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在太陽的照耀下直閃光,總管太監被嚇得毛了腳,邁步就要往後退。
“說還是不說。”重琤一把抓住總管太監的手臂,跟上去,匕首抵在了後者的小腹上,太監服立刻就被破開了一個口子。
幾乎是一瞬間,額頭就有冷汗流了出來,總管太監忙道,“把刀放下,好好說。”
重琤卻沒收回匕首,反而又送出去一寸,“好好說也得你先說才能好好說。”
總管太監是真的被嚇的魂都快沒了,匕首把他的裡衣劃破不說,還讓他的皮肉也跟着吃了點苦,不大不深的傷口,卻立刻就有血流了出來,還不多,連衣服都沒透過,但已經是殺意十足。
自己不說點什麼,恐怕小命就真交代到這裡了…
他臉色變換着。
“說!”重琤低聲喝道。
總管太監一激靈,“我只知道下一次祭祀是七月十一…”
重琤盯着他問,“孚兒關在哪兒?”
“我連祭祀地點都不知道,又怎麼會知道最重要的祭品在哪兒?”總管太監說,往後躲了躲,“你如果真想知道那祭品被關在哪兒,還不如跟蹤皇上…”
重琤明顯想再問,但這時侍衛統領回來覆命,人走到殿外檐廊,看見總管太監就快步上前,說道,“總管,寧蓉蓉是抓住了,可是在出城的路上抓住的,皇上會不會怪罪…”
重琤收回匕首,垂着雙臂,低頭,往後退了退。
總管太監立刻往侍衛統領靠了靠。
“皇上已經知道了,怪罪是肯定的,不過好歹是除掉了寧丞相,你進去稟報,不過挨兩下打。”他說道,一邊轉向左邊甬道,“皇上吩咐雜家去辦旁的事,就先走了。”
話畢也不待侍衛統領再說話,擡腳就疾步而走。
而侍衛統領沒處問,只得硬着頭皮進了勤政殿。
重琤若有所思的站定了一會,便向勤政殿主殿後的配殿走去。
因爲身份曝光,委派到他頭上的事可有可無,行事倒是更方便了,只要甩掉尾巴,行蹤就沒人知道。
茶室裡,隋青正在分茶葉,聽得門倏的被打開,立刻擡頭看去。
“重大哥。”他說道,略有些詫異,“今日不是你當差嗎?怎的有空過來?”
重琤關嚴了門。
“自是有要事與你說。”他走進來說道。
隋青放下手中茶葉。
重琤整容說道,“寧丞相被抓,處斬是早晚的事,雖然這一次沒算計到王爺,但黎瀚宇很快就會再動手,時間緊張,過多的猶豫耽擱只會對王爺不利。”
隋青問,“重大哥可是有好辦法?”
重琤斂了神情,“我的身份已不是秘密,方纔以發現景雪青和總管太監有勾結一事威脅了他,本來是想讓他讓出總管一職,再暗中讓你上位,可他的神情不對,我一眼就看出他的害怕是裝出來的,於是改爲問祭祀一事,他卻輕易的告訴了我祭祀時間,並且暗示我跟蹤黎瀚宇。”
“我猜,黎瀚宇這是想借我的手把祭祀的假消息傳出宮。”他說道。
聞此話,隋青的神色頓時一凜。
“可有應對之策?”他尋問。
重琤點頭,“我們將計就計,我去跟蹤黎瀚宇,然後把假消息傳出宮,你伺機探取真消息…”
“這個時候,也該拜完堂了!沒想到寧蓉蓉竟然嫁進了王府,真是撞了大運!”梨尚宮裡,寧詩詩在殿中坐着,倚着憑几說,面上帶着幾分譏誚的神色。
“這事能成還不是多虧了娘娘在中間周旋,今日理當去婚禮上走一遭,讓三小姐敬杯茶。”宮女在一旁說。
“她敬茶?”寧詩詩嗤笑一聲,“本宮纔不去,免得被人一道談論,把本宮的名聲也一塊兒貶低了。”
說着挑了挑眉毛,“沒想到黎翊炎竟然真的肯娶她。”
“皇上可是下了聖旨賜婚的,懿王爺又能如何,只能順從。”宮女說。
寧詩詩嗤笑。
“也是,寧雲筱那個傻子他都肯娶,又何況寧蓉蓉!”她說道,接着吩咐,“午膳準備好了沒,倒是有些餓了。”
“好了,奴婢這就——”宮女立刻說,但話沒說完就被人打斷。
“只怕寧嬪娘娘今日這頓午膳…不,是以後的午膳,都要在冷宮用了。”總管太監說道,已經走進殿中,剛剛被重琤那麼一嚇纔回神,正處於有氣沒地撒中,若放在平時對寧詩詩還會和氣些,這會兒卻是說話不大客氣了。
他後面跟着幾個太監,端的是身高馬大,手裡還拿了繩子。
自己的住處不經通報就進來,還搶接自己的話,這讓寧詩詩很生氣,擡頭一看是總管太監,再聽他說完的話,不禁更生氣了,一邊站起來一邊說:“不過一個奴才的,竟然敢這麼和本宮說話,以爲你是總管太監,本宮就不能把你如何了嗎?”
