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靖漣早就在假山石旁等着她,這裡地處偏僻,平時很少有人來,倒是方便了他們。
兩人將自己手上的情況相互說了一遍,都對對方有了更多的警惕。
白靖漣看着黎諾笑道:“黎諾姑娘總是能有驚人之舉,有時候簡直讓白某吃驚,佩服,佩服。”
黎諾反脣相譏道:“白大人過獎了,我再怎麼厲害,也不及白大人的萬分之一,不敢在白大人面前賣弄,只求白大人大人有打量,放我一條生路,我一定每天給白大人燒三炷長命香。”
白靖漣笑道:“黎諾姑娘如此稱讚,倒叫白某得意忘形了。我可是絲毫不敢小看姑娘,這些手段若是用在我身上,只怕我比黎翊炎還要慘些。”
黎諾冷笑道:“與虎謀皮,該每夜害怕的睡不着的人,是我纔對。”
白靖漣見好就收,也不繼續與她鬥嘴,把話題轉到正事上來。兩人商量一下接下來要行之事。
“黎翊炎心思深沉,凡事都不能做得太過,否則很容易被他看出端倪。”黎諾想起黎翊炎的不怒自威,有些難辦:“這樣一來,事情的進展只怕就要緩慢了。”
白靖漣只要想到黎翊炎,就心情不好,說道:“也只能見機行事了。好在現在事情都在我們掌握之中,只要繼續下去,很快就能成功了。”
黎諾看他一臉咬牙切齒,忍不住問道:“黎翊炎到底和你有什麼仇怨,你這麼恨他,簡直要置他於死地。”
“哼!”白靖漣冷道:“若是能有這一天,我自然是十分樂意一觀。”
他見黎諾一臉很有興趣的樣子,緩緩扯出一個猙獰笑容,逼近她,在她耳邊說道:“我的事情你最好別打聽,做好你該做的事,要是惹的我不高興了,你知道會怎樣,是吧?”
黎諾被他嚇了一跳,也不敢掙扎,眼睜睜看着他靠近,聽他說話,連忙點頭答應。
白靖漣滿意地一笑,站回去說道:“我不能久留,黎翊炎對我還有戒心,交代了他的侍衛暗中盯着我,離開太久他們會起疑,一切依計行事。”
黎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才呼出一口氣,放鬆下來。嚇死她了,這人真是不好惹,以後還是離他遠點。
她現在回去也沒什麼事,剛剛纔在寧雲筱面前挑撥了她和黎翊炎的關係,現在去火上澆油的話未免惹人懷疑,還是在這裡打發點時間,這事也急不得。
她在四處走了走,皇宮是皇家的住處,自然集天下之大成。就是一個花園,也是百花爭豔,不時有蜜蜂和彩蝶穿梭其中,有趣得緊。
黎諾伸手去抓那隻彩蝶,彩蝶靈巧地避過她的手指,朝高處飛走了。
若是當年她孃親沒有被害,她也會在這裡長大,做個無憂無慮的公主,每天跟孃親撒嬌,閒暇時來逛逛花園,撲撲蝴蝶,看花開花謝,一季一季過下去。
可是這一切都被毀了,現在她回到了這裡,當年她失去的,她要一一討回來。
寧雲筱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能這樣下去。
她和黎翊炎這些年過來,着實不易,只要有補救的方法,她都會不遺餘力維持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
這一點,她相信黎翊炎也是一樣。
縱然他們之間有些觀念不能妥協,但是相守的心意始終是一致的。
寧雲筱決定,找個時間,和黎翊炎好好聊一聊。
黎諾見她這般舉動,心裡不免有些着急,她雖然做得巧妙,但是終究是謊言,只要是寧黎二人當面對質,憑着二人的聰明,很容易就能有人在其中動了手腳。
倒時要揪出她來,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
她不想死,這麼多年的苦難她都熬過來了,她比任何人都更加想活下去。她不想死,尤其是死在黎翊炎手裡。她孃親被黎翊炎的母妃所害,現在黎翊炎還要還害她嗎?難道生生生生世世,他們都要被欺凌?
