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雲筱被她的話觸動,其實她又何嘗不是這樣想,她喜歡黎翊炎,自然願意陪着他,哪怕她也渴望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爲什麼他就不能更信任她一點呢?
黎諾收拾好東西,看到寧雲筱傷神,心知她是因爲黎翊炎而引發感想,當然不能刺激她,要是寧雲筱突然改變主意,不出宮了,那她就麻煩了,她偷偷找個機會告知了那人,這事絕不容閃失。
於是她試着挑起寧雲筱的興趣,只撿有趣的事情說,寧雲筱以爲她特別想出宮玩,也不忍打斷她,加上最近這宮裡,住得太悶了,她也想去散散心。
第二天,兩人就出發了。
黎翊炎沒有來送別,只是派了身邊的太監過來,
寧雲筱有些失落。
黎諾則是暗喜,她就喜歡看他們不合,而且寧雲筱心情不好,那人才有更大的機會接近,人總是容易在負面情緒的時候被趁機而入。
一路行至宮門,一輛簡單精緻的馬車早早地停在那裡候着了。
寧雲筱謝過了太監,正要上車,卻被那太監叫住了,轉身問道:“不知公公還有何事?”
那太監微彎着腰,笑道:“皇上讓奴婢帶封信給娘娘。”說着呈上一封信件。
寧雲筱不明所以,打開一看。
卻見上面僅有四字。
早點回來。
寧雲筱心中一暖,這個人啊,總是在她想要的時候做點讓她開心的事,讓她不自覺得因他而喜,因他而悲。
她收好信件,才帶着黎諾上馬車,車伕揮了揮鞭子,小馬車慢慢地動起來。
天子腳下的皇城,自然比其他地方多一份富庶,街上熱鬧不凡,寧雲筱二人找了個客棧,將東西放好了,慢慢在街上逛着。
好久沒出來,只覺得什麼都是格外的新鮮有趣,兩人轉了一圈,都有些累,黎諾想起那人的計劃,向寧雲筱提建議:“娘……小姐,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歇?”
寧雲筱也的確累了,逛了大半天,腳都酸了,只是這人來人往的,哪裡能休息的?古代人實在是沒有完全貫徹服務業的精神,這麼大的客流量,也不弄一些休息室,擺兩張石凳也好啊。
黎諾假裝抱怨着:“哎呀,怎麼也沒個休息的地方?”環顧了四周,笑着對寧雲筱說道:“小姐,那邊有個賣面的攤子,不如我們去那裡坐坐,正好走了一圈,還真有些餓了。”
寧雲筱笑着指了指她:“你呀,真是。也好,我們就去那裡吧,我也好久沒吃過這種小吃了,去產長味道怎麼樣。”
黎諾見寧雲筱同意了,馬上拉着她走過去,寧雲筱以爲她急着吃麪,笑道:“你急什麼,難道這面還會自己長腿跑了不成。”
面自然不會長腳跑路,但是人會啊。這個攤子是那人和她約好的地點,一路上,她都在有意無意地往這邊靠近。
這時已過飯時,人不多,只有三個客人,像是一家人,年輕的父母帶着小孩子,那孩子乖乖地,張着嘴等着母親將麪條吹涼了餵給他,像一隻等待哺餵的小鳥,很是有趣。
寧雲筱看着這家人,有些感動,曾幾何時,她也想過這樣的畫面,遇到一個喜歡的男人,生一個可愛的寶寶,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現在喜歡的人是找到了,這日子卻過得離預想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黎諾選了一張桌子,又討了熱水泡了碗筷,才遞給寧雲筱,看她看着小孩,打趣道:“早知道就把小皇子小公主給帶出來一共遊玩了。”
寧雲筱聽她胡說,笑道:“萬一遇上歹人,那位還不把我吃了。”
“奴婢錯了。”黎諾心知自己說錯話,邊幫着把面端上桌,邊低聲認錯。
她嚐了一筷子,讚道:“好吃。小姐快嚐嚐,等會胡了就不好吃了。”
寧雲筱見她吃得歡,也拿起筷子,嚐了一口沒有什麼特別,看黎諾吃得眉開眼笑,大概合她的胃口吧。
黎諾哪裡是喜歡吃麪,她只是怕寧雲筱覺得不好吃打算換地方,想拖延點時間而已。
那人怎麼還沒來,不是他約的時間地點,自己到躲起來了,這個無恥的男人。
她正暗自緊張,旁邊一個人走過來站在他們桌前。
終於來了,黎諾鬆了口氣。
那人向着他們施了一禮,問道:“可否勞煩二位姑娘出借一席,讓在下拼個桌子。”
寧雲筱見是個客人,擡眼看,旁邊那桌已經滿了,她也不在意,拼桌這種事情,在現代很正常,便同意了,說道:“既然是空位,誰都可以做的,你請。”
那邊黎諾倒是跳了以來,說道:“這可是我們先來的,自然要等我們先吃完,你等一會。”
“黎諾,坐下。”喝住了黎諾,寧雲筱向那人抱歉道:“這丫頭就是愛還說話,其實人不壞,你別往心裡去。”
那人連忙說道:“無妨,這位姑娘說得也沒錯,原本就有先來後到,是我急着嘗老伯的手藝,唐突了兩位,多謝兩位不計較。”
寧雲筱笑了笑,繼續吃麪,嚼了嚼覺得實在平常,暗想,難道是在宮裡把口味養得叼了,看旁人都吃得津津有味。
趁着寧雲筱不注意,黎諾飛快地向那人遞了個眼神,人我已經帶來了,面也見着了,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經都做完了,以後別再來找我!
