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瘋癲

凳子上五花大綁的白晨霖,身體自己不停的抽動着,伴隨着凳子的咯吱聲,讓這個寢宮被刺耳籠罩,白晨霖炯炯有神的眼睛被淚水矇蔽着,慢慢的被一層薄霧淹沒。牀榻上的雲湮,靜靜的躺在那裡,宛若活着一般,唯有無力耷拉下的手,依舊再提醒着白晨霖,雲湮已經香消玉殞。

“噠……”

寧雲筱用盡全力,把他打暈,凳子的聒噪聲,讓她分不清楚,白晨霖究竟中了哪七種毒蟲,七種毒花配製而成的情花蠱。

應聲暈厥的白晨霖,讓黎翊炎有些奇怪,不過他相信寧雲筱此番做一定有她的目的。身後的隋青,暗自歡呼着,這是他認爲的惡貫滿盈的人,該有的下場。

“主子,要我們怎麼處置他。”

隋青早就按耐不住心中的竊喜,預備把白晨霖帶下去。

寧雲筱無奈的望了眼隋青,她知道這是隋青在爲自己打抱不平呢。

“主子,這個人曾經控制過青竹。”

隋青猜測出寧雲筱並不是要結果了白晨霖。塵世間會蠱術的人,如今都在這裡,雲湮爲了救黎翊炎而死,看來她不會是施蠱毒殘害青竹的人;寧雲筱更不會下蠱,她素來疼愛青竹,鍾愛黎翊炎,她不可能做什麼事來傷害他們,唯一的就只剩下這個白晨霖。而他此刻也篤定就是他。

“你怎麼知道的?不會是我嗎?”

寧雲筱莞爾一笑,這個素來懶於思考的隋青,如今也猜出了真相。

“不會是主子的。”

隋青信誓旦旦的說道。

“怎麼不會,我氣憤翊炎娶了雲湮,所以……”

寧雲筱邪邪的笑了一下,此刻她可沒有時間與隋青去爭論,望着隋青黯然的離去,寧雲筱慶幸黎翊炎身邊,有如此這般的人照料,她的心有些安慰了,就算哪天蝕骨丸無解,她也安心了。

寧雲筱圍着白晨霖打轉着,妄圖尋找那日隱村村長施蠱的地方。

巫蠱心經上曾記載,若只有施蠱者瞭解所施蠱毒的藥性的,並非他人解不了,只需找到施蠱人在他身上施蠱的位置,拔出蠱源,而後按照一般的蠱毒醫治就可以了。

也就是說,此番只要雲筱找到村長施蠱的地方,將蠱蟲逼出體外,然後按照通常下情花蠱的病理,便可根治白晨霖。

只是這白晨霖中蠱已久,那施蠱毒的位置一時半會難以找到,村長又不在近旁,怎麼儘快找到蠱源,眼見白晨霖就要蠱毒攻心,再不醫治,恐怕也會死去。

寧雲筱救白晨霖也是有私心的,一是看着白晨霖痛苦不堪,她不忍心;二是擔心白晨霖死在天元國,嶔禎會因喪子,而被他人教唆,到時必會引起戰端,最後會傷害到黎翊炎。

心裡的迫切讓寧雲筱無措,她必須儘快爲他解毒,此番前去隱村估計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了。

“雲筱。”

黎翊炎望着焦頭爛額的寧雲筱,他不知道爲什麼她會如此的迫切,從隱村回來,他就感覺到寧雲筱些許有些不對勁,但是她堅持,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翊炎,白晨霖一會就要甦醒,我還未找到村長給他施蠱的地方。”

寧雲筱說道,而後便陷入了沉思。

“這情花蠱一般會從什麼位置下手?脖子,耳朵,還是臉頰?”

黎翊炎對蠱毒不甚瞭解,自然是幫不上寧雲筱什麼忙,但是他的話倒是提醒了自己,不同的位置,蠱毒症狀不同,而這白晨霖的蠱毒顯然是在臉上。

寧雲筱莞爾一笑,點頭謝過自己的夫君,便細緻的查看白晨霖的臉龐。

看來白晨霖命不該絕,寧雲筱在白晨霖的臉頰上,終於找到了隱村村長施蠱的位置。

寧雲筱示意隋青按着暈厥的白晨霖,因爲拔出蠱源,也會讓中蠱者疼痛抽搐,她可不想因爲白晨霖的躁動,而白費心機。

隋青雖不情願,也不得不照做。

“你可是按好了啊,不然這蠱毒轉移到你身上,你就要發瘋了。”

寧雲筱做了個嚇唬隋青的表情,這神情讓黎翊炎着迷,望着眼前聰明、善良的寧雲筱,黎翊炎感謝上蒼給他的恩澤。

但見寧雲筱將手敷在白晨霖的臉上,頃刻之間一股真氣涌入,刺進白晨霖的臉頰,寧雲筱藉着這氣流,手握緊向後縮,白晨霖的五官開始抽搐着,身體又開始不停的躁動着,一旁的隋青卯足全身的力氣,才壓制住白晨霖,深怕主子的一個不慎,讓蠱毒進了自己的體內。

“進去了啊。”

寧雲筱攥緊的拳頭在隋青面前晃了晃,這小子便瑟瑟發抖起來,這模樣惹得黎翊炎他們咯咯直笑。

隋青方知道是主子拿自己打敞了,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爲什麼要救我。”

經過一番的折騰,白晨霖早已恢復了知覺,望着赫然長辭的雲湮,他納悶這寧雲筱爲什麼不成全了自己,讓自己陪了雲湮。再則,昔日的自己,多番難爲他們,他們爲什麼還要出手搭救自己。

“我沒有救你,救你的人是雲湮。”

寧雲筱望了望雲湮,把她滑落的手放進被窩裡,雖然這一切都是枉然,但她始終不願相信。

“她不想你死。”

看着愕然的白晨霖,寧雲筱解釋道,

“你若殺了黎翊炎,你以爲你還可以離開天元國嗎?你命都沒了,那五國的統一,又與你有什麼關係?”

