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勇嘴上說的是匹夫無畏,實際他還真不是個莽夫。
他先順着檀邀雨的口氣把話說完,緊接着就又問:“只是老崔我總覺得這事情處處透着蹊蹺。”
崔勇見檀邀雨抿着嘴沒接話,便自顧自說道:“若是拜火教有意加害於世侄女,犯不着跑到火神山那麼遠的地方……連你會不會來都不確定,就已經帶人先過去了。這不明擺着告訴你,他們在那兒布了陷阱等你去踩?”
檀邀雨擰緊眉頭,“他們要麼是爲了試探虛實,要麼是另在別處有什麼安排,想借吐谷渾拖住我。”
崔勇心裡咯噔一聲,“難不成是南宋朝中,彭城王要對皇上,下手了?!”
“也不是沒有可能,”檀邀雨冷笑道:“我若是彭城王,怕是早就動手了。劉義隆沒了我爹的維護,只靠嬴風給他留下的那點兒暗衛和禁軍,還指望能與彭城王抗衡嗎?若不是劉家人都貪圖虛名,彭城王也不會爲了一張禪位詔書等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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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勇想說什麼,可張嘴幹吧唧了兩下又閉上了。崔勇是檀道濟帶出來的兵,對於朝廷的忠誠並不亞於檀道濟。
雖說劉義隆曾派段宏奪了湖陸的兵權,害他差點命喪火海,可作爲一名湖陸的老兵,希望朝政穩固,百姓安居的心從未變過。
只是他跟在檀邀雨身邊這幾年,也深知檀邀雨對劉氏皇族的不喜,如今就連檀道濟都被誣陷,無奈離京,崔勇實在想不出,檀家還有什麼理由去救皇上。。
其實不用崔勇開口,檀邀雨只看他的動作,便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不止是他,就連她爹檀道濟和她的兩個哥哥,他們其實都想自己出手救劉義隆。
而檀邀雨也從來沒有咬死過口風說不救人。因爲無論是對仇池,還是對行者樓,讓彭城王登基都是百害而無一利。一個拜火教的側妃,足以攪得南北永無寧日了。
如今檀邀雨考慮更多的是怎麼救才能於仇池更有利。
邀雨怕崔勇多慮,故意岔開話題道:“一會兒到了火神山,不要急於上山。既然知道敵人在山上布好了局,那我們便在山下耐心等待便是。”
“圍而不攻?”崔勇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騎隊,“這點兒人馬圍山怕是不夠。”
“圍什麼山?”檀邀雨用馬鞭指指四周,“這裡離王城這麼近,都如此荒蕪,草都不見幾根。山頂有瘴氣,他們最多也只敢待在半山腰。人要吃馬要喝,他們撐不了多久就得下山。這幫人的目的既然是我,我就在一處等着好了。”
崔勇賊笑一聲,“以身爲餌!這招我懂,大將軍就常用此計!”
檀邀雨此時心中卻有些焦躁,總覺得自己算錯了什麼。雖然她始終不願意承認,可自從失了內力,她的底氣明顯不如以往那麼足。
“見招拆招吧……”檀邀雨小聲喃喃道。
這一行人一路向北走了兩日,才抵達火神山腳下。
果然如檀邀雨所說,四處皆無人煙,連個活物都不見。靠火神山越近,山頂瘴氣的味道便越濃烈。
據說山腳的瘴氣稀薄,雖能聞到,卻不致命。可檀邀雨在毒上栽了太多次跟頭,此時完全不敢高估了自己,老老實實用巾帕將口鼻處掩住,仔細觀察起地形來。
斥候在前探路,不一會兒便返了回來,“回稟仙姬,前方發現腳印,不足十人。”
看來真如吐谷渾王所說,拜火教的人提前上了火神山。
檀邀雨對崔勇使了個眼色,崔勇立刻心領神會,對着騎兵隊打了個手勢,一隊人馬便有秩序地四散開來。
檀邀雨則帶着僅十餘騎和幾位行者,
繼續向山腳下又騎了半刻鐘,才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架勢,下了馬,找了處還算平坦的地方直接坐下休息。
方纔從王城出來的急,仇池這隊人隨身帶的口糧也不過再撐個七、八日,顯然不適合死守。
所以檀邀雨故意帶着很少的人接近,其餘人分散開來埋伏四周,希望以此引誘敵人早點下山。
可不知是拜火教人也看出了這一點,還是他們人根本就不在這山上。檀邀雨死守了三日,居然連拜火教的影子都沒瞧見。
檀邀雨輕咳了幾聲,疑惑地看了看山頂,不知是不是她敏感,總覺得這山腳的瘴氣味兒越來越重,還時不時能看見從山頂方向飄來灰色的煙塵。
邀雨的疑惑很快便得到了證實,原本埋伏在暗處的崔勇主動現身,對邀雨道:“世侄女,情況似乎不對,我昨日覺得這瘴氣似乎越來越重,就派了名斥候跑遠點去看看山頂是否有變,結果那斥候說山頂有黑煙如柱。”
檀邀雨緩緩站起身,“看來不是我的錯覺,的確是瘴氣變重了。難不成是這火神山要吐火了?”
崔勇凝重道:“聽說這火神山每年都要吐火,火過之處,連石頭能熔成泥水。此話若是真的,咱們留在此處卻是十分危險。”
敵人不可怕,只要是有血有肉,就能被利劍所殺。可這山神之怒,非人力所能抗衡。
檀邀雨看了看腳下,帶着紋路的黑色岩石正無聲地述說着火神山的威力。
她又看了看山頂,很快便決斷道:“先撤出黑色山石之外的位置。”
崔勇點頭,立刻打了個響亮的呼哨,卻只有他帶隊的幾十人聚攏了過來。四周再沒有絲毫的迴應,甚至安靜地出奇……
崔勇立刻警覺起來,抽刀擋在檀邀雨身前,又沖天空打了個呼哨。
除了上空飄落的灰塵越來越濃,四周依舊沒有任何改變。
“糟了……咱們被算計了。”
檀邀雨也意識到了,立刻上馬對身後人道:“準備突圍!”
崔勇咬牙怒道:“老崔我竟然也輕敵了!”
無論是崔勇還是檀邀雨,都以爲拜火教人會想法設法誘檀邀雨上山,所以纔想以誘餌之術圍捕。沒想到隊伍分散開來,反倒給了拜火教人分而擊之的機會!
只是檀邀雨想不明白,“這次隨我們來吐谷渾的,都是重騎兵團裡的精兵,怎麼會被人悄無聲息地就殲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