輕對柳非君一點頭,快步走了進來,直衝着楚信彥而去,在楚信彥面前也依樣跪了下去,語氣喏喏的說道,“楚當家,剛纔是大海不對,大海給您賠禮道歉,您如果覺得不解氣,就再打我兩下,我不該在您面前護着我們大少爺。”
說完一頭磕到底,又直起身子,目光兇狠的瞪着楚信彥,但是聲音卻委屈到了極致,“楚當家,我們大少爺爲了您家二少爺真是九死一生,去離島路上就折損了五千銀兩,到了島上還放了半盆子血,這才換回你家二少爺,如果不是念在我家老爺的囑咐要善待楚家,我家大少爺何苦冒這樣的危險?”
屋外的人越積越多,對着屋裡指指點點,看向楚信彥的目光也變得奇怪起來。
大海的話,外面的人也都聽的清楚,此時便有人冷哼着出聲了。
“都說南北兩城楚信彥柳非君是有名的能人,聚財有道但是良善可人,現在看來傳言並不可信!”
“聽說楚家的二少爺是貪戀女色成癮的,家裡妻室還未娶,身邊的丫頭就全都給睡了,而且啊,青陽城大小的青樓都算着,全都有二少爺的相好兒呢!”
“你知道的這麼清楚?是不是跑去聽楚家的牆角兒啊?”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誰聽牆角兒?只要是青陽城裡的人,誰不清楚?”
“你們聽說沒?柳家老爺在世的時候就一直幫着楚家,楚家大少爺纔在茶市有了位置,卻沒有想到楚大少爺翻臉不認人,竟然聯合了其他船行壓制柳家,讓柳老爺很是傷心了一回!”
“怎麼沒聽說?聽說後來柳家就不運楚家的貨了,楚大少爺還鬧上了門!”
“你說,柳老爺突然出事,是不是楚大少爺在背後搞的鬼?”
“怎麼可能呢?楚大少爺不過是個商人,哪有這樣的手段?”
“怎麼不可能?別忘了,人家二少爺可是有個做水賊的相好兒,一句話就調來水上好手,柳老爺夫婦不也是在水上出
事的麼?”
“不可能,不可能!就算是有相好兒,不過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女人,能去調集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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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人家二少爺牀上功夫好,伺候的水賊小娘們兒舒服了,說不定刀山火海都去闖了!”
越說越不靠譜,但是這種小道兒上的消息卻又最吸引人,不過一會兒,門口的人又多聚集了不少。
說着說着,就從柳家大少爺爲救楚家二少爺孤身赴險,說道了二少爺的牀上功夫,接着又從二少爺與水賊相好兒,轉移到了楚家內宅,怎麼齷齪怎麼傳。
楚信彥如坐鍼氈,簡直想要跳起來暴揍那羣人一通,可是,深呼吸了一口,緊了緊手裡的摺扇,看向旁邊風輕雲淡的柳非君,“柳當家真是好手段,不過片刻功夫就毀了楚家的名聲!”
柳非君慢慢的搖了搖頭,滿臉的不認同,“楚當家,不過是外人議論,當做耳旁風即可,何必太上心?”
這句話說得實在是有夠沒心沒肺,不是自家的名聲,當然不用上心!
楚信彥臉色一變,就想破口大罵,反正楚家也名聲也沒了,再沒的徹底點兒也不妨事。
卻沒有想到柳非君先他一步開口,慢慢悠悠,溫溫潤潤,“楚當家,非君早就告誡過你,要先管好自己家裡的人,再把手伸到別人家,你卻不信,現在楚家名聲敗壞了,不是非君的手段好,而是楚家人先做了傷風敗俗的事情,所以還是先修身吧,平天下的事情應該交給有德之人!”
聲音清澈,如溪水潺潺,話語卻十分尖銳,如寒天冰戟,沒有了往日的隱忍,沒有了避開鋒芒的圓滑,楚信彥還是第一次對上如此尖銳鋒利的柳非君,竟然讓他頓時喘不過氣來。
“柳非君!”楚信彥握着扇子的手,青筋迸出,還有些發抖,臉上都是氣惱的紅暈,目眥欲裂,咬牙切齒的說完這三個字,脣角緊緊的抿起來,白衣不知道是因爲微風的吹動還是楚信彥的身體在發抖,竟然在輕微的顫動。
大海看着被氣的渾身顫抖的楚信彥,差點兒笑出來,雖然依然跪在那裡,臉上的表情卻十足十的都是輕蔑與諷刺。
楚信彥本來就氣的要命,再看到大海的表情,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起身擡腳就對大海踢了過去。
大海一下攤到在地上,臉上卻是笑容,經常和楊坤志打架,這一腳實在是太無力了,可是大海卻沒有站起來的打算。
門外的人羣簡直要沸騰了,熙熙攘攘又討論開了,什麼楚當家在柳家地盤就對柳家人動手太過無禮,什麼楚信彥恩將仇報,又或者楚信彥惱羞成怒將氣撒到柳家下人的身上,一時亂成一團。
柳非君眉眼一冷,看向大海眼睛一眯,慢慢的起身,“楚當家打了一巴掌還不夠,還要再踹一腳,當真是有楚家人的作風,”說完,高聲說道,“展飛請大夫!楚家不把人當人,我柳家卻很在乎人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