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他說話,寧雲筱也擡頭,“說書的未卜先知,算到你將來要研習奇門遁甲了,不過你人在這兒,什麼時候求了盟書。”
“事先和赫連淺說好了。”黎翊炎答。
“簽訂盟書要蓋國璽。”寧雲筱道,“和他說…沒有用吧。”
“草擬盟書,蓋了他的玉璽,後日盟書抵達京城,我便啓程遷往飛龍國,助赫連淺奪得帝位。”黎翊炎說道,“就算黎瀚宇知道盟書爲假,也找不到我人,而且等赫連淺繼位,簽訂了真正的盟書,他也無法在此事上做文章。”
說書的開口就是怪談,寧雲筱緩步往下一處走,邊問,“你助他奪位?如何助?”
“假傳黎瀚宇聖旨,再表明自己與赫連淺交好,只要他登基,就進言免戰。”黎翊炎說道,不顯絲毫的遲疑與猶豫。
寧雲筱愣了愣,諦笑皆非,“你這是欺君加威脅。”
黎翊炎也笑了笑,“等赫連淺繼位,還有誰誰追究假傳聖旨一事,而相比朝臣之間言辯激烈,幾個時辰不鬆口,最後還定不了結論,威脅就省事多了。”
“不過…”此處話一頓,與生俱來的傲氣顯露無疑,“這不是威脅,是震懾。”
向來只有居於人上者方能震懾他人,言下之意。
寧雲筱莞爾,笑容隔着幕籬隱隱若現。
黎翊炎握住她的手,“你身子未好,經不了長途跋涉,就不帶你去了。”
寧雲筱嗯了聲,點點頭,她可不想以後留下什麼病根。
“姐姐!”雨兒從後面追上來,“那邊有猜燈謎的,走走,一起去看。”
她雀躍的說,拉着寧雲筱的手臂。
再後面孚兒追上來,叱道,“不許放肆。”
他骨骼柔軟,適合練武,又和季風親近,就求着季風收了他,事無鉅細全學着季風來的,冰塊臉已經養出來了。
可雨兒不怕他,拽着寧雲筱走,“姐姐快點,一會兒迷都猜完了。”
寧雲筱有心去,連着黎翊炎一塊兒跟了過去。
猜謎的攤子輔路上隔幾個攤子就有一個,圍的人都不少。
寧雲筱過去街尾的攤子,碧浣、青竹已經等在那兒了,手裡還各拿着陶泥繪彩的小人。
“你們猜中了啊?”寧雲筱問道,小人做的還挺精緻,拇指大小,沾點兒Q版的風格。
二人羞赧,搖搖頭。
一旁的老婦笑說,“是怎麼也猜不中,攤主送她們的。”
老婦手牽着的孩童晃了晃手裡巴掌大的小燈籠,有些得意的說,“猜中了給這個,我就猜中了。”
雨兒咯咯的笑了起來。
寧雲筱也沒忍住,合着半天是人家給了慰問品。
二人又羞又不服,碧浣說,“姑娘也來猜猜!”
“好!”寧雲筱應道。
這邊說着攤主已經拿出了新的謎題,攤子呈臺階狀,依次擺滿了飾物。
有泥人,燈籠,女子頭戴的飾物,以及木偶。
分等級而設,木偶是最難得的。
攤主每說一個謎題,要猜的人就放五個銅板到攤子上的銅盆裡。
碧浣、青竹出門少帶銅板,銅盆裡七八塊兒碎銀子,大概都是二人的,也怪不得攤主會送泥人給她們了,畢竟有這些錢,木偶都能買回去一個了。
攤主看人聚的差不多了開了謎題。
紙張一攤,立刻有人念,“唯有讀書高。”
“這怎麼猜?攤主,猜什麼啊。”一個女子問。
攤主笑了笑,“這個可沒法提示,一提示,你們就都知道了。”
衆人絞盡腦汁的想着,倒沒不滿,猜不出來也不花錢。
“姑娘可猜出謎底了?”碧浣笑嘻嘻的問。
寧雲筱一訕,纔上來就被難住了!
周圍的人開始猜,秀才,舉人,狀元郎等字眼都被拋了出來,不過都不對。
攤主等了一會兒,見無人再答,便說道,“既然沒人知道謎底,這一謎題就作廢了。”
“尚書。”黎翊炎忽然說道,聲音清冷。
衆人刷的一下齊齊回過頭,攤子前靜了能有半分鐘。
被老婦牽着的孩童不耐煩的說,“對不對啊?”
衆人立刻收回視線。
攤主忙點頭,“對!對!”
“這一謎題的獎賞是簪子,公子挑一個。”他說道,一指身前攤子。
這些東西黎翊炎哪裡看的上眼,脫口而出,“不用了。”
攤子前又靜了一靜。
寧雲筱補救道,“方纔答題我們沒給錢,怎好拿簪子。倒是這木偶雕工細緻,何時拿等同的謎題出來猜?”
