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嘉的聲音輕輕地拂過斯蒂蘭的心頭，讓她心中不由得一動。
斯蒂蘭掩飾般的伸手挽了挽自己頰邊的髮絲，手指不經意間的拂過自己的面頰，她明顯感覺到了肌膚上燙人的溫度。
然而，斯蒂蘭這低頭挽發的舉動無意之間流露出來的溫婉和嫵媚，卻是看得卓嘉眸光一怔。
他不由得在心裡嘆息一聲，以往詩中所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時他倒是好好的體會了一番。
斯蒂蘭擡頭正對上了桌嘉的眼眸，依舊有些迷離和憂鬱，卻帶着溫度，還有期許。
這讓斯蒂蘭一愣，她心裡明瞭了過來，卓嘉這是，也是想讓自己叫他的名字？
斯蒂蘭想了想他叫了自己的，也的確是應該叫他一聲。
但是，斯蒂蘭忍不住輕輕咬住了脣瓣，她從未這樣叫過一個男人的名字，除了她的丈夫，這讓她的心頭有些羞赧。
然而卓嘉並沒有催促斯蒂蘭，他依舊耐心的等着她。
這終於讓斯蒂蘭鼓起勇氣看向他道：“卓嘉。”
這讓卓嘉的眼眸一下子就被點亮了，斯蒂蘭像是被他的眸光給燙到了一般迅速的垂下眼眸。
桌嘉的脣角抑制不住的上翹了起來，他的胸腔裡也溢滿了暢快的笑意。
但是他怕嚇到斯蒂蘭，並沒有笑出聲來。
事實上說完之後，斯蒂蘭就有些緊張無措的捏緊了自己的衣角。
雖然如今都叫囂着平等自由，但是對於小老百姓來說，少將的身份還是和他們有很大的區別的。
更何況，哪怕是如今生活在城裡，雖然沒有自卑和低人一等的想法，到底於婉然先前只不過是鄉下婦女罷了。
如今她和一位少將坐在一起吃飯，還叫着對方的名字，這也實在是太大膽了。
彷彿看出來了斯蒂蘭心頭所想，卓嘉溫聲安撫道：“婉然，我將你當成是我的朋友。古時都有結交朋友不看身份地位的，更何況是如今呢？”
卓嘉的話讓斯蒂蘭的心頭微微舒了一口氣，她抿脣笑了笑。
即使是斯蒂蘭並沒有和卓嘉多說什麼，可是她和賀珉母子倆的資料卻是很容顏就被桌嘉給調查到的。
這樣柔弱羞澀又溫順的女人，卓嘉實在是很難想象，她是怎麼樣自己一個人將兒子養育至今的。
更何況，她還從鄉下到了城裡，面對着自己的前夫和他如今的妻子，還要帶着兒子在這裡立足。
這其中的心酸，恐怕是不足爲外人道也，也讓卓嘉爲她心疼。
女人爲母則強不是沒有道理的，這樣看起來像是菟絲花，被這個時代所批判的舊式女子，依舊爲她的兒子撐起了一片天。
即使是許多留過洋的新式小姐，若是落到了斯蒂蘭這樣的處境，未必能夠做得比她更好。
因而在卓嘉的心裡他是佩服斯蒂蘭的，她是個好母親，也是值得欽佩的女子。
都說君子之交淡如水，斯蒂蘭和卓嘉的交往就有這種感覺。
斯蒂蘭是真的很喜歡他，他身上的氣息，這個男人看着就讓她心喜。
但是他就是那麼一種讓人不忍唐突的存在，在他的脈脈溫情視線裡融化，卻又做不出任何不好的舉動，斯蒂蘭很享受這其中的過程。
卓嘉連受傷住院都不能好好休息，可見他平時的公事繁忙，今天這頓飯恐怕還是他抽時間出來的。
果然接下來過了許多天，斯蒂蘭都沒有再見過桌嘉了。
但是，斯蒂蘭卻是隔個幾天就收到了桌嘉讓人送過來的書籤。
不管多忙，桌嘉每天都會抽時間出來讀一會兒書的，做些筆記。
然而他卻是心思一動，將自己手裡的書換成了那本《倉央嘉措詩集》。
儘管卓嘉已經看過很多遍了，可是他卻依舊從頭看起，再次在書籤上摘抄下自己最喜歡的詩句送給斯蒂蘭。
“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這些優美的詩詞情話，竟然讓人一時之間分不清卓嘉只是知道斯蒂蘭也正在讀這本書，就將自己最喜歡的句子與她一同分享，還是藉着這詩句來表達自己的心意。
然而這正是卓嘉的目的，他怕自己太過直白的追求將斯蒂蘭這樣羞怯的姑娘給嚇跑了，因而他就用了這樣含蓄委婉卻又風雅的追求方式。
這讓斯蒂蘭心裡隱隱約約的有些念頭，但也不至於因爲他的心意而躲着他。
這種事情總是浪漫而甜蜜的，光是想想他今日又會給自己送什麼樣的書籤，就會心生期待了。
不僅僅是詩句不一樣，就連書籤卓嘉都選擇的很有講究。
