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虛假的溫柔

在蕭即將砸中戚汐的一瞬間,因爲強自運功而加重傷勢,而不得不通過進入深度休眠來加快修復身體速度的戚汐歷經八年,終於將最後一處骨折的地方修好,——力量回歸,同時,意識也從那夢魘一般的記憶之海里甦醒……

一睜開眼,就看到了一臉難以置信壓在他身上的蕭,利索的起腳一踹,將蕭從自己身上踢下去。站起來,活動一下睡了八年,卻不見絲毫僵硬的手腳。

雖然戚汐一“睡”八年,但是,這八年裡,這帝都發生的每一件事,甚至於天界發生的每一件事,大至哪裡又出現了空間裂縫,小至天帝一天上了多少次廁所,都自有那些無處不在的風兒每天向他回報。自然,戚汐也知道,現在這小小的天界,可謂是齊集了各式各樣的人,“這算不算,由哪裡開始,就由哪裡結束呢?”戚汐一邊轉動着脖子,一邊近乎自言自語的說到。他的“旅程”始於天界,而現在,他又回到了天界,……想到那些“浮沉”在記憶之海里的記憶碎片,眼眸深處是一片幽冷的無情,低低的自問着,回來了……,是不是預示着,終結的時刻來臨了?

“你不是黑髮的嗎???”這時,蕭也從自己居然輸得這麼詭異的事實裡回過神來,剛好看到了戚汐滿頭的銀絲隨着他的動作在眼前飛舞。不禁吃驚的問道。雖然剛剛沒有反應過來,但是,他也知道,在這個房子裡,而他又沒見過的妖,就只有竣鄍非常寶貝的那個小子了,但是,他明明記得那個小子,是一頭黑髮的啊?雖然沒見過那個小妖的瞳色,但是,總不會睡一覺就變成銀髮紫眸吧?難不成睡醒後,這髮色就會發生變化??還是這個小子的真身特殊,所以,甦醒前後的髮色會有所不同??

戚汐聞言,心思百轉,挑眉,對着蕭邪邪的一笑,“你認爲呢?”

“……”蕭傻了。之前還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是,此刻這麼近距離的接觸到這個昏迷八年,據說是造成當年那場慘劇的妖,蕭不但感覺不到任何的妖氣,相反,他居然從這個妖身上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尤其是這一笑之下,雖然眼前的妖笑得不懷好意,但是,落在蕭的眼裡,卻有一種懷念的感覺,……

蕭的疑惑和緬懷,一一落在戚汐的眼裡。

饒是戚汐,也不禁輕嘆一聲。果然不愧是黑玉樹當年最眷戀的七族之一。即使換了一個樣,甚至換了一個軀殼,仍然是敏銳的感應到了本質的存在……

“你是誰?”察覺到自己詭異的情緒波動的蕭,心裡一驚,凝神,戒備的問道。但是,蕭很快就發現,面對着眼前這個妖,他似乎,根本就沒辦法升起戒心,總有一個感覺,……在這個妖面前,他根本就無須懷疑,無須戒備,……這個妖,不會傷害他,……

似乎被蕭突如其來的問題震了一下,戚汐臉上露出了一個思索的表情,眼神隨着思索漸漸的變得迷惘起來,……“我是誰……這個問題,你應該比我清楚啊,……”前半句好像在自問,後半句,卻是對着蕭說的,緩緩的,緩緩的低頭,脣輕觸一下蕭的眉心刻印,呢喃的說着。

對於戚汐的動作,蕭應該避開的。但是,他卻好像着了魔似的,愣愣的看着戚汐輕吻一下他的刻印,感覺到那有如和風拂面的呼吸,然後——似乎有什麼東西,通過那輕觸,宛如涓涓細流一樣,闖進了心裡,眼淚不受控制的從眼眶裡滑落,一股不濃,卻化不開的傷感,漫溢在心頭上,……

蕭惘然的看着滿手的淚水,很難相信,自己居然會淚流滿臉,哭得不能自已,明明眼前的妖對他來說是陌生的,但是,那種溢滿了心房的酸酸脹脹的感覺又是什麼?怎麼可能因爲這個妖的一句話一個舉動,就止不住的想掉眼淚??他的神智很清醒,他清楚的知道現在自己在幹什麼,他也明白眼前的妖對他來說只是一個無關要緊的外人罷了,但是,……知道歸知道,他就是止不住這不停冒出來的眼淚,就好像,身體裡,還有一個自己,自作主張的在哭泣着……

