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翼南在前院的院中焦急的等待着.他在原地來回的走動.卻不敢弄出太大的聲響.
終於.兩隊火龍快速前來.整齊劃一的腳步帶出沉冷和肅殺之氣.兩隊護衛手舉着火把迅速的排開.他們身上的黑衣如雲.手中的火把騰騰跳躍.如在濃濃黑去之下閃動的日出之光.大地巍巍之間.萬丈光芒迸發.
火光一篷篷的列了開去.一個人身穿月白色的衣袍.身上披着如海之藍的深色披風快步而來.火光映上他的容顏.烏髮如緞眉峰若羽.那一雙眸光沉冷如凝冰.肌膚如玉般晶瑩.緊繃的脣紅豔如雪中那一抹驚豔的梅.
風翼南的呼吸滯了滯.他感覺冷亦修那冷而銳的目光像是冬天的冰凌.帶着驚心的寒意和割破皮膚的銳利.狠狠的刮在他的皮膚上.讓他不得不深深的彎下腰去.
彎了之後又直覺的不對.再慢慢直起身來.臉上是無限的尷尬.他抿了抿嘴脣.一時間忘記了要說些什麼.
冷亦修掃了一眼風翼南衣襟上的血.他的髮絲微亂.一張臉蒼白.映着那眼中的驚慌更加明顯.他微微眯眼.冷聲問道:“少將軍深夜來此.究竟所謂何事.”
風翼南被他這麼一問.思緒終於慢慢的回攏.他上前一步.說道:“但求王爺救下我國星寧郡主一命.”
“星寧郡主.”冷亦修的眸光一銳.“沙平王之女.”
“正是.”風翼南點了點頭.“沙平王和在下的父親是多年老友.我們兩家是世交.此次星寧郡主跟着在下前來.本是爲了參加大比.見見世面.不成想……”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冷亦修自然明白沙平王在辰陽國的分量.如風翼南所說.和鏢騎老將軍不相伯仲.如果他的女兒在這裡出了事.這其中利害.冷亦修自然心知肚明.
“今天夜間.星寧郡主吵着要出來玩.說是明天就要大比.想要放鬆一下.在下不準.說正因爲明天就要大比.應該好好的養精蓄銳纔是.可是她偏偏不聽在下的話.趁着不注意.居然偷偷跑出來.”
風翼南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誰知道竟然真的出了事.在下本來想着……與王爺商討一下關於明天的事宜.結果在王府附近便遇到了受了傷的星寧郡主.權衡之下就先送她回了驛館.”
“本來想着傷在肩膀.流血不少但好在不是要命部位.應該無妨.哪裡想得到女醫一看之下.說是傷口有毒.在下萬般無奈.這纔敢來打擾王爺.”
“有毒.”冷亦修眉頭微微一挑.脣邊的那絲弧度冰冷.“貴國前來沒有帶着足量的藥物以防不測嗎.”
他這麼一問.風翼南臉上的尷尬又重新而來.他搓着手.垂着頭.嘴裡吱吱唔唔的說不出清楚.
冷亦修卻瞬間明白.各國出使團.路上一定是帶足了生活必須品的.最關鍵的藥物女醫自然是不必說.且不說這路上.就算是安全到了大昭.比試中總會有可能受傷的.大昭自然也是有專門的女醫的.但總歸不是如自己帶來的順手.藥物就更不用說了.相信每國都有自己的保命靈藥.
想着這位來時所走的路途.又想想他的自私個性.想必那些貴重的藥物早被他一路上吃乾淨了.而此時面臨危機.生死關頭.他不得不來找自己救命.舍下幾分面子.總比讓星寧郡主死在這裡要好.
冷亦修微微的笑起來.那笑意映火光裡.帶着幾分陰冷和不屑.他一揮手.立即有人上前來.
“去.請府中的女醫.跟隨少將軍前去.再去庫房拿幾種解毒的靈藥.務必要把星寧郡主的傷治好.”
他一字一句.如切金斷玉.手下人自然知道這事情的重要.即刻下去按吩咐做事.
風翼南恍惚如在夢中.今天晚上冷亦修再次給他震撼.這王府森嚴的守衛.手下人做事的風格效率.還有這森然而立的護衛.沉默中的冷靜和肅殺.都讓他深感震撼.
所謂戰神寧王.一舉一動中.一個命令之下.便見真顏色.
他喃喃道:“多謝……王爺.”
“少將軍不必客氣.”冷亦修淡淡一揮手.“這是本王份內之事.你且帶人回去.好好照料星寧郡主.若有需要.再來找本王便是.”
“……是.”風翼南微微閉眼.他此刻終於明白.他恐怕窮極一生.都無法追上冷亦修的步伐了.