攤主輕易就被轉了注意力,“本是想等晚上再開的,既然姑娘說了,就開一個出來難一難大家夥兒。”
說着從一旁箱子裡拿了個紅信封出來。
寧雲筱趁沒人注意,伸手點了點黎翊炎的肩膀,小聲說,“臭脾氣是改不了了,多讓人下不來臺。”
黎翊炎爲表示不滿,直接伸手到幕籬裡,點了點她的額頭,幸好說話記得放低聲音,否則非被攤主用目光在身上戳兩個窟窿出來。
“本來也上不得檯面。”他說道,不忘撇清,“還不是你猜不出來,不然我也不會說。”
寧雲筱躲開他的手,纔要還一句回去,旁邊雨兒啊了一聲,“什麼謎題這麼長,趕上教書先生讓背的詩了。”
周圍猜謎的人贊同的點點頭。
寧雲筱側頭,隔了幕籬看不清字,就掀了一角。
仔細一看挑了挑眉,不是‘趕上’,而是就是詩。
這謎題書生來猜很容易,但換了百姓就增了難度。
“花飛花落花滿天,情來情去情隨緣,雁來雁去雁不散,潮起潮落潮不眠。”攤主高聲念道,猜謎的人果然一副毫無頭緒的模樣。
攤主便提示,“是藏字詩。”
碧浣青竹雖談不上四書五經通讀,可循規蹈矩的謎題一出來,二人立刻就猜了出來。
一個給錢,一個說道,“花來雁落。”
攤主一愣,意外之餘很痛快的拿了木偶遞出來,“二位姑娘可真是真人不露相。”
周圍的人也符合着點頭。
碧浣高興的接了木偶,回頭笑說,“姑娘!我們猜中了。”
旁邊青竹也笑着。
寧雲筱卻搖了搖頭,“這一題還沒完。”
聞言,二人一愣。
似乎是爲了應證寧雲筱所說,攤主將紙張貼在木板上立了起來,繼續說,“這謎題有兩個謎底,方纔那個不過是小試牛刀,猜出第二個謎底的,贈手把件一個。”
話音落一個墨綠色的刻花手把件擺在了攤子上,他笑了笑,“不過猜一次二十個銅板。”
衆人譁然,連旁邊幾個攤子的人都被引了過來。
寧雲筱不懂這個,擡頭問,“這是真的嗎?值多少錢。”
黎翊炎卻深的精髓,“玉石一類不分真假,只有好與壞,同一種玉石,品質參差不齊,價格自然就不一樣。”
他說道,“這手把件在我眼裡也算不得好的,可攤主能拿出來實屬難得,估計心裡也顫着呢。”
寧雲筱捏捏他的手,“快說。”
黎翊炎笑了笑,“三十兩。”【白銀和現金匯率一兩等於八十】
寧雲筱瞪大眼睛,,五個銅板猜一次才五毛錢,二十個也太勉強了,一天都不一定能掙上三十兩,這攤主…
她想了半天也沒能找出個合適的詞來形容,攤主已經提了要求出來。
“再造四句詩對上現有的四句,從中理出四字詞語五個,並且和方纔那位姑娘的四字詞語相應。”攤主說道,把方纔碧浣說的詞語也寫了上,竟是個識字的。
他說完,周圍的人便開猜,轉眼銅盆裡就裝滿了銅板、碎銀子,不過沒一個對的。
碧浣二人也知道難,沒讓寧雲筱繼續猜。
可黎翊炎卻感興趣的問,“你知道謎題沒猜完,可是也知道謎底?”
“小本買賣,放他一馬。”寧雲筱說着斜了他一眼,“你想知道?”
黎翊炎點點頭。
“拿錢來,不能白說。”寧雲筱一攤手。
黎翊炎卻一把抓住她的手,“我人都是你的,談什麼錢。”
碧浣青竹離得近,將這話聽的清清楚楚。
先是吃驚,旋即踉蹌的退了開來,對視一眼,一副想笑又不敢笑,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樣。
寧雲筱刷的一下抽回手,低聲怒道,“老流氓。”
“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不正經!”她說道,方纔被握住的手攥成了拳頭。
她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都是裝出來的吧。”
說完便邁步走開,幕籬下,臉頰已是緋紅。
黎翊炎追上去,攔住了她的肩膀。
後面青竹忙跟上去。
雨兒還在猜謎題,被碧浣抓了手拽走,掙了兩下沒掙開,“碧姐姐,我還沒猜完呢!”
她說道,不願意走,另一手也被抓了住。
“別鬧了。”孚兒說道,“貪玩太過!”
雨兒能分辨的出他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只得乖乖跟着。
前面二人緩步走着,比肩氣氛融洽。
說來還是第一次和黎翊炎在街上閒逛,不過繞着街道走了足有一個時辰,也酸了腿,想歇歇。
“去茶樓歇歇吧,然後回府。”寧雲筱說道,若說散心也散夠了,怕自己被發現,也怕黎翊炎被發現,還是儘早回府的好。
“這就回去了?”黎翊炎看了看兩邊鋪子。
“怎麼?”寧雲筱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不是說想上山野炊嗎?”黎翊炎道,“我都安排好了。”
他說完回過頭,“是那家吧?”
後面孚兒立刻跑上前來,“是。”
說着進了前面的煙火鋪。
裡面季明、季風正站着,廳中架子堆滿了煙火,黎翊炎等人一進來門就被孚兒關嚴。
“去後堂理好野炊的東西。”季風吩咐。
碧浣二人知道這是王爺有要事,她們不便在此,立時拽了雨兒走開。
小丫頭已經被拽了一路了,什麼脾氣都沒了。
不過臨出前廳,她看見邊角的箱子裡有細細的麻線露了出來。地上還有些黑色的粉末。
那是什麼?
雨兒歪了腦袋,被帶出了廳中。
“怎麼回事?”寧雲筱問,本來以爲進來是要買了煙火晚上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