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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道生此時走到子墨身邊,衝他點點頭,“師姐或許還沒找到教壇,我這就卜算她的位置。”
姜坤怒道:“道生,怎麼連你也如此不識大局!你師父爲了今日局面,一直孤守北魏,難道你連他的心血都不顧了?!”
雲道生緩緩轉身,平靜道:“二師伯,師姐乃是行者樓的樓主。。只要她還是樓主一日,我身爲行者,就當護她周全。即便她的死活已經不會左右大局,我也絕不會在此時棄她不顧。我師父若是知道,亦不會怨我。”
姜坤見三個小輩全都站到了檀邀雨一邊,又扭過頭去看姜幹,“師兄,他們年紀輕,不知道行者樓爲了大局要做出取捨,你理當不會如此!如今連師父都不顧自己的身體,爲檀道濟保駕,你也要爲了一人生死,置大局於不顧嗎?”
姜幹雙手撐着牀榻,低垂的頭緩緩擡起,“何爲大局?師弟又怎知,如今放任樓主生死不問,就是於大局有益?”
“這……”姜坤當下被問住了。
的確,天道已變,而檀道濟,作爲更改局面的那個人,已經踏上了他應當趕赴的戰場。
可誰敢保證,檀邀雨若是真的死了,就不會讓天道再產生變化?畢竟她作爲拐點之人,已經更改了不知多少人的命數,而這些命數,會不會因爲她的隕落產生異變?
雙方還沒來得及說服對方,就聽滿翠樓外一串急促的腳步聲。秦忠志恨不得生出四條腿般,抓着兩卷竹簡一路衝了上來!
見到姜坤,他還愣了一下,他同崔勇派去通報的人錯開了,並不知道姜坤和崔勇已經回到了仇池。
儘管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屋內的氣氛不對,可他手上的事情更加緊急,也顧不得詢問究竟出了何事,便將竹簡遞上前去,“宋皇薨了!北魏對仇池出兵了,此時已經奪下了酒泉以西的四郡!坤行者,您既已回返,我家女郎何在?!”
屋內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所有人都看着秦忠志手中的竹簡。
自從檀邀雨出現,到她執掌行者樓,每一步都是運籌帷幄,有驚無險。而今時今日,怕是仇池、行者樓和檀邀雨面臨的最差的局面。
“難不成……這就是天道對邀雨的反噬?”姜乾的聲音顯得無力又無奈。
“師伯是說……”雲道生的臉白了,“她更改天道的反噬,還是應驗了?!”
姜幹嘆了口氣,“十有**……這麼久沒有動靜,
我還以爲是小丫頭的福報將反噬抵消了。可如今看來,怕是時候未到而已……”
雲道生熟讀了卦史,自然知道天道反噬的可怕,“照目前的局面看來,不只是師姐,她曾經救助過的人,因她而活的人,都會被牽連進去……”
姜乾點點頭,“若是邀雨不改天道,世間的戰禍還要維持不下百年,這期間要死去的人,何止百萬?這些人的命,都要邀雨來還。”
“憑什麼!?”子墨怒了,“師父您當初不是這麼說的!爲何那些不相干的人活了,雨兒就要替他們去死!既然是邀雨救了這些人的命,這些不是應當算作她的福報嗎!”
姜幹搖頭,“天道既無常又無情。逆天而行的後果,又豈是百萬條人命就能抵消的?”
“這是什麼道理?!”子墨一拳打在門框上,“你們在乎大局,我不在乎!即便中原的人都死光了又與我何干?!我要去找雨兒,你們想怎麼商議就怎麼商議吧!祝融,咱們走!”
“等等!”秦忠志猛地嚥了口口水,有生之年,他從沒想過自己有膽子攔子墨。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秦忠志聽一半猜一半,卻依舊理不清思路,他怕子墨擅自行動會出事,本能地就將人擋住了,“子墨郎君若信某,請將實情告知,某絕不會辜負女郎。”
子墨狠狠地攥緊拳頭,看着眼前的秦狐狸,雖然起初子墨並不信任秦忠志,可這麼多年下來,一直輔佐邀雨的始終是秦狐狸。
雲道生趕緊上前,將檀邀雨的情況同秦忠志說了,秦忠志聽完卻愣在當場。
姜幹見狀,忍不住喚道:“秦相,你倒是說句話啊。”
秦忠志猛回過神,環視面前的幾人,隨後搖頭嘆氣道:“此事……怕是不妙。某與子墨郎君的猜測一致,女郎她……怕是會鋌而走險。”
秦忠志不記得有多少次,檀邀雨批奏摺批到睡着,嘴裡唸叨最多的就是“娘”。秦忠志善於揣摩邀雨的心思,所以他對檀邀雨的底線最清楚不過。
只要不涉及家人,檀邀雨萬事好商量,哪怕謝惠連當初對她冷嘲熱諷,檀邀雨依舊會看在謝氏的面子上,想方設法救謝惠連一命。
子墨說的沒錯,檀邀雨如今做的一切,並不是爲了衆生過得好,她其實只希望她的家人過得好。
她希望能彌補謝氏,讓謝氏能同其他氏族夫人一般,享受天倫之樂,而不用在親情與大義間抉擇。
可如今謝氏死了。檀邀雨一路奔赴的目標,就這麼變成了無底的深淵,以檀邀雨的性子,是絕不可能輕易放下的。
“無論如何,都要救回女郎。”秦忠志斬釘截鐵道:“北魏如今攻佔了四郡,好在四郡之間傳訊及時,只有酒泉一郡死傷偏多,其餘三郡都按照女郎之前的要求,在北魏軍抵達前就已經撤出,留了空城給魏軍。”
“只是按照我們此前的部署,這三郡的人會彙集到兵力最強的枹罕城,在此等候武都派出的援軍救援。但女郎不在,出征如此大事,軍中將領不可能聽某之言便輕易調動。女郎不回,留在枹罕城的軍民就是在等死。”
“可你救回的樓主,也未必是曾經的樓主了。”姜坤依舊反對道。
“即便如此,也要將人先救回來再做定奪!”姜幹作爲此時輩分最高的人,下了最終的決定。
“道生,你去推算你師姐的位置,先派軍去接。子墨、祝融,你們兩個跟着去。若是她神志尚在,你們應當能安撫住她。”
“師弟趕去給師父傳訊。他們全速行軍,怕是信鴿也趕不上。只有你的腳程或許還能有希望追上他們。如今宋皇已死,清君側就變成反叛,他們即便是收攏了湖陸軍,南下也會受到更多的阻力。此時北魏已經起兵,雨兒又是這個情況,保險起見,還是讓他們在青州按兵不動的好。派行者們先回來,我們與拜火教的最終一戰,怕是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