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的聲音伴着馬蹄踩踏在青石板上清脆的聲音,十分悅耳。
馬車外傳來的男聲木然,有些突兀,還有些怪異。
柳非君只覺得馬車裡瞬間就變了。
武辰周的臉色十分怪異,自嘲,難堪,還有什麼?她說不清,可是那種臉色竟然讓她有些心疼。
外面這個費心尋找武辰周的隨從,其實另有主人?
那他在武辰周身邊目的是什麼?跟從?保護?還是監視?
“那你替本王決定此事吧!順便告訴你家主子,本王勞累過度,想要休息一段時間!”武辰周臉色冷漠下來,不緊不慢的說道,但是字字句句卻如含了冰霜。
柳非君看着這樣的武辰周有一絲驚訝,這樣的他,可與那個滿臉淫邪之人,相距甚遠。
只聽外面悶悶一聲響,“是奴才僭越,請王爺處罰!”
武辰周沒有說話,只是疲累的閉上眼睛,旁若無人的躺在了馬車裡,手長腳長的佔了大半個馬車,柳非君被擠的只好一退再退。
馬車停在柳家門口的時候,武辰周還在閉目養神,柳非君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打聲招呼,“王爺,草民告退!”
輕輕的聲音,帶着絲絲試探。
武辰周皺了皺眉,沒有睜開眼睛,只是轉了個身,繼續睡。
柳非君想,他這是同意了吧!
柳非君下了馬車,看着外面一身黑衣的男子,這個人曾經在剎那間差點砍掉她的腦袋,剛纔不懼武辰周,木然出聲,現在跪在馬車上,即便是武辰周看不到聽不到,卻依然挺直着腰背,跪在那裡。
馬車在清脆的馬蹄聲中走遠,柳非君好半天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這個阿默口中的主子是誰?
當今聖上?
不太可能,如果是他,武辰周應該不會如此不管不顧,言語間沒有半點對父對君的敬重,反而頗有些嘲弄。
柳非君進了柳家,便看到大海,還有楊坤生、展飛等人。
“回去吧!”柳非君說的有些淡然,“大海進來!”
然而,楊坤生卻忽然有些生氣,“柳非君,你能不能不要以爲自己什麼都能扛下來?”
柳非君看向莫名生氣的楊坤生,嘆氣,“楊大哥,我現在很累,明天再說吧!”
一晚上折騰,先是應對性情乖戾的武辰周,而後又面對那些刺客,最後被武辰周帶着逃命,而她還差點丟了命,這一晚上可謂驚心動魄,不僅心累,身體也累。
楊坤生看了看柳非君有些蒼白的臉,粗粗的嘆了口氣,“我明天一早再過來!”
柳非君好容易打發走了他們,才帶着大海回了君子閣的側院。
雖然天色已晚,可是有些事,柳非君不想放到明天再處理。
“今天晚上的事情,老夫人知道多少?”
大海撓了撓頭道,“老夫人那裡沒有去稟告,白日裡您吩咐過,沒有您的命令不能去煩老夫人。”
柳非君點點頭,她不想讓祖母再跟着操心,“你們這麼多人都在柳家,老夫人沒有派人來問
?”
“我們一直在外尋找大少爺,也是剛剛回來,跟大少爺也就是前後腳,老夫人應該不會懷疑!”大海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似乎也沉穩了許多。
柳非君滿意的一笑,“好!明天我去錦繡莊,一早,你就通知了沈伯帶着賬本到繡莊見我!”
說完,想了想,又道,“大海,明天見了展飛,你告訴他,最近少爺我想喝茶,讓他去找找各個茶莊有沒有新出的好茶!”
大海知道大少爺很多時候說話不會說明,但是每一個吩咐,看上去似乎無足輕重,但是卻十分重要,當下也不多問,直接點頭應諾。
柳非君將大海打發出去,才讓人打了水,簡單洗漱了一下,然後才上牀睡覺。
不得不說,一晚上的疲累,讓她有個好眠,竟然一夜無夢。
柳非君昨夜睡的晚,早上也就起的遲了。
想到還約了沈伯,便趕緊起身,丫頭們已經準備了溫水和飯食。
柳非君現在身邊人衆多,所以也樂得輕鬆。
給老夫人請過安之後,纔去了繡莊。
柳非君因爲着急與沈伯商量事情,心情難免急躁,給老夫人請安時竟然都沒有注意到老夫人臉色的異常。
柳非君一出門便見楊坤生已經等在了馬車邊,微微一笑,卻沒有說話,上了馬車,便催促着趕車。
楊坤生本來就是木訥的性子,也沒有話,只是跟在馬車邊。
柳非君到了繡莊,卻是一驚。
“怎麼這麼多人?”柳非君看向迎出來的展飛,不由的問道
原來錦繡莊的大廳裡竟然站了十幾個穿着小廝衣衫的男孩子,年紀小的只有十一二歲,大的也有十七八了。
展飛跟在柳非君身後道,“是沈伯帶過來的!”