“你那話是什麼意思,當真是放肆!”她在殿中央站定,雙手放在腹前合十。
總管太監也走上前。
“自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娘娘可聽仔細了。”他說道,面帶蔑視之色,“奉皇上口諭,寧嬪娘娘現已瘋癲,奪了封號打入冷宮。”
寧詩詩瞪大了眼睛,覺得可笑。
“瘋癲?本宮好好的站在這兒,你這狗奴才眼睛瞎了不成。”她大聲說道,“皇上在哪兒?本宮要去見皇上!”
“皇上正在處理政事,哪有時間見些無關緊要的人,寧嬪娘娘莫不是沒聽清楚?雜家是奉皇上口諭。”總管太監說。
後面兩個太監續着他話音落下也走上前,越過他,站在了寧詩詩左右。
寧詩詩不自覺的退了兩步。
總管太監說:“寧丞相被查出有通敵之嫌,現已關進大牢,寧家三族人皆在處斬之列,皇上念及與你還有那麼幾分情誼,饒你一命,打入冷宮。”
“還望寧嬪娘娘這眼睛能擦亮一些,照着皇上的口諭去做。”他略一彎腰,行了一禮。
而隨着這話音落,他一抖拂塵。
兩個太監立時就撲上去,一個抓着寧詩詩的胳膊,另一個幾下就把她綁了住,繫了死結。
“你們幹什麼?本宮可是后妃,你們不過是奴才膽敢放肆。”寧詩詩頓時驚叫,旋即回頭叱道,“還愣着做什麼,快把這兩個狗奴才拉開。”
宮女方纔只是沒反應過來,被這麼一喝纔是愣住。
“是…”她忙點頭,邁步就要上前。
“你敢?”總管太監話音一挑,面色狠厲。
宮女頓時一僵,停住腳,面露怯色。
總管太監轉過身。
“把她的嘴堵上,省的冒了什麼瘋話出來。”他說道,向着殿外走去。
太監立刻團了帕子,捏住寧雲筱的下巴。
“還不放開本宮…嗚嗚…”寧詩詩擰了兩下脖子沒躲開,才張嘴呵斥就帕子就塞進了嘴巴里。
方纔寧詩詩那一喊便引得當差的宮女們圍在殿外,見前者被壓出來,議論聲霎時間乍起。
“怎麼回事?娘娘竟然被綁起來了?”
“莫不是犯了什麼事?”
總管太監一聽這纔想起來“寧丞相與蠻夷勾結”這一“罪名”還沒“曉瑜六宮”,倒是他的失職了。
他叫了身側小太監吩咐,“今日的事一個不許漏,通傳下去,務必讓宮中人人知曉。”
小太監應是,點了後面一隊太監,匆匆而走。
殿外的宮女太監退讓開來。
總管太監這才邁步,後面跟着的寧詩詩殺了他的心都有,瞪着眼睛,目光猙獰,而且因爲嘴被堵着,唾液流了一些出來,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爲她有什麼病呢…
人就這麼被押出梨尚宮外,來來往往的太監宮女立時傻眼,甚至不管還沒辦完的差事,一路跟在後面走。
當總管太監的腳步停在冷宮外後,衆人的表情已經不是用“傻了眼”能表達的了。
寧丞相的愛女…
入宮不到一年的寧嬪娘娘…
竟然就這麼被打入冷宮了…
事先更是一點消息都沒聽說…
衆人好奇。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寧詩詩被打入冷宮的消息不消一個時辰就傳遍了宮中。
聽者先是震驚,錯愕,接下來便是幸災樂禍。
承霞宮。
正殿寢臥裡還是一股子藥味兒,外間兩個當差的宮女忍不住叨咕。
“藥吃了也有七八日,就是不見好,昨日的藥是在廚房煎的,點心都被薰成了藥味兒。”其中一個說道。
“她身子不好,累着皇上也不來,這些日子,幾個美人輪番侍寢,我還聽說皇上要晉她們的位分了。”另一個宮女搭茬。
“先別管晉誰的位分了,倒是有妃子被奪了封號了。”又有一個宮女從外面快步走過來說,一臉的興奮。
兩個宮女一愣,齊聲問,“是誰?”
“寧詩詩!”宮女說着新打探來的消息,“寧丞相被查出與蠻夷互通信件,現已關進大牢,寧家三族人皆被牽連,官兵正在抓捕,寧詩詩一聽見這消息就瘋了,皇上奪了她的封號,把她打入冷宮了!”
“什麼?”兩個宮女驚愕,驚訝之情無以言表,還是有些不相信,“這怎麼可能?”
這也怨不得她們不信,實在是這種大事以這麼平和,不,是跟風的形式傳出來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別說你們不信,要不是親眼看見,我也是不信的。”宮女說道,“寧詩詩被堵了嘴,五花大綁的關進冷宮了。”
“那寧蓉蓉呢?“
背後殿中突然有人說話,這讓三個宮女嚇了一跳。
“淑嬪娘娘。”她們忙回過頭,曲腿行禮。
雀草問,“寧蓉蓉如何了?她既然是懿王妃,懿王爺出面了嗎?”
先前說話的宮女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忙回答,“回娘娘,這親沒成上!寧蓉蓉半路和一個小倌跑了,後被侍衛統領帶人抓回來的。”
“和小倌跑了?”這回別說是那兩個宮女,就連雀草都不信。
青竹走過來,手裡端着藥。
“原本就不是什麼看中貞操的,和人跑了有什麼出奇的。”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