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經歷仍在眼前,昨晚她睡的並不好,一會兒是武辰周張着血盆大口要吃了她,一會兒又是前世經歷的種種背叛,一晚上,翻來覆去,讓她不得安眠,直到天將放亮,才慢慢睡去。
“不知道大少爺醒了沒有,要不要去叫?”
“大少爺的屋子不能隨便進,你忘了?”
“可是天已經亮了,大少爺再不起來不能吃早飯,對身體不好啊!”
“纔來伺候幾天就擔心大少爺身體了?嘖嘖!”
“你個死丫頭,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依稀傳來說話聲,女孩子的嬌羞,惱怒,還有活力,讓柳非君再次露出笑容。
生活雖然總是出現一些齷齪無恥的人擋路,難道因爲這樣的人就不走下去了嗎?
柳非君着好青衫,束好發,對着銅鏡微擡下頜,自信,張揚,恣意,這纔是重生後的柳家當家,她不僅要走下去,還要走的更好,大不了,換條路!
柳非君帶着大海一如往常的出了柳家,打算先去船行,再去繡莊。
可是,楊坤生不是應該在柳家教授沅兒武藝麼,怎麼一直跟着她的車?
可是,柳非君記得,楊坤生只是她僱來的,並不是她家的奴才,他有自己的自由,她還是不要多問了。
可是從船行出來,再次看到楊坤生依然守在車旁的時候,柳非君忍不住問道,“你今天很清閒麼?想逛逛青陽城?讓大海帶你去,我自己去繡莊就好!”
楊坤生帶着疤痕的臉頰皺了皺,更顯猙獰,“你就這麼放心你的安全?將人都安排出去,就不怕再遇到昨天的事情?”
柳非君被問的一窒,她知道,昨天楊坤生一直將她送到柳家門口才離開,路上,雖然隔着馬車,可是她依然能感覺到他打量的視線。
他,在擔心她!
柳非君心底感動,楊坤生這樣冷冰冰的人,從來都惜字如金,突然這樣關心她,讓她竟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今天開始,我跟着你,二少爺那裡,阿志會陪着,你放心好了!”楊坤志也不再多話,立在馬車邊,如一棵堅定的玉蘭樹,挺拔,堅毅。
楊坤志的執着,柳非君很喜歡,當下也不矯情,上了馬車,聽到外面大海不時和楊坤志的說話聲,心頭安定下來。
果然,有他在身邊,她會覺得安心不少。
這一天,武辰周並沒有動靜,柳非君緊繃的心鬆下來一點兒。
因爲前一段時間的離開,好多事情都耽誤着,柳非君着着實實忙了一天,直到掌燈時分,還窩在錦繡莊處理事情。
一摞摞的賬簿,不只是記錄了出入賬的數據,還有名目,數量,等級,還要與庫裡面的布匹一樣樣覈對,所以沒有個三五天根本都忙不完。
大海跟在柳非君身後,一個庫房一個庫
房的轉過來,覈對完,然後封存。
楊坤志則是第一次見識了這個他印象中的富家少爺處理事情時的模樣,和他想象的差了太多,竟然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果斷,簡要,明瞭,賞罰分明,手段看着溫婉,實則狠厲不留後路,一個個管事人,沒片刻就額頭冒了汗,不得不說,這樣的柳非君有着殺伐果斷的大將之風。
楊坤志也很快釋懷,如果柳非君只懂得吃喝玩樂,又如何掌管着這麼大船行,同時還能空出手來建立錦繡莊?
不過年僅十七,行事作風就已經很是老練,與客戶相見沒有任何架子,圓滑客氣,這樣的人,天生就是賺錢的料兒吧!
“大海,帶坤生去吃點兒東西!”光線暗下來,柳非君才發現竟然做事忘了時辰,趕緊吩咐大海。
聽到柳非君的聲音,楊坤生的回過神來,“你呢?”
柳非君彎了彎脣角,臉上有倦容,可是精神很好,“我再看看,一會兒回去陪老夫人用飯!”
楊坤生跟着大海出去,走到門口,下意識的回頭,昏黃的燈光下,柳非君的臉龐更加柔和,臉上帶着滿足的笑容,看來最近生意很好。
不過,讓楊坤生奇怪的是,他能看出昨天的事情不會像柳非君說的那樣的簡單,什麼和貴客談生意?從柳非君的身形狼狽,他就可以看出,他定是遇險了,可是經歷了昨天的事情,好似沒有給留下任何不好的影響,今天竟然精神奕奕的做了一天的事,不得不說,柳非君真是非常人。
大海和楊坤生走了之後,柳非君又看了一會兒,才揉了揉眉心,雖然累,但是很滿足。
錦繡莊雖然時間不長,可是生意不錯,更重要的是用的這些人讓她放心,她離開的時間不短,但是從賬簿到庫存,還有聯絡客戶都做的很好,就算有差錯,也都是小處。
如果,這樣發張下去,錦繡莊的盈利將更加喜人。
“是在想我嗎?這麼高興!”