柳非君這才點點頭,進了繡莊內她專門的房間。
不消一會兒功夫,沈伯和王崇文一起過來。
主僕行過禮,坐定,沈伯才說道,“大少爺,樓下的那些人是我帶過來的,之前大少爺說是想要選幾個人,可是後來您一直忙,也沒有時間過目,今天就着您有時間,就相看一下,這些都是從入了船行和繡莊的人中選出來的!”
柳非君也想到了這個可能,所以也沒有什麼意外,“好!此事一會兒再說!”
說完,柳非君將兩人帶來的賬冊拿了過來,然後拿了最後的總賬,看了看最後一頁的總額,滿意的點點頭,然後說道,“王叔,朝廷裡今天的茶引有變動,我們柳家也拿了一份,稍後要交一部分訂金,這部分銀兩從繡莊劃撥出來。”
王崇文聽了,高興的點頭。
沈伯的激動之情也溢於言表,“大少爺,既然我們拿到了茶引是不是也該準備一下茶莊需要的人手?炒茶師傅是少不了的!”
柳非君眉梢一挑,顯出幾分志得意滿,“沈伯,茶引公佈也就這幾天的事情,現在纔開始準備是不是太晚了?”
沈伯一愣,笑道,“真是高興過頭了!大少爺說的是!難道大少爺已經準備齊了?”
“不用準
備!”柳非君擡頭看到兩人懷疑的目光,笑道,“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
這次,就算不能動搖楚家在茶市的地位,也能讓他們吃點兒苦頭,還說不出來!
沈伯見柳非君目光明亮,便知道她已經胸有成竹,也不再多問。
王崇文自然是知道柳非君的手段的,他就在柳非君手底下吃過虧,所以一點也不懷疑柳非君的話。
一時,竟然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沈伯張了張嘴,見自家大少爺還沉浸在賬簿中,又咽了回去,目光看了看旁邊的王崇文。
王崇文的餘光注意到沈伯的目光,心裡瞭然,看來是有什麼事情他不能聽的。
當下,王崇文便道,“大少爺,繡莊剛接了一批上京的繡活兒,正在趕製,我去盯着!”
柳非君點點頭,目光仍然不離賬簿。
等到王崇文出了門,沈伯看了看柳非君沉靜秀氣的側臉,猶豫道,“大少爺,您拜離島了?”
柳非君眉頭一皺又鬆開,臉色平靜的看向沈伯,“是王春告訴你的?”
沈伯趕緊道,“大少爺別多心!是你們用的船回來檢查的時候,我發現上面有些東西是離島的!”
柳家有人還從離島拿了東西?
貌似可能性不大!
不排除是沈伯的推脫之詞,但是柳非君不能確定是沈伯自己派人監視還是王春透漏,當下不動聲色的道,“是什麼東西?沈伯竟然一眼就認定是離島的東西,看來對離島還是很瞭解的!”
沈伯臉色變了變,最終卻笑出來,“大少爺,您聽我說!船舷上剮蹭了不少苔蘚還有水上的一些綠色浮萍,而這些是離島特有的!”
“沈伯想說什麼呢?”柳非君終於放下了手裡的賬簿。
沈伯確實是柳家的老人,跟在父親身邊也是有些年頭的,可是柳永財比他的時間更長,還是柳家家奴,那又怎樣呢?
還不是一樣因爲貪心,而起了歹意?
“大少爺,我就是想問問嚴千煞有沒有提到老爺?”
柳非君身子一僵,她從嚴千煞那裡得來的消息是沒有人知道他與柳家的交情,而父親去見他也都是單槍匹馬,沈伯又從何得知?
“父親也曾拜過離島麼?”柳非君臉色如常的問道,“不過就算父親拜過離島,那時候也不是嚴千煞掌櫃離島吧?再說了,父親與嚴千煞沒有任何交情,提父親作甚?”
沈伯點點頭,又道,“老爺與嚴千煞是相識的,不過如果嚴千煞爲了怕自己惹麻煩不相認,也是有的!”
柳非君皺了皺眉頭,“沈伯,柳家多年經營,幾代人的心血都在船行,祖母曾說,不管是祖父還是父親都是謹小慎微的性子,一直都相信禍從口出,所以,柳家才能走到今日,沈伯,不要讓這麼多人的心血毀於你的一時大腦發熱!”
這話已經說的極不客氣,柳非君看着沈伯的臉色已經冰冷如斯,目光透出往日從未有過的狠厲。
她確實心善,也心軟,但是對於威脅到柳家的潛在風險,她從來不會手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