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忍不住低頭去看.只見自己的褲子都繃裂了開來.露出精壯的小腿.連帶着靴子都破損了一些.
他們霍然擡頭.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驚異.此時.他們才明白.爲何幫主不動手反抗.
這二人從面前走過.連出招都不曾.只是手指間的氣息便能造成如此傷害.可想而知如此動起手來.恐怕自己這些人會像一羣螻蟻一般.輕輕被人踩死.
葉衝銳的心中也是一片驚駭.他的眼睛緊緊盯着冷亦修的手指.食指和中指豎起.只是輕輕一劃.自己那些手下的褲腿便紛紛繃裂.
至此.他心中的懷疑又退去了一分.
冷亦修和容溪剛剛進了院子.葉衝銳在身側擊了擊掌.頓時院中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只是在亮光亮起的那一瞬間.冷亦修和容溪都發現.在暗中那些樹叢後、矮灌木中.幽冷的光芒一閃不見.
這老小子居然還打了埋伏.
冷亦修和容溪輕輕一笑.
“請.請.”葉衝銳一路向前.引着兩個人進了書房.書房門外一隊隊的人舉着火把無聲站立.
容溪輕輕挑眉.聲音中如有冬風吹落雪花.“徒侄.你平時都是這樣在書房中商談秘事的嗎.”
葉衝銳的笑容僵了僵.當然不是……平時在書房中商談秘事的時候.都要求素清院子中的人.就算有人防守也要求在距離書房門三米以外的位置.近者.死.
而現在.不是因爲這二位的身份尚不能確定.還不能完全信任嗎.
可是.這話.他不敢說.
他清了清嗓子.卻見二人始終不跨過那道門檻.他咬了咬牙.罷了.拿定了主意.舉手一揮.一道命令就要下.
只是.他忽然提了提鼻子.隱約有些什麼危險的味道.
他疑惑的問道:“什麼味兒.”
他一邊問着.目光一邊在那車伕手中的兩個木盒上落了落.卻聽容溪說道:“噢.沒什麼.只是一些血腥味兒.”
三個字說輕輕飄飄.卻讓葉衝銳心頭大驚.未見血光.何來血腥味兒.
看到他的眼神.容溪擡手輕輕一指.葉衝銳這才見到被割掉了一隻耳朵的張龍.肩膀上淋漓的都是血.
剛纔葉衝銳太緊張.根本沒有注意到張龍.一見是張龍受了傷.葉衝銳的心反而鬆了鬆.他輕輕皺眉說道:“下去.”
張龍忍着痛.捂着耳朵快步退了下去.葉衝銳這時才一揮手.那兩隊人手舉着火把.向着月亮門退去.
他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手臂再次往前伸了伸.道:“二位.請吧.”
冷亦修和容溪這才擡腿進了書房.葉衝銳的書房佈置的十分粗獷大氣.屋內桌椅板凳的樣式也是硬線條.漆成了那種近乎於黑的暗色.四角用烏鐵包.在燈光中閃着幽冷的光.
讓容溪注意的是.書房的一面正牆上.用石紋裝飾了一下.那石頭有些特殊的紋理.遠遠看去像是一幅抽象畫.牆的正中懸掛着一口寶劍.那寶劍的劍鞘通體烏黑髮亮.上面沒有鑲嵌一顆寶石.但是卻比寶石更耀眼.流光異彩.實非凡品.在劍柄上還垂着鮮紅色的絲絛.一縷一縷.輕輕一蕩.如在石畫中潑灑的鮮血.
着實讓人心驚.
容溪的目光隨着那劍光.微微一閃.
葉衝銳本來想着分賓主落座.卻不成想那二位根本沒有客氣的意思.直接自己走上前去坐在了上垂首.他這個主人倒只能坐在客座.
他卻不敢多言.這兩個人從最初的出現到現在.都沒有露出什麼破綻.但是葉衝銳對於師叔和師姑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印象當中.這讓謹慎的他.既害怕又不敢完全相信.
四周靜得很.葉衝銳幾乎要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他想了想.試探着說道:“不知……師父可好.”
“葉衝銳.”容溪冷冷一笑.“你是在試探我等.”
她的語氣犀利.目光更是銳利.沒有絲毫的拐彎抹角.直接就挑明瞭.這反倒讓葉衝銳招架不住.急忙擺手道:“不……不……在下不敢.”
“你不是不知道山門的規矩.”冷亦修慢悠悠的開口.他的銀色面具在燭光中一閃.如一片幽冷的雪.透出滲骨的寒意.“出了山門就不要去回望.更不要去妄圖打聽其中的一切.”
“……是.”葉衝銳身子一抖.他聽得出冷亦修的語氣雖然平靜.但是語氣卻如冰凍水面下的暗涌.
