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峰,西風谷寒潭。
陸洵盯着潭水,心裡有些發毛。潭水冰冷徹骨,剛纔他用手試了下,手掌到現在還僵着。
他算是看出來了,那個可惡的死人妖,存心想讓他便妖女。
有那個死人妖在,壓根額沒法子入定,無奈之下陸洵只好跑出來,原以爲這樣就可以安心入定,可沒想到那個死人妖也跟了出來,就是不讓他好過。
可恨那一臉賤笑,陸洵恨不得撕碎這個混蛋。
離最後期限僅有一天不到,他連門檻都沒有摸到,現在還被史上最賤的妖騷擾,練成第一層是難上加難。陸洵甚至有點想抹脖子,死了一了百了,只可惜他沒那個勇氣。
如何才能擺脫這隻賤妖的糾纏?
陸洵死死盯着寒潭,眼中閃過一絲堅毅。
丫丫個呸的,老子拼了,反正就是一死。
變成妖女還不如死了算了,抱着必死之心,陸洵一咬牙,撲通躍入寒潭。
冰冷刺骨的潭水幾乎一瞬間把他全身凍成冰塊,他不禁打了個哆嗦。他像凍僵的石頭一樣不斷下沉,不知下沉了多久,潭水灌入口鼻,外面的世界一下子隔絕了,安靜得能聽見咚咚的心跳。
經歷了最初的慌亂,陸洵迅速地冷靜了下來,立刻按照妖女心經第一層行功。
不出意料,藤這隻賤妖又來了,寒潭這種小兒科的東西根本阻擋不了他,陣陣魔音依舊自耳邊響起。
亂七八糟的碎碎念,不斷擾亂陸洵的心神。
然而這一次,陸洵根本不爲所動。躍入寒潭,是因爲他心中早已抱定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利用寒潭的冰冷,斷絕生的希望,他的心智早已堅硬如鐵,魔音雖厲害,但對一個死人是沒用的。
也不知是不是冰冷潭水的刺激,他的神智異常清明,行功似乎異常順利。賤妖的聲音尤在耳邊,卻無法影響。
三息之後,功行第一個竅穴,霎時如同走入泥沼,靈力絲毫不得寸進。
陸洵打起精神,他知道最關鍵的時刻來了,以前每次練到此處,無一不是無功而返,妖女心經對這一步沒有太多的闡述,彷彿在創立這門心法的前輩眼中,這是最簡單的事一般。
他也不知道妖女心經是不是正確。儘管不想承認,但以藤妖的手段,只需隨便勾勾手指頭,立刻就能要了他的小命,沒必要拿一部半真半假的心法來糊弄他。但是依藤妖的犯賤惡趣味,想着法子折磨他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更可怕的是這傢伙的目的,他似乎是真的想把陸洵變成妖女。
該不會這心法真的摻了水?
有時候,某些念頭一冒出來就會一發不可收拾,他的想法在腦海中不斷清晰,回憶過往幾天的情形,一條線路清晰地展現在腦海中。
首先藤是什麼?妖、魔還是鬼。不論他是三族中的哪一族,顯然不是人類,那麼妖女心經極有可能不是給人練的,而是給妖的。
倘若人族修煉妖女心經,這能一樣嗎?
妖什麼的能有人類的竅穴經脈?
好吧,退一步說,就算經脈竅穴差不多,人類就能照着練?
俗話說差之毫釐謬以千里,縱然只是一丁點的差異,結果只怕是千差萬別,更別提人類和妖、魔、鬼三族差了不止一點點。
對了,就是這樣,
藤妖爲了讓心法看起來像給人練的,極有可能改了心法!
以藤妖的惡趣味,陸洵認爲他絕對幹得出這種事。
想到這,陸洵瞬間面如死灰,心法有問題,老天爺啊,這他孃的還怎麼練?就算練成了只怕也是走火入魔。天殺的藤妖,這是完全不給活路啊。
該死的!我怎麼就手賤惹上這個煞星!
時間一丁點一丁點地流逝,伴隨着強烈的窒息感,恐懼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
他的意識開始逐漸沉淪,他完全不知道雙腿本能地拼命蹬着,試圖浮出水面,然而他剛纔一直在下沉,現在距離水面太遠了。
難道我要死了?
就這樣被那隻該死的藤妖坑死。
不完整的思緒,他好像麻木地,在廣闊無邊的大海中掙扎。
不行!
我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他試圖掙扎,試圖喚醒自己的意志。
可是這一切都是徒勞,窒息感的包裹下,意識逐漸模糊。
真的要死了!
意志沉淪,迷迷糊糊的,他似乎聽見有人大喊。
“回家!”
……
“就算死也要回去!”
……
“嘖嘖,真是狼狽,連水中呼吸都忘了!”