他沒有時間去見她，就用這樣的方式來慰藉相思之情。
於婉然之前只不過是個村姑，這樣的女人自然是和卓嘉的出身背景差距巨大的。
但是卓嘉需要的的確是心靈上的伴侶，能夠和他的思想產生共鳴的，而他如今找到了。
卓嘉身在這個位置，有些應酬是少不了的，此時他正和人坐在歌舞廳裡。
臺上歌星唱着動人的歌曲，卓嘉身邊的軍官應酬的對象懷裡也都抱着一個舞女了。
但是隻有卓嘉的身邊是真空地帶，儘管卓少將一直都是溫文爾雅的形象，可是卻沒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越雷池一步。
不論多少次，卓嘉對於這樣的場合還是沒辦法適應，但是他不得不如此。
這正是卓嘉厭惡和眸底憂鬱的根源，他的眉頭不着痕跡的蹙了起來。
菸酒的味道更是讓卓嘉覺得身子不舒服，卓少將並不抽菸，酒也只偶爾喝一點，的確是和這羣人格格不入。
他是個軍人，可是身上卻保留了太多學者的氣息。
這歌舞廳裡的人對卓少將也不陌生，只不過他的確是個異類。
來歌舞廳不找女人，不抽菸，連酒也很少喝，這樣潔身自好的年輕軍官，實在是讓這裡的不少女人都有過遐想。
卓嘉走出去透透氣的時候，他看見了一抹深紅色的衣角，他險些以爲自己看錯了，只不過卓嘉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
歌舞廳裡的女人，在這個時代的確是被看不起的低賤的存在。
就連生病了也不去醫院裡，而是找私人大夫看。
斯蒂蘭在醫院裡工作了不久，而且她也在護理學校上了這麼久的課了，她有時候也會接些這裡的工作做。
這種地方對於一個單身女人來說的確是不安全的，斯蒂蘭並不常來，即使是來了她也將自己掩飾的很好，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只不過斯蒂蘭沒有想到會在這裡撞見卓嘉，想起來，他們兩個人的確是有段日子沒有見過了。
但是事實上，一個是少將，一個是護士，他們兩個好像也沒有什麼理由是必須要見面的。
斯蒂蘭怔怔的望着卓嘉，有些驚訝沒有回過神來。
然而卓嘉的眸光卻是落到了斯蒂蘭的衣服上，他記得前幾次自己和斯蒂蘭見面的時候，醫院裡她自然是穿得制服，可是無論是街上還是下班，斯蒂蘭也是朝着輕便容易工作的方面穿的。
而這一次，卓嘉卻是覺得自己彷彿看見了古代仕女圖裡的仕女活生生的走了出來。
事實上，斯蒂蘭只不過穿着傳統女子都會穿的斜襟上杉和長裙，然而卓嘉卻是覺得她穿得特別有味道，讓他特別的心動。
這個時代新式女子基本上都會穿洋裝，帶着活潑俏麗和明媚，一眼很吸引人。
然而卓嘉卻是覺得眼前這種沉靜柔美特別的吸引人，撩得他心裡癢癢的，讓他很想……。
斯蒂蘭本來在這種地方撞見卓嘉，心裡有些尷尬的。
然而她看着卓嘉一直看着自己不說話，她感覺更加不自在了。
她只能抿脣開口道；“卓先生。”
果然斯蒂蘭還是習慣對他尊稱，這讓卓嘉回過神來，走近她說道：“上次不是說了的嗎？怎麼，你忘記了嗎？”
斯蒂蘭微微張大了脣瓣，她理虧的閉上了嘴巴，咬咬脣道：“卓嘉，我是來給人看病的。”
斯蒂蘭彷彿明白桌嘉的疑惑，主動開口解釋道。
這讓本來心裡有些擔憂和不愉的卓嘉，一下子就心裡暢快了起來，脣角忍不住上揚了起來。
難道這就是所謂心有靈犀一點通嗎？這種默契實在是讓卓嘉心頭高興不已。
“我來應酬，無聊就出來了，我不喜歡這裡。”卓嘉也主動對斯蒂蘭解釋道。
男人來這種場合，總是會讓女人不高興和多心的。
雖然如今卓嘉和斯蒂蘭並無什麼實質的關係，但是他依舊不想讓她對自己存在着這種誤解。
卓嘉雖然表露的並不明顯，但是他也沒有想過掩藏自己對斯蒂蘭的心意。
女人都有一種直覺，應該能夠感覺到喜歡自己的男人的，只不過是不能確定罷了。
無論從哪方面來說，斯蒂蘭和卓嘉的差距都太大了。
然而，卓嘉並不給斯蒂蘭逃避的機會，他朝着她走近一步，難得的對她顯露出了侵佔性來。
“婉然，三日後有一場宴會，你能夠當我的女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