“少將軍說.本來就想來找本王商量明日大比之事.”冷亦修問道.
“……是.”風翼南沉吟了一下說道:“在下是想着.明日大比即將開始.王爺是否需要在下回去吩咐一聲.在大比中……”
“不必.”冷亦修開口攔住了他後面要說的話.聲音沉冷似冰刀“嚓”的一聲斬下.把那後面的後狠狠的截住.讓他重新吞回了肚子裡.
風翼南被噎住.他擡起頭看了看冷亦修.對方的眸光一閃.四周跳躍的火光映不熱他眼中的森冷.他頓時一凜.重新低下頭去.
“大比各國自憑本事.公平公正便好.無需其它.大昭輸贏只求心安.”冷亦修的語氣淡淡.卻透出篷勃的冷意.
風翼南的面色一白.慢慢後退了一步.四周的空氣彷彿被冰凍住.連呼吸也似被抽離.四周的火光跳動.偶爾爆出一個火花.“啪”的一聲.如在人的心間炸開.
此時正巧王府的女醫跟着管家快步而來.風翼南總算是從那難言的尷尬中解脫了出來.輕輕的呼了一口氣.
“去吧.”冷亦修輕輕一揮手.深海藍色的披風捲起層層的波紋.在火光裡似波浪鄭鄭的海面.層層的壓力迫人心房.
風翼南深吸了一口氣.無聲退了出去.身後的女醫手中捧着一個盒子緊隨其腳步.
冷亦修再回到紅袖苑中時.剛走進院子.就看到容溪披着斗篷站在廊下.擡頭望着天空.揚起的尖巧下巴線條暢精美.如精心雕刻的玉石.烏髮散落在胸前.在夜色中猶自閃着晶瑩的光.她聽到腳步聲.輕輕回過頭.與他的目光撞上.緩緩彎脣一笑.
冷亦修的嘴角也不自覺的泛起一絲笑意.從何時起.把她放入心底.就在那一刻.因爲她的喜悅而喜.因爲她的憂愁而憂.
“誰來了.”容溪輕聲問道.
彼此都太熟愁.在那一碰的目光裡.那瞬間的默契便傳入心底.
冷亦修也不瞞她.他快步上前.把她摟在懷裡.感覺到她身上的熱度並不冷.這才低聲說道:“是風翼南.”
“這個時候他來做什麼.”容溪微微皺眉.總感覺這傢伙沒有什麼好事.
“的確不是什麼好事.”冷亦修感覺到容溪的情緒.擡手理了理她的發.她的髮長而黑.光滑如錦.總是讓他愛不釋手.“有兩件事.一件是迫在眉捷的.與他一同前來的星寧郡主.受傷了.而且.傷口有毒.”
“噢.”容溪的眉心再次一跳.她總是感覺.這件事情的背後有一隻手.在緩緩的推動.而事態接下來會如何發展.又會發生怎麼樣的變數.一切都像是一團迷霧.只能讓人隱約看到輪廓.卻猜不出下文.
“不用擔心.我已經派了女醫去.還開庫房拿了藥.”冷亦修的聲音微微挑起.帶了幾分玩笑.“按說開庫房這事兒.我應該先稟告你這個當家主母一聲的.但是呢.當時的事態緊急.所以.本王就自作主張了.還請主母不要介意.”
“嗯.本主母很介意.而且你還拿藥物去救另一個女子.聽說那女子容貌甚美.身份也尊貴.這其中莫不是……”
冷亦修的笑聲隔着胸膛輕輕鼓盪着容溪的耳膜.他緊了緊手臂.埋入她的發間.“嗯……怎麼感覺有種酸酸的味道.當家主母拈酸吃醋了.”
他的聲音更低了一些.如同夜色裡悄然綻放的花開聲音.“本王見都沒有見過那星寧郡主長得什麼樣子.又怎麼會有什麼容貌甚美一說.救她也不過是看在她的父王面兒上.沙平王手中握兵.與風老將軍的私交甚好……”
“好了.不鬧了.”容溪的聲音收斂了笑意.在他的懷裡微微揚起頭來.一雙星眸亮閃閃.“她受是的什麼傷.”
“鏢傷.”冷亦修深深看進她的眼睛裡.兩個人的目光各自一閃.再次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明日大比這位星寧郡主是沒有辦法上臺比試了.只能做個觀衆了.到時候我去會會她.看她的傷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件事情一定沒有那麼簡單.”容溪的腦海中閃過在賭坊探來的消息.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冷亦修把她抱進了屋.輕輕吻在她的額頭上.“什麼都不要想了.到了明天一切靜觀其變.現在.你的任務是.好好的休息.”
容溪心中溫暖.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