……
不知爲什麼,兩句被他視若夢魘的迴音竟然出現了變化,此時就像一隻無形的大手,陡然將他從失魂狀態拉了回來。
絕對不能死。
陸洵用盡全身僅剩的力量,瘋狂地在心中無聲嘶喊!他身體像篩子一樣劇烈抖動,皮膚下的血管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烏黑粗大,彎彎曲曲像蚯蚓一般,佈滿了全身,說不出的駭人。
胸中微弱的氣似乎變得極其渺茫,突然,腦海中彷彿什麼東西炸裂,水中呼吸,這四個字彷彿如同夢魘,不可遏制地在他識海中生根發芽。
曾經可以做到水中呼吸!陸洵心頭一亮,頓時豁然開朗。
就在這一剎那,陸洵彷彿回到了過去,渾身肌肉竟然開始極有韻律地震動,水中呼吸,身體本能地回憶起了此前的種種。神識自發地化成髮狀細絲,散入寒潭四面八方,無數空氣被髮絲狀神識強行攝來。
然而這還不算,妖女心經陷入凝滯狀態寸步不前,髮絲狀神識竟長驅直入,直逼那個無法通過的竅穴,如同利劍一般,神識竟然將這個竅穴一分爲二,一條康莊大道就這樣輕易地形成了。
陸洵眼前猛然一亮,無路可走便開山劈路。
不讓通過,劈開就是!
根本蠻不講理的方式,不讓過去就毀掉,自會竅穴,陸洵覺得自己快瘋了。
不過瘋就瘋吧。
反正不過就是一死,瘋狂一把也不枉來世間走一遭。
瘋狂的髮絲狀神識如同脫繮的野馬,長驅直入,逢山劈路,過河搭橋,竅穴就是山,經脈就是橋,沒有的經脈的地方搭上就是。就這樣,竟生生衝破一個大周天,燃燒的神識化成一團白色火焰,一頭撞進識海。
就像點燃了被油浸透的乾裂柴薪。白色的火焰,吞吐着火舌,沿着識海地面,滾滾向前推進。草木剎那間化成灰燼,沒有什麼能阻止它。
眨眼間,識海猶如燃燒的地獄,無窮無盡的白色烈焰跳動在識海的每個角落。
白色的火焰肆意狂舞,火海懸崖上,坐着詭異陰寒的俊美男子,驚豔鬼魅的畫面無人能忘。
白色的火海無聲燃燒,藤留海遮住的左眼微微眯起,薄如刀鋒的嘴脣微不可查的地向外翹起,和往常一般,冰冷妖異,不過還多了一絲的玩味。
滴答,滴答,滴答,詭異的鐘聲在識海中迴盪。
陸洵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突破第一層後,他對周圍的感覺發生了相當大的變化。很難具體去形容,但周圍彷彿被什麼洗過,煥然一新。這種感覺十分奇妙,花了點時間,他才逐漸習慣。另一個變化便是識海,如今已經變成白茫茫、不知何時熄滅的火海,更加詭異的是無時無刻迴盪的鐘聲。
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發現。不過妖女心經有沒有神妙之處,陸洵一點也不奢望,他的志向是賺更多晶石,讓生活更好一些,神識強了能賺晶石嗎?只要過掉這關,保住清白之軀,咳咳咳!
遊戲太危險,哥不玩鳥!
回想起昨日的詭異,陸洵到現在還心有餘。
不過,高懸在頭頂的利劍不見了,自個兒的命根子還在,他也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他可是打定了主意,以後不管那隻賤妖給什麼好處,打死也不要。這次慘痛的教訓給他深刻的教訓,想從藤身上佔便宜,等着被坑死吧。
陸洵相當珍惜自己的小命。
藤似乎並不在意他修煉妖女心經,每天安靜地作畫,全然把自己當成了藝術家。
妖女心經就像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而藤似乎也收起了他犯賤變態的惡趣味,安靜若處子,倒是讓陸洵產生了一絲錯覺。不過像“烏龜王八蛋人妖,你以爲換個馬甲,就能變女人!”之類的腹謗,自然不少。
讓他高興的是生活總算迴歸正軌,他終於可以準備開始他的賺晶石大計。
然而還沒開工。
咚咚咚!
一連串急促的敲門聲。
“開門,開門!”
陌生的聲音,口氣隱約讓人不太舒服。
陸洵皺起了眉頭,起身去開門。
打開門,兩個不認識的傢伙站在門外,看服飾像外門弟子。
看到陸洵,兩人一臉寒霜:“你就是陸洵,昨晚死哪兒去了?”
不善的口氣,陸洵的怒火噌的直衝腦門:“關你鳥事!”
“放肆!”
“大膽!”
兩人臉色驟變,兇惡的眼神,雙拳緊握,恨不得衝向去撕了陸洵,可礙於同門不得相鬥的門規,他們只好忍着,臉色憋得通紅。
“有種打啊!”陸洵故意上前兩步,湊到這兩個莫名其妙的傢伙身邊。
他早就料定,這兩個傢伙不敢動手,這裡可是青雲劍派,大家都是外門弟子,敢動手就等着被逐出師門吧。
果不其然,兩人氣得臉色發白,卻死活不敢動手。
兩人臉色難看無比,冷哼道:“好,好,你有種,不過你敢在我家主人面前放肆嗎!”
“傻×!”
淡淡吐出兩個字,陸洵甩了兩人一記白眼,咚的關上們,再送上一記閉門羹。
“你……”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