“雲湮……”

被束縛的白晨霖,拼了命的想撲到雲湮的身邊,這份愛他承受不起。在彌留之際,她還爲他想着。

黎翊炎示意隋青給他鬆了綁,到這一刻他才願意表露自己的心聲,不再規避。

“你的蠱源我已給你拔出了,離情花蠱發作還有一段時間,剩下的蠱毒是你自己根除,還是我來幫你。”

寧雲筱望着眼前抽泣的白晨霖,說道。

“不用了。”

白晨霖此刻心如死灰,覺得苟活於世,又能怎樣,他怔怔的望着雲湮,此番他覺得心被掏空了,生無可戀。

黎翊炎看出了白晨霖想要尋死的念頭,徑直攔在他的面前。

“難道連死都不可以嗎?”

白晨霖茫然若失,他不明白爲什麼黎翊炎還要阻止他,是想折磨他,還是想要做個聖人,讓自己瞻仰。

“你醒醒吧,你打算讓雲湮白白犧牲嗎?”

黎翊炎雖然也對白晨霖的惡行感到不齒,但是,他答應過雲湮,饒了他的性命,他更加清楚雲湮不想讓他死。

黎翊炎從懷裡掏出一個娟帕,這是雲湮在給他服用凝神丸的時候,交由他的。

“你知道,她把娟帕交給我的時候,說了什麼嗎?”

黎翊炎望了眼吃驚的白晨霖,兀自說道,

“她說,她最幸福的時光就是和你在隱村的日子。”

黎翊炎知道白晨霖記得過往的歲月,徑自把娟帕遞給了白晨霖。

“要死要活,由你自己決定。”

說着便稟退了左右隨從,攬着寧雲筱出了寢宮。

隱村裡,白晨霖與雲湮相會在閣樓裡,雲湮喂白晨霖吃東西。

“啊……”

雲湮讓白晨霖張開嘴巴,欲把自己親手做的糕點,喂到他嘴裡。

白晨霖面帶難色,畢竟這鄉野的點心,怎會比的上皇宮的糕點,但是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白晨霖皺着眉頭,把點心吞了進入,強忍着翻涌的胃酸,說着違心的話語。

眼前的雲湮幸福的像朵花一樣。

隱村的日子,白晨霖與雲湮嬉鬧着,不得不說和雲湮在一起的日子,是他心最平靜的時光。

“你不放他走,我就死在你面前。”

珠釵逼近雲湮的咽喉,白晨霖坐在船上安然的離開隱村。

……

過往的時候猶如走馬燈似的,在白晨霖的腦海裡打轉,這份折磨讓白晨霖痛不欲生。

“爲什麼?你怎麼這麼傻。”

白晨霖跪在雲湮的牀榻邊,抓着他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他忽然發現自己配不上雲湮,她是那麼高高在上,冰清玉潔。

手裡的紫色娟帕,還有云湮往昔的體溫,白晨霖拿起它,把它放到自己的臉上,感受雲湮昔日在的時光。

驀地,白晨霖發現了娟帕上多了一排小字。

“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白晨霖呢喃着,他知道雲湮的意思,他懂得了雲湮的意思。曾被火爍國老皇帝侮辱,父親不理會自己的時候,白晨霖就已然體會了世間冷暖,真情可貴。

白晨霖坐在凳子上,看着雲湮,他要爲雲湮做些什麼。

寢宮外,白晨霖囑託黎翊炎把這封家書交給藍日國的嶔禎,而後抱着雲湮消失在天元國裡。

“翊炎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是不能偷的,你知道是什麼嗎?”

寧雲筱望着遠走的白晨霖他們,問道。

“什麼?”

寧雲筱總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刁難自己。

“是女人的心。”

黎翊炎微笑着等待寧雲筱解釋。

“東西丟了,可以買,女人的心偷了,便再也還不回去了,就算還回去,也已是殘缺不全。”

寧雲筱心裡想着雲湮,如果白晨霖一開始就好好的珍惜,也不會走到今天的這種地步。

“還有我的心。”

黎翊炎說着,便把寧雲筱攬進自己的懷裡。

花非花自落,葉落歸良辰,本是比翼鳥,奈何兩相隔。

隱村入口處,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懷裡抱着拿紫色娟帕包裹的骨灰罈,手裡拿着酒葫蘆,不停地灌着自己,麻痹着自己的神經。體內的情花蠱殘留,早已讓他困苦不堪,藉着酒精的後勁,白晨霖嘴裡不停的呢喃着。

“雲湮,我們很快就會回去的。”

白晨霖扔下手裡的酒葫蘆,輕輕的將骨灰罈放在地上,想要闖進雲湮想要去的淨土,與她共享昔日的溫存。

藍日國裡,嶔禎看着白晨霖留給自己的家書,雖然他已不再回來,但自己依舊老懷安慰,畢竟他此番做的是在爲自己的罪孽救贖。

“父皇,親啓。昔日晨霖愚鈍,不懂世間情愛,如今雲湮已逝,才解比權勢更加珍貴的東西是什麼。我已然決定與雲湮相伴殘生,我父照顧身體,願四國同心協力,抵制火爍國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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