那人吃着面,向寧雲筱打招呼,問道:“兩位是出來逛街的?這街上倒是熱鬧,想要什麼都有,應有盡有。”
黎諾白了他一眼,說道:“到街上不是來逛街還能是來幹什麼,你這不是沒話找話說。”
寧雲筱制止她:“好好吃你的面,馬上要胡了。”又向那人賠罪道:“她平時倒還好,大概是餓了,脾氣不好,別理他就行。”
那人還禮,說道:“哪裡的話,我一個男人,難道還能和一個小姑娘一般見識,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姑娘放心。”
寧雲筱見他不卑不亢,行事穩妥,氣量也大,幾次三番被黎諾招惹也不生氣。她在這個時代見多了趾高氣揚的男人們,把女人看低到塵土中,只想支配她們,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尊重她們。眼前這個男人卻能做到這樣,不由的心生幾分好感。
她當然不知道,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旁邊那桌吃完了,父母帶着孩子走了,一人牽着一隻手,小孩蹦蹦跳跳地,那人見寧雲筱看着那家人,眼神流露出羨慕,心裡有數,於是說道:“這一家三口着實令人心生嚮往。”
黎諾搶着說道:”這一家人有什麼好的,看起來普普通通,又不像是有錢人,帶小孩出來玩,也只是吃碗麪而已。”
那人不贊同,說道:“姑娘此言差矣,這世上並非有錢就是好,沒錢就是差。那家人雖然不富有,衣着簡樸卻整潔,說明他們雖然窮,但是依然保持着好好過日子,不混亂混過日子就算;家中貧窮卻願意好好過日子的人家,平日裡自然繁忙,他們卻仍然願意花上一點時間,帶孩子來吃一碗麪。這樣的人家看來簡簡單單,卻是應了平安是福。”
寧雲筱聽他說話,只覺得這人句句都是在說自己想說的話,這樣一個敢於平淡的人,真是難得。
黎諾卻不以爲然,擠兌了兩句,一頓飯吃得也算和樂。
付了面錢,三人正要道別,遠處過來幾個人,衝着他們這邊走來,寧雲筱暗暗皺眉,這幾個人,恐怕是……
她停下來,注意着這幾人。
那幾人來到攤前,一把上前,轟走了正在吃麪的客人,攤主不敢攔阻,只是一個勁的求饒。
那幾人不以爲動,爲首的一人道:“老張頭,上次我來收租金,你說沒錢,行,我這人最好說話,都是街里街坊的,晚幾日就晚幾日,這次總得不切了吧。”
攤主哆哆嗦嗦地,小聲辯解道:“大,大哥,不是我不願給,實在是你定下的數額太大,就是把所有的錢都上交了,也不夠啊。”
“不夠?”那人臉色一變,一揮手攤主攔住這個攔不住那個,一時間小攤就被砸了個七零八落。
寧雲筱大聲喝道:“住手!”
那人聽見,看到他們三人,嬉笑着走過來,口裡不乾不淨:“好漂亮的小娘子,不如跟了爺,也讓你享受享受榮華富貴,可比你身邊這個小子要好多了。”
寧雲筱見他誤會,正要解釋,就聽身旁那人一聲怒喝:“光天化日之下,你們竟然如此惡霸行徑,簡直目無王法,難道忘了這是在天子腳下?”
那幾人聽了哈哈大笑,指着那人道:“天子腳下就是老子的地盤,老子就是王法!”
那人怒道:“無恥之極,壓迫百姓胡作非爲,竟然還敢自稱王法,走,跟我去見官!”
爲首的那人懶得理他,只是恐嚇哪攤主,逼他交出錢來,攤主不肯,他們圍了上去,就要明搶。
寧雲筱正要叫人,之間那人衝上前去,與幾人撕扯起來。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不少人,也有認得那幾人的,一時間都在竊竊私語:“那不是東街的‘活撥皮’嗎,這人最是喪盡天良,仗着有一身拳腳功夫,到處欺壓人,說是收租金,那價位算來算去,比掙得還多,叫人拿什麼去交。”
旁邊一人說道:“既然這樣,可以不租這裡,換別的地方。”
又有一個知情的人搖頭說道:“這‘活撥皮’就指着租金,怎麼會輕易放人走,有人走了,他就去那人新攤子鬧,不讓人做生意,聽說連家裡也會打上門去。”
有人聽說,連忙拉着熟人離開:“這樣的人我們可惹不起,還是快些走吧,小心到時候惹禍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