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亦修行至書房.在書桌後面閉目養神.他回想着容溪剛纔的神情.那雙眼睛裡的光.讓他感覺到血液都似乎僵了僵.容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半晌.他猛然睜開眼睛.衝着門外喊道:“來人.”
門外站立的兩個家丁快速推門進來.低頭施禮道:“王爺.”
“去.把臥室裡牀上的被子、枕頭那些東西都換掉.”冷亦修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快速行動.
“是.”兩個人大氣也不敢說.王爺的語氣聽起來很不爽.下的命令又這麼古怪.還是快點幹活吧.
“慢着.”兩個人剛走沒幾步.冷亦修又叫住他們說道:“多叫兩個人.乾脆把牀擡出去換掉.”
“……是.”兩個人一個趕快出去叫人.一個進去收拾東西.
這邊一通忙活.冷亦修看着心中煩亂.索性站起身來向外走.現在領了九門提督的差事.剛剛接手.一大堆的事情需要處理.
他不知道.他剛剛轉身出府.門外就來了一位貴客.
那人擡頭看着寧王府三個字.帶着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慢慢走上了臺階.門口立刻有人問道:“什麼人.”
管家上前一步說道:“我家主人是……王爺的親朋.快進去通報.”
“王爺不在府中.”王府的門子聽到是王爺的親朋.擡眼打量了下那個主子果然氣度不凡.而且眉眼間的確和王爺有幾分相似.也不敢怠慢.“不知二位有何要事.不如先遞個貼子.等王爺回來小人逞給他.”
“嗯.你們王爺去哪了.”那主子開口問道.
“去九門提督府衙了.王爺很忙.一直在處理公務.”門子老實的回答道.
“嗯.”那主子點了點頭.眼神中閃過幾分讚賞.“這樣罷.我等進去等他.”
“這……”門子有些爲難.王爺不在府中.又不清楚這個人是什麼來歷.私自放人入府.萬一……
“王妃可在府中.”那主子又問道.
“在的.王妃在府中.”門子狐疑的看了看主子.王妃在又怎麼樣.難道還要讓王妃接待你.王妃多金貴.豈是什麼外男都能夠見的.
“那好.”那主子從腰間拿出一樣東西.對着那個管家模樣的人說道:“你跟他進去.把這個東西面交給王妃.”
“是.”管家模樣的人擡眼掃了掃門子.“走吧.”
“這……”門子有些爲難.他不過是個看門的.可沒有那麼多的權力往裡頭領人.
“小子.我告訴你.好好的帶路.否則……有你後悔的.”管家一見那門子猶豫.立刻瞪了眼睛訓斥着.最後又壓低了聲音說道:“好好的通傳.我保證.你家王妃不但不會怪罪你.你小子還有可能獲得賞賜.”
門子一聽.再次打量了一下那個主子.那人相貌不凡.舉手投足之間的確有一種常人無法相比的氣度.於是.咬了咬牙說道:“好罷.請跟我來.”
管家哼了一聲.跟着門子往裡走.穿過層層院子.直奔正堂而去.他可不敢貿然的去紅袖苑.那是後宅.只能回魏嬤嬤一聲.讓人去請王妃去正堂才行.
一路到了正堂.正好看到魏嬤嬤正讓幾個丫頭往荷花缸裡餵魚食.看到門子進來.魏嬤嬤微皺眉頭說道:“有什麼事.”
“嬤嬤.門外有個客人.說是要見王爺.小的說了王爺不在府中.那人說見王妃也可以……”門子低頭說道.
“放肆.”魏嬤嬤眉毛一挑打斷他的話.“王妃豈是什麼人都能夠見的.你這個不長進的.居然什麼人都敢往府裡領.看王爺回來……”
“魏嬤嬤.好久不見啊.”那管家陰陽怪氣的打斷了魏嬤嬤的訓斥.聲音有些剛纔所沒有的尖細.
魏嬤嬤猛然住了口.瞪大眼睛望着管家.仔細辯認了一會兒.揮了揮手對那門子說道:“你先下去.”
“是.”門子急忙退出了院子.抹了抹額頭上的汗.
“您怎麼來了.”魏嬤嬤的臉上浮現一絲標準的笑意.
“咱家還能爲什麼來.”管家笑了笑.轉眼望了望院中的擺設.“還不是要聽主子的.他老人家說去哪兒咱家就跟着去哪兒.”
魏嬤嬤的心頭一跳.緊跟着問道:“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他老人家在府門外.要見你家王妃.”管家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魏嬤嬤一看.眼睛一刺.立刻福了福身說道:“請稍候.老奴這就去請王妃.”
“嗯.”管家鼻子應了一聲.帶着漫不經心的味道.“那咱家就去門外請人.您讓王妃快着點兒.”