聽到這樣熟悉的聲音,讓柳非君身體一僵,瞬間睜開眼睛,便看到一雙桃花眼,在自己面前正眨啊眨的,“你怎麼進來的?”
聽到柳非君咬牙切齒的問話,還有聲音裡的顫抖,武辰周很高興,看來他給她的影響不小,“走着進來的!你以爲我還能怎麼進來?”
說完,竟然扯了把椅子,放在了柳非君旁邊,挨着她坐下。
“有沒有想我?”武辰周懶懶的問道,看到柳非君眼中的提防和厭惡,有些不悅,伸手扯住柳非君鬢角的一縷頭髮,略微使了使勁兒。
柳非君痛的眉頭一皺,伸手將自己的頭髮扯回來,然後趕緊起身,離他遠點兒,“你到底想怎樣?”
武辰周輕哼一聲,渾身無力的靠在椅子上,懶洋洋的,眼皮一翻,灼灼的桃花眼竟然射出凌厲的光芒,“你不想要爭茶引了?”
“誰說我要了?”柳非君不知道他從哪裡得來的消息,但是卻只一口否認,就怕又被他抓住什麼把柄。
“是嗎?”武辰周從
袖子裡扯出一塊東西,直直扔在柳非君面前,“我以爲你給監察大人送去這塊不值錢的東西,是想要探探路,想要在茶市分一杯羹呢,原來,是我想錯了!”
聲音,在最後幾個字加重,但是目光卻又好似再說,我想的沒錯。
柳非君一看扔在地上的東西,不由得臉色一白,今天她才命人送給監察大人,沒有想到這麼快就到了武辰周的手裡,他不是個紈絝草包王爺麼?
“馬家雙面繡,確實難得,不過這心思卻不得不說更精巧,”武辰周微微一頓,“一面是大鵬展翅,一面是九龍嶺,九龍嶺沒有什麼奇景,也不是什麼名勝,不知道柳當家爲什麼要繡這個地方?”
柳非君震驚的看着武辰周,若說之前她還一度看輕他,那麼現在,她絕對不會了,九龍嶺,在大周朝是個芝麻大的地方,就像武辰周說的,不是名勝古蹟,沒有人文騷客,若是隻看此景,相信十個有八個不知道是什麼地方。
可是,這裡,卻是監察崔大人的老家,這裡曾經鬧民暴亂,崔大人一力鎮壓,也因此,此後平步青雲,甚的聖上信任。
柳非君將地上的繡品拿了起來,擡頭看武辰周,神色晦暗,現在,他拿了回來,是不是也就是說這個辰王是一定要在茶引分配上插一腳了?
柳非君將繡品握在手裡,略微使勁兒,壓住滿心的憤怒,漲紅了臉,問道,“辰王,非君不過一介草民,何必咄咄逼人?”
武辰周舒展了四肢,愜意的從椅子轉到榻上,斜倚在那裡,藍色的衣袍繡着金邊兒,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出幾分妖異,“哦?柳當家認出本王了?”說完冷冷一哼,“聽說柳當家才智過人,與秦家堡堡主僅僅第一次見面,憑藉隻字片語就將其身份猜了大概,卻遲遲到現在才認出本王,看來,柳當家不怎麼將本王放在心上啊!”
柳非君一愣,卻忽然收了憤怒,臉上表情淡然,舉止恭謹,“王爺莫怪,草民本就見識少,王爺並非凡人,草民不識是草民有眼無珠!”
只要能談,只要武辰周能提出條件,她就敢接招。
看着柳非君忽然從憤怒到平靜,然後浮現出一副商人的嘴臉,武辰周竟然有些煩躁,揮了揮手,“想不想得茶引?”
柳非君仔細觀察武辰周的表情,他滿臉的不耐煩,看不出有什麼算計,這樣的直接的問話,竟然讓她一時不敢接。
“這麼費勁?看來你也沒膽識接!”武辰周慢悠悠的起身,越過柳非君向外走去,有要離開的意思。
柳非君眉頭一皺,“怎麼不敢?就怕王爺不給這個機會!”
武辰周背對着柳非君,臉上浮現出一抹得逞的笑容,“想要?總要拿點兒東西來換才行!”
柳非君眉頭一皺,卻又笑着問,“王爺只管提出條件,能做到的,非君自然不遺餘力!”
“明晚掌燈時分,你知道去哪裡見本王!”武辰周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柳非君,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還惡作劇般的撓了撓她的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