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麼?”黎諾又問,滿臉戒備的盯着黑衣男人。
這男人也不理她,待笑得夠了,便停下望着她,一雙陰冷的眼睛如毒蛇般泛着冷光,讓黎諾心驚膽戰。
雖然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什麼人,可是黎諾能感覺到,他非常危險。
而且他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這皇宮深處,必定有着高強的本領。
黎諾暗自戒備着,以防男子突然發難,她可不想就這麼死在這裡。
不過不知爲何,男子並沒有對她出手,只是一直看着她的臉,似是懷念,又像是憎惡,眼神千變萬化,終又歸於平靜。
黎諾與這人對峙着,渾身都不敢放鬆,他又不說話,時間久了,黎諾的額頭滲出許多冷汗,實在忍不住再次開口,“你到底是誰?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男子冷哼一聲,“我想告訴你事情的真相。”
黎諾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疑惑的問道,“什麼事情真相?我只是一介宮女,你找錯人了吧?”
她這時候,只想着怎麼脫困,並不想知道男人口中的真相。
而且她最怕的就是,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被男人滅了口。
黎諾的那點小心思,男人怎麼會放在眼裡,他繼續說道,“如果我說,我想告訴你的,是關於你身世的真相,你還是不想知道嗎?”
聞聽此言,黎諾愣住了,“你知道我的身世?我爹孃是誰?”
她的話語中帶着深深的迫切,男人見她上了鉤,面罩下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黎諾,你可知,你所受的一切苦難,本是不該降臨在你身上的嗎?”
黎諾直覺男人在兜圈子,可她太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只能配合地問,“你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男人可是一點都不急,他折下一枝桃花,在鼻尖輕嗅,緩緩道,“這皇宮,本是你的家。”
黎諾的心砰砰作響,嗓子有些發乾,“那······我是誰?”
“你是誰?”男人的聲音裡帶着惡劣,他將那枝桃花往她面前遞去,“你是身份尊貴無匹的皇族公主。”
單看他的動作,還真像是給公主獻禮的屬下,黎諾卻被他的話驚得連連後退。
那枝桃花掉落在地,一下子沾染上了灰塵,顯了破敗之色。
“你······你騙人。”黎諾怎麼敢相信,她在心裡不停地對自己說,這個人在說謊,自己絕對不能上當。
男人盯着地上那枝沒被接住的桃花看了一眼,便上前兩步逼近黎諾,誘惑似地道,“我爲何要騙你,你的確是皇族公主,而你的母親,正是二十多年前盛寵一時的容嬪,很得先皇寵愛,當初的華妃娘娘心生嫉恨,就給她下了毒,讓她年紀輕輕就撒手人寰,而你,也因此流落民間,嚐遍疾苦。”
黎諾抖着脣,心中翻滾着驚濤駭浪,面色也變得十分蒼白,她不願相信這個男人所說的一切,他一定是在騙她。
像是將她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男人又道,“你的命運,不該是這樣。”
聽了這句話,黎諾猛地擡頭瞪着男人,“你不要再胡說了,你以爲你說這麼幾句漏洞百出的話,就會讓我相信你?我告訴你,我不但不會相信,我還會稟告皇后娘娘,敢出言詆譭太后,你已經犯了死罪。”
“呵呵。”男人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冷冷地笑出聲,“那你說說,我爲何要騙你?我不過是想告訴你身世真相,你不領情,我也沒辦法。”
的確,這個男人,若是騙了她,他又能得到什麼好處?
黎諾想,她腦中的思緒轉個不停,背後的布料已經全都被冷汗浸透,她不敢相信這個男人的話,可是她心底慢慢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涌上來,讓她忍不住想,萬一這個人說的,是真的呢?
她真的是皇族公主,她的母親是容嬪,她因爲容嬪的死而被送往民間。
她的母親,是被太后害死的!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呢?
黎諾雙目失神,腦中一團亂麻,可是這個男人又是誰?他爲什麼要告訴她這些事?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這時,男子身形一動,幾乎就是一瞬間,他就到了黎諾面前。
黎諾驚恐地看着他,完全做不出任何反應。
不過這個男人也並不想對她做什麼,只是附在她耳邊輕聲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沒關係,你可以自己去查,或者向你的皇后娘娘揭發我,可惜,我並不覺得她會相信你,也沒人能捉的住我。”
黎諾大聲喘着氣,只能看着他,連推開他的力氣都沒有。
“我給你時間,你想怎麼做都可以,我還會來找你,希望到時候,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如幽魂般,男人說完這些話,便一下子消失不見。
黎諾跌坐在地上,不停地呢喃,“這不是真的,他在騙我,這不是真的······”
明明是想要說服自己,黎諾眼裡的淚卻大滴大滴地砸到地上,激起一些輕灰,又很快落入塵埃。
我到底該怎麼辦?