至此.他心中的疑惑.只餘下一分.這男子說的對.確實是山門的規矩.如果不是山門中人.應該不會知曉.
“不知二位來……”葉衝銳實在是不敢再多說一句話.但是奈何那兩尊一言不發.這沉默的壓力層層逼來.連呼吸都快停止.實在是讓人難受.
“我們來自然是有要事要辦.”容溪打斷他的話.“只不過是偶然路過.並沒有打算要進城來的意思.”
她頓了頓.葉衝銳的心卻緊了緊.沒有進城來的意思……眼下卻來了.這說明其中出了變故.而且.和自己有關.到底是什麼呢.
“但是.我們收到了大師兄的傳音.”容溪的手指輕輕叩擊着桌角.那裡被烏鐵包過.聲聲脆響.讓葉衝瑞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
他們的大師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師父.
“不知師父有什麼吩咐.還是衝銳哪裡做是不夠……”葉衝銳感覺自己的後背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似冰涼的水珠結成了冰.讓他血管裡奔騰的血都降低了速度.
“當然是你做得不夠.”容溪的聲音陡然一銳.她的眸光閃動.如烏雲後面閃電.厲光一閃.似怒火沖天.
葉衝銳嚇的腿一軟.“撲嗵”就跪在了地上.臉色發白卻說不出話來.
“師兄讓我們來看看你.是不是這幾年的日子過得太過逍遙.或是這紅塵繁華迷了你的眼睛.以至於所進之貢越來越少.”
葉衝銳的汗如雨下.他的額頭挨着青石磚面.傳來刺骨的涼意.但是此時他卻顧不上了.他的聲音從下面傳來.帶着幾分畏懼.幾分懇求.“弟子不敢.弟子不敢.只是這兩年大昭國內平定.寧王驍勇善戰.其餘諸國不敢妄動.以至於那些官員的國難之財大大減少.所以……所以……弟子所奉的錢財就……”
冷亦修和容溪的目光一碰.兩個人的眼中都有微微的詫異之色.隨即冷亦修的眸子更深.這只是微微的試探.卻不想居然能知道葉衝銳的錢財居然都有這樣一個去處.這相比之下.比他貪財愛財更加可恨.
而這其中.必然有一個巨大的陰謀.一個山外門派.要這麼多的錢財到底有何用.
“你應該知道.”容溪的聲音淡淡一掃.輕輕攔住了葉衝銳的話.“山門要的是結果.而不是理由.”
“……是.”葉衝銳深吸一口氣.不敢再多說一個字.他也不敢擡頭.手指緊緊的抓住青石磚面的縫隙.指尖下是磨礪的粗糙之感.但是.此時此刻.都抵不上他心中的恐懼之刀.在心尖上一點一點的磨.
“既然如此.三月之內.便準備再進一次吧.”冷亦修的語氣沉冷.不容有絲毫的抗拒.
三個月……時間如此緊迫……
葉衝銳心中一驚.但轉今一想.如今總算是有了一線生機.他輕輕鬆一口氣.隨即又有些爲難的說道:“弟子定當竭盡全力.只是……原來放錢財的地方已經被附近的百姓所佔.那些地方都變成了耕地……”
“嗯.”冷亦修的語氣微揚.心中卻在快速的思索着.這幾年來每地的官府都按照朝廷的新規定.給當地的百姓發出更多的糧食種子.讓他們多開闢糧地.讓糧食的收成更好.到底……葉衝銳說的是哪裡.
葉衝銳依舊低着頭俯着身子.絲毫沒有注意到冷亦修和容溪的神情變化.聽到冷亦修的聲音知道上頭是又不滿意了.於是又急忙說道:“明宵的七皇子向來遊歷民間.對於民情知之甚深.還請指定新的存放之地吧.”
他這話一出.冷亦修和容溪的眉心齊齊一跳.
存放的地方居然是在明宵國內.而不是在大昭.
冷亦修的眸色濃如夜.他的手指微動.指尖慢慢凝聚起冰冷的劍氣.殺機乍現.
容溪卻輕輕的按了按他的手.對他微微一笑.隨即.對跪在那裡的葉衝銳說道:“嗯.好.你的意見山門會考慮.到時候自會傳消息於你.”
“是.”葉衝銳終於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既然答應下.就代表着自己的生死之關已過.性命無憂了.
“看你這院中全副戒備.可是出了什麼事.”容溪漫不經心的說道.
“這……”葉衝銳不想說.這是那神秘人再三交待的.可是.現在是這二位問起.自己該如何回答.
“嗯.”容溪的聲音一冷.威嚴自生.
葉衝銳一聽這聲音.剛微微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