“傻瓜,……哭什麼呢,……乖,不要哭,……”戚汐憐惜的看着蕭,那語氣,那眼神,就好像一個慈祥的長輩,看着可愛的孫子一樣。擡手,溫柔的將那不停滾落的眼淚拭去。

“轟”的一下,看着戚汐溫柔得似乎能滴出水來的淡紫色眼眸,感覺到臉上那輕柔的觸碰,早就不知臉紅爲何物的蕭,居然破天荒的臉紅了,——漲紅了一張臉,眼珠左轉右閃,就是不敢向前看,尷尬又不自在的任戚汐輕輕的拭擦着,貪戀着這一刻的溫柔……

看着表現得有如小孩一樣的蕭,戚汐笑得越發溫柔了,“真是個孩子啊……”內裡,卻是冷笑連連,……看來,天人對黑玉樹的依戀,比想象中更深,……欠我的,我會讓你們千百倍償還!!!

當戚汐帶着哭得眼睛紅紅的蕭緩緩的從破爛的房子裡走出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全身繃緊,宛如抱成一團的刺蝟似的君驍,直愣愣的看着他。略一思索,戚汐就明瞭箇中因由了,心裡冷冷一笑,雖然不清楚這個君驍的身份,但估計不會太低就是了,畢竟,能夠有所感應的人,那身修爲,不容輕視啊……

心裡在計算着要怎樣“安置”君驍,但是,戚汐臉上卻笑得越發的人畜無害,“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啊……”溫柔得能掐出水來的聲音,讓聽的人生出一種從外到內,所有的疲倦、煩惱都被洗滌乾淨一樣的感覺,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和寫意。

霎時,在場所有的天人都生出了和蕭一樣的感覺。愣愣的看着戚汐,恰到好處的和風,輕輕的拂面而來,那種,似乎回到嬰兒時期,安心的蜷縮在母親溫暖的懷裡,被保護着,被呵護着的感覺,……讓他們不禁熱淚滿眶。這一刻,似乎,成長中遇到的所有煩惱,所有紛擾,所有爭鬥,所有挫折,所有壓力,所有不安,所有委屈,……平時被深深的壓抑在心底的種種負面情緒都被調起來,有種,想靠在對方懷裡傾訴的衝動……

其他人或許不知道戚汐的身份,所以,在回神之後,雖然心裡已經有了戒備,但是,考慮到妖在天界被壓制得只剩下一成的力量,……戚汐,在他們眼裡,也就被歸於無害的觀賞性“裝飾物”範圍裡了,最多,也就是把銀髮紫眸的戚汐當成是一個稀有的妖,用着興致勃勃的眼光在打量着戚汐,雖然奇怪蕭雙眼通紅,一副小媳婦的害羞樣默默跟在戚汐身後的樣子,但是,有鑑於前面他輸得不明不白的事,也就被不少人視爲正常了。只有熟知蕭性格的維等人,才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妥,但是,投向蕭的詢問眼神,都因爲蕭一直低着頭而被忽略了。

然後,和維還沒分出勝負的黥,在看清楚戚汐的樣子後,身體微微僵了一下,然後在衆人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毫不留戀的縱身離開,而玖,看着黥離開的方向,略一沉念,在衆人視線的死角抿緊了嘴脣,艱難的嚥了一下口水,眼神複雜的偷偷看了戚汐一眼,也毫不猶豫的跟着閃身離開。

對於黥和玖的離開,戚汐什麼都沒說,只是淺淺的笑着,在場的人,除了君驍能夠憑自己的本事感覺到某些隱藏在暗處的東西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夠透過戚汐無害的微笑看穿內裡的陰冷。至於黥和玖,一個會鬼王的刀法,一個會魔界鳴刀宗的步法,……對戚汐略有所知,那是應該的……

況且,……戚汐想到極有意思的那三個人,臉上的笑容愈發無害明亮,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嗎?

……

本該轟轟烈烈,甚至應該是好戲連場的“打架”因爲戚汐的突然出現,和終於“準時”出現的防衛軍雙重作用下,而不了了之。

只是,維等人拖着蕭離開時,蕭一步三回頭狀似萬分留戀的“蠢樣”,讓維等人看着戚汐的眼神充滿了戒備和防範,而碧芽等人的目瞪口呆以及君驍的僵硬,都預示着,這一切,只是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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