“是.”魏嬤嬤急忙轉身.一個丫環也沒有帶.匆匆的去了紅袖苑.
容溪正坐在廊下.看着院中的荷花缸.現在荷花已經全開了.粉嫩的花瓣在風中招展.嫩黃的花芯毛茸茸的.小傘大的綠葉顏色墨綠.一片片密密的遮住了缸面.面裡的金色紅色的魚兒歡快的遊着.偶爾浮上來吐個泡泡.
容溪的腦海裡思緒翻轉.把自己穿越至此以來的事情細細的回想.從時候開始對冷亦修的感覺發生改變的.從容家案發生的時候.還是從他竭力幫助自己的時候.記不清了……但這些細微的改變.慢慢積累.卻在今日終於崩潰.
到底冷亦修是喜歡自己這個人.還是因爲自己長得像容秋才喜歡.容溪微微閉上眼睛.溫熱的風迎面吹來.讓她的心更加的煩躁.
上次他對自己的不信任.因爲張洋的事情.自己已經向他提出了和離.可是他卻沒有同意.而現在.事情不但沒有得到解決.反而……又出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再加上今天打了容秋……
容溪緊抿了嘴脣.再睜開眼睛時目光清冷.她輕輕斂了眸光.看着天空飄蕩的白雲.那樣悠然自得的飄來飄去.或許……自己也應該這樣自由一下了.
穿越到這異世.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大多數一生都無法遇到的機會.她卻有了.怎麼能夠浪費.
與其圈在這王府中.整日爲這些瑣事頭痛煩惱.還不如放眼這異世天下.自由自在的去旅行.
旅行.容溪想起自己以前在現代社會的時候.做研究累了.就獨自一個人去旅行.一路上走走停停.在山水間放鬆自己.想必現在這裡環境好、空氣好.又沒有人收門票費.何樂而不爲.
只是……她擡手慢慢的撫上小腹.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魏嬤嬤進紅袖苑的時候.正看到容溪這份神情.她的目光中清冷未退去又卻浮上一絲溫情.臉微微仰起.望着天空的虛遠處.嘴角泛着一絲笑意.
魏嬤嬤的目光在她手的姿勢上拂過.她的雙手相疊.護在小腹上.一個……很奇特的姿勢.
魏嬤嬤的腦海中電光火石般的一閃.那種奇特的感覺如電流竄遍了她的全身.她停下腳下.僵在那裡.
容溪卻在此時已經回過神來.目光中的溫存剎那消失不見.清冷瞬間逼了上來.手也慢慢的扶上了身邊的玉石欄.問道:“什麼事.”
魏嬤嬤不禁一個激顫.福了福身說道:“回王妃.蘇公公來了.”
“噢.”容溪回憶着平時跟在皇帝身邊的那個太監.“他來做什麼.”
魏嬤嬤看了看左右.上前幾步來到廊下說道:“回王妃.不是蘇公公一個人來了.他只是陪駕.”
容溪的眸光一縮.陪駕..什麼人能夠讓蘇公公陪駕.還能讓魏嬤嬤如此謹慎.那個人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她站起身來.“在哪.”
“恐怕已經快到前院正堂.王爺不在府中.去了提督衙門.還請王妃前去正堂回話.”魏嬤嬤壓低了聲音說道.
“好.”容溪沒有耽誤.馬上回房換了衣服.跟隨着魏嬤嬤出了門.她固然是因爲知道古代的習俗.更重要的是.她想到了一個離開王府的主意.
她連孝兒也沒有帶.快步向前院走着.魏嬤嬤跟在她的身後.眼神不住的往她的身上瞄.心中的那個念頭始終不曾消失.她想問.卻又想不出適合的話來.
“你想說什麼.”容溪突然開口.卻沒有回頭看她.“問吧.”
魏嬤嬤張了張嘴.低下頭咬了咬牙問道:“王妃.恕老奴多嘴.您……可是有了身孕.”
容溪瞭然的舒了一口氣.這古代的嬤嬤可真是厲害的人物.那些宮斗的電視劇可真是沒有虛構.這些嬤嬤見慣了女人的各種形態各種伎倆.經過宮廷爭鬥沒有硝煙的血色淬練.早已經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
她沒有否認.這有什麼不敢承認的.她依舊沒有回頭.淡淡道:“不錯.但那又如何.”
魏嬤嬤沒有開口.只是輕輕的抽了一口氣.看王妃這個意思.王爺應該是不知道的吧.她這樣做……到底有什麼意圖.
容溪卻沒有注意到.在她剛剛路過的不遠處的一叢花草後面.站定一個人.那人的華麗衣衫混在花叢中.閃着幽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