黎諾轉轉眼珠子,計上心來,她笑道:“娘娘願意與皇上和好,皇上知道一定不知會怎麼高興呢。正好也給宮裡的提個醒,說纔是這宮裡的皇后,省得一個個心懷不軌。不如趁着這個機會,把藍霽羽的事情告訴皇上,一來可以實現娘娘的許諾,二來,也好告誡藍霽羽,讓她別再老是糾纏着皇上。說起來,這宮裡的風波,都是從藍霽羽那裡鬧起來的,看她人老實,沒想到也是個不老實的。”
寧雲筱被她話語裡的憤憤不平逗樂了,笑道:“這怎麼能怪她,都是不容易。只是這情形愈演愈烈,倒是惹出不少亂子。不敲打敲打也不行。皇上既然把這後宮交給我,我總得好好地打理,不讓他操心。”
她又點頭,同意道:“你說的也有道理,藍霽羽的事情,確實該告訴皇上,事關兩國邦交,不是我一人能做決定的。你去一趟,請皇上今晚過來吧。”
黎諾應了一聲,笑道:“娘娘通情達理,真是皇上之福。奴婢這就去。”
說着沒等寧雲筱假意嗔怒,笑着跑了出去。寧雲筱看她一路風風火火,無奈地笑道:“都這麼大的人,心性還像個小孩子,說風就是雨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穩重點。”
黎諾出了殿門,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陰沉着一張小臉,眉頭鎖的緊緊地。
現在正是關鍵時期,每一步都要走得嚴謹,稍有不慎就會前功盡棄。
她當然沒有這麼好心,去幫藍霽羽的忙,而是想借着她這個由頭,再加深一些寧黎二人之間的誤會。
黎翊炎以前雖然因爲寵着寧雲筱,凡事都順着她,即使是後宮大忌的干政一事,也由着寧雲筱的心意而爲。但是在他心裡,其實並沒有爲此感到欣喜,相反,他從來不期望寧雲筱在政事上成爲他的助力。他對她的感情不容置疑,但兩人的觀念,始終不能相同,他能體會到寧雲筱是在以她自身的方式在全力爲他分擔,他很感動,卻不能明白。
藍霽羽的事情,在寧雲筱看來,是一個可憐的女孩子渴望和家人團聚,希望能擺脫強權的父親,雖然因爲身份的特殊,牽扯到更大的人事物,但說到底終究是一件家務事。
但是在黎翊炎看來,這首先是兩國邦交,只有在確定不會給國家帶來損失的情況下,他纔會考慮幫不幫藍霽羽。
這些事情,身在其中的寧雲筱看不到,一旁的黎諾卻看得清楚,她一開始慫恿藍霽羽去接近黎翊炎,卻讓她不要說出請求之時,就早已知道,這事黎翊炎並不會輕易答應,藍霽羽若是一開始就說了,只怕黎諾就沒有這麼多可以利用的機會了。
更重要的是,她瞭解寧雲筱的性格,一定不會看着身邊有這樣悲慘的事情發生,勢必會答應幫藍霽羽,但是此事又關係重大,必須告訴黎翊炎。
如果這事是藍霽羽去求皇上,最多也只是被駁回,並沒有什麼影響。但是如果是寧雲筱去求黎翊炎,那麼就會變成皇后干涉兩國邦交,而這樣的事,正是黎翊炎不願看到的。
黎諾原本不想這麼快就把這張牌打出來,所謂的王牌,要在最恰當的時機用,才能得到最好的效果。只是她再怎麼計算,也算不到寧黎二人感情的深度。縱然她在其中費心挑撥,卻沒有得到想要的成效,逼得她不得不提前做出選擇。
這讓她更加恨黎翊炎恨得咬牙,這樣喪盡天良的人,憑什麼還能到上天如此多的優待,不但有榮華富貴在身,更有一份令人稱羨的感情,一個愛他至深的愛人。
黎諾見了黎翊炎,用早已換上的笑臉,說了寧雲筱交代的事。
黎翊炎聽說寧雲筱主動來請他,也很高興。
黎諾看着他的神色,笑着說道:“娘娘對皇上真是一片真心,一心爲皇上分擔,這些天宮裡鬧得亂哄哄的,也該好好收拾一下。”
黎翊炎聽她這樣說,好似寧雲筱並不是想見自己纔來找他,而是爲了借他來震懾後宮,心裡有些不暢快。
“皇后是一宮之主,後宮之事自然但憑她做主。”他不願在外人面前表現出內心的感受,依然是一臉平常地說道。
黎諾抿嘴輕笑,說道:“皇上和皇后伉儷情深,是天下萬民之福。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也跟着高興,皇后娘娘心地善良,對下人也照顧有加,這次藍姑娘的事,也多虧了娘娘,藍姑娘也是千恩萬謝,十分感激娘娘。”
“藍霽羽,她有什麼事?”黎翊炎疑惑道。
黎諾一臉驕傲地說道:“自然是藍姑娘救她母妃的事情,她要把她母妃接到宮裡來,皇后娘娘聽說她的孝心,當即就答應了,今天來請皇上去,也是爲了這件事。”
黎翊炎一時不知是何滋味。寧雲筱這事做得不夠周詳,這樣的大事,爲何不先跟自己商量一下,而是自己先答應了,她雖是好心,同情藍霽羽,卻沒有考慮到自己的立場,身爲一國之主,他不能輕舉妄動,凡事要先將國家利益放在前頭。
而且,讓他失落的是,原本以爲,寧雲筱與他一樣,是緩和兩人之間的關係的,或者,單純是想念他,所以想見面,沒想到她只是爲了有求於他,才……
黎翊炎脾氣再好,也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在寧雲筱面前一味地伏低做小,也是因爲兩人的感情,他在寧雲筱面前,不想再揹負衆多的面具,只想像個普通的丈夫。
但是寧雲筱現在的所作所爲,卻把夫妻之情放在後面,處處利用他的身份。
之前發生的種種在他眼前飛快地略過,一幕幕爭吵冷戰,那些強壓在心頭的舊事都爆發出來,黎翊炎冷着臉,心情十分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