黎諾最終將頭埋進膝蓋中,無聲地問着。
只可惜,沒人能回答得了她。
不知在桃花園呆了多久,黎諾最後悄無聲息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用被子矇住頭就睡了過去。
第二日,黎諾被其他宮女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醒,便起了牀。
她昨晚做了一夜光怪陸離的夢,醒過來卻又什麼都記不得,唯一的感覺,便是疲憊,不是精神上的,而是心。
那個男人說的一切對她影響太大了,讓她心中蒙了一層陰霾,卻又不知如何驅解。
本以爲睡一覺醒過來後會發現那是一場夢,可現在她的記憶告訴她,那都是真的。
黎諾很糾結,我該徹底忘掉昨晚的事,還是要查查到底是真是假呢?
淨面時,黎諾都在走神,一旁的小宮女看她這副樣子,關心的問道,“黎諾姐姐,你沒事吧?”
黎諾回過神來,不自然的對她笑笑,“沒事,我一點事都沒有。”
那小宮女看了看她眼下的青影,有些不相信,“黎諾姐姐,你一看就沒有睡好,還是用些脂粉遮一遮吧,若是皇后娘娘見到,就不好了。”
身在皇后面前當值,自然要面淨衣整,精神煥發,若是被主子看見她們一臉喪氣的樣子,可是犯了大忌諱的,這小宮女也是好心提點,怕黎諾這個剛入宮不久,不清楚這些規矩。
黎諾感激地朝她笑笑,“多謝你的好意,我不會讓皇后娘娘看見的。”
那小宮女見她聽了自己的話,心下滿意,也回以微笑,兩人便各自洗漱,不再言語。
黎諾用脂粉遮了眼下青影之後,人顯得精神許多,看着鏡中的自己,她告訴自己不要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了,伺候好主子要緊。
未想寧雲筱見了她,便好奇地道,“你今日怎麼想起來打扮了?”
黎諾心中一突,趕緊掩飾地說道,“娘娘,我只是昨晚睡得有些不好,怕衝撞了娘娘,這才用了些脂粉,不是······”
寧雲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不用這麼誠惶誠恐的,女子都想要漂漂亮亮的,我又不是不讓你們打扮,瞧把你給嚇的。”
黎諾這才覺出,寧雲筱是在逗她,見主子一臉開心的樣子,她也跟着笑起來。
一旁的雨兒卻忍不住問道,“黎諾,你昨晚爲什麼沒有睡好啊?”
她這麼一問,寧雲筱也看向黎諾,面上很是好奇。
黎諾有些爲難,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實話,將那個男人所說的事情告訴主子,她不願意相信他,可又覺得如果說出來,會惹得主子猜忌,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見她不及時回話,寧雲筱突然想起什麼,便問道,“你昨日就心神不寧的樣子,休息的又不好,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黎諾心中思緒百轉,終是沒有把那個男人的事情說出來,她搖了搖頭,“主子放心,沒有什麼事情。”
寧雲筱見她表情不似作僞,放下心來,“那就好,如今你幫我管理宮中諸多事務,若是有什麼爲難的事情,可一定不許瞞着我。”
她這意思,就是如果有什麼不長眼的宮中老人給黎諾爲難,便只管來報,身爲皇后身邊的人,絕不會任由別人欺負。
黎諾心下十分感動,朝寧雲筱恭敬一拜,“謝主子,我一定不負您的期望,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
寧雲筱滿意地點點頭,讓她起來。
待聽完寧雲筱今日需要她處理的事務後,黎諾便退了出去。
四下無人,黎諾站在殿外的白玉雕欄後面,仰望着遠方的天空,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
她還是對主子撒謊了,可她實在是不願意因爲這種沒有根據的事情和主子生了間隙。
黎諾在心裡不停地告訴自己,她沒有做錯。
只是······
收回目光,黎諾忍不住閉了閉眼睛,心裡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她要查明二十多年前那位容嬪的真相。
就當是,給自己一個交代罷!
已經下了查明真相的決心,黎諾便開始悄悄行動起來。
未免被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藉着要整理覈對宮中名冊的理由,拿了寧雲筱的宮令,去了宮中的藏書閣,那裡閒雜人等不得進入,可見她是皇后的親信,收閣的老太監便只是囑咐一句不可帶走任何東西就讓她進去了。
黎諾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查看了先帝在世時宮中所有人的名單記錄,翻了許久,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竟真的找到了那位容嬪的資料。
不過幾行,便道盡了這個女人的一生。
容嬪,名胥芳,出生於安知縣,爲當地大儒之女,先帝微服私訪時帶回宮中的美人,她非常貌美,曾得先帝形容,眼若春水眉如黛,冰肌玉骨豔生花,由此便可以想見她有多受先帝寵愛。
只是美人多薄命,容嬪年紀輕輕便患了急病香消玉殞,讓先帝很是感傷。
黎諾看到這裡,忍不住皺起眉頭,按照這上面的記載,這位容嬪的生平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一切的記載都很平常,這宮中,多的是這樣的女人。
不過奇怪的是,這上面爲什麼沒有提到容嬪的子嗣呢?
黎諾繼續看下去,終於找到了另一行小字:入宮兩年,容嬪誕下一女,生平,不詳。
爲什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