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看着無緣無故就開始哭的沐念傾,一陣心慌,看着她的眼淚心口處一疼,指尖都抽搐地疼着,他輕輕擦拭着她的眼淚,“別哭了,是我不好,我槍打的太慢了,都是我的錯。”
沐念傾一句話都不說,只是自顧自的哭着,眼淚根本剋制不住,擦掉多少就會流出多少,她也不清楚自己爲什麼哭,她用力咬着下脣,甚至都能感覺到濃郁血腥味在口腔裡蔓延。
“沐念傾。”顧墨心疼地捏着她的下巴,“別咬了,都出血了。”
沐念傾被他強行掰開牙齒,她直接咬住他的手指,顧墨摸着她的頭,感受着她的力道,很重,彷彿要把他的手指咬斷。
“沐念傾……”顧墨心疼地念着她的名字,看着她帶血的脣,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她眼中多了很多涼薄,眼底出的蒼涼的陌生,讓他有些害怕。
沐念傾只定定地看着他的淚痣,之前的黑色的,如墨色般濃郁,但是現在成了墨紅,這是一種,只一眼就無法忘記的顏色。
這種顏色似乎是沉澱了幾萬年,終於拋開的漆黑的外殼,顯出裡面最本質的東西。
沐念傾緩緩閉眼,感受着顧墨的吻,他的手指已經離開了,他在輕吻她嘴角的血跡,他在小心翼翼地吻着她脣。
這個脣,有些涼,帶着血腥味,並不美好。
陽光很溫暖,籠罩着兩人,但圍繞在他們周圍的只是一層層的寒氣,冷入骨髓。
沐念傾的眼角溼潤了,顧墨,爲什麼偏偏是你。
顧墨不懂沐念傾究竟怎麼了,已經三天了,不和他說一句話,不吃飯不睡覺對任何事情沒有任何反應。
“顧少,您一直在這裡也無濟於事,先回房休息吧,等沐小姐氣消了自然就會出來了。”羅寒看着一直站在沐念傾房門前的顧墨,勸說着。
顧墨沒有說話,他根本不知道沐念傾怎麼了?就算是生氣也應該有個理由吧,好端端的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三天了一句話都不說,判死刑也應該有個方法。
他摸了摸口袋,發現已經沒有煙了,羅寒連忙遞上一盒煙,顧墨開始煙霧繚繞地抽了起來,眼神微眯不知道在想什麼。
沐念傾用長劍擋在門口,顧墨不管怎麼踢都沒用,她就那樣坐在地上,眼神低沉又迷離,縮在一個角落抱着雙膝。
三天的時間,她想了很多,想的最多的卻是那團黑霧的話,那些話就像一根針重重紮在她的心口,就連呼吸就好睏難。
“我們已經爲了保護阿墨,讓他來了這裡你爲什麼還活着!”
“你不會成爲上仙,你動了情根,已經沒資格再去追逐上仙了。”
“上次爲了成爲上仙,你不甘心犧牲別人的生命,這次又要犧牲阿墨?”
沐念傾痛苦地捂着耳朵,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她什麼都聽不懂!別再來煩他了!滾開!
“沐念傾,阿墨與你命裡不和……他命裡都註定要死在你手裡……這是他的命……”
“放了他吧,不要再繼續糾纏不休了,阿墨,真的很愛你……”
沐念傾抱着雙膝開始痛哭,“別說了!”她什麼都沒做過!爲什麼要這樣對她!這樣艱難的選擇,爲什麼要這樣!什麼是命裡不和!顧墨和她明明很好!
“沐念傾,你好好去做你的上仙,放過阿墨吧……”
放過顧墨……麼?
她的存在會給他帶來什麼麻煩,爲什麼要用放過這麼強烈的詞語和她說話,爲什麼……她不會傷害顧墨的……
眼淚一次又一次的蒙上眼睛,她要怎麼做纔好。
站在門外一直抽菸的顧墨聽着裡面沐念傾壓抑的哭聲,胸口處的沉悶更明顯了,他把煙扔到地上又用腳踩滅,看着這扇禁閉的房門無能無力,他的手擡起又落下,薄脣輕抿又張開。
最終卻也什麼都沒做,靠着那扇門再次到了天亮。
羅寒這幾天也沒休息過,一大早就拿着手機到了顧墨面前,“顧少,GM集團……”
“不用說,讓他們自己看着辦。”顧墨沙啞地打斷,抽了一晚上的煙,現在說話都很不舒服。
羅寒皺眉好像很着急的樣子,“可是楊小姐去了,現在就等您了。”
“保鏢是幹什麼吃的!”顧墨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頭痛欲裂。
羅寒趕緊說道,“聽說是楊小姐拿出了之前和您在一起的照片,現在公司已經亂成一團,還有很多媒體也去了,聽說您葬身與森林,GM就要不保了,不知爲何現在傳言很多……”
顧墨眼光凌烈,猛地看向羅寒,“楊嫣還有這麼大的本事!是之前的教訓沒吃夠!”
“好像楊小姐是去救場的,至於是在傳出的消息目前正在差!”羅寒着急地看着顧墨,“顧少,還是先去GM看看吧,沐小姐在家裡又不會跑,說不定我們一會回來沐小姐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顧墨神色堅定,時間站在房門前說不走就是不走,“現在就是GM集團倒閉破產,我也不會走。”
“沐念傾,我等你出來,給我一個理由。”
沐念傾坐在地上整邊身子都發麻了,她眼神清冷地看着門口,已經四天了,她知道她在房間裡坐了幾天,他就在門外站了多久,她什麼都知道,但就是因爲知道的太清楚了,所以……
給他一個解釋麼?
什麼的話纔算是解釋,她要解釋什麼?解釋爲什麼忽然不理他,解釋爲什麼把自己反鎖在房間?
“顧墨,你照鏡子了麼?”過了許久,才聽到沐念傾沙啞的聲音,沙啞的可怕,明明是帶笑的,卻那麼像是在哭。
鏡子?
顧墨還在驚喜她終於和自己說話了,卻又在下一秒愣住,什麼意思?
沐念傾聽到他急促地跑開的聲音,眼睛已經乾澀地流不出淚。
顧墨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一臉驚訝,他眼角的淚痣是怎麼回事!一直在他臉上二十多年的都是黑色的,現在怎麼變紅了?難道是在森林裡變的?
他忽然想到沐念傾當時忽然看到自己的樣子,很詫異,一臉的不敢相信,原來是因爲這個麼?
顧墨擡手拂過淚痣,墨紅色,比之前的墨黑更顯妖冶,他雙眸微眯,原來沐念傾是介意這個,但不過是一顆淚痣,就算忽然從黑色變成了墨紅,那又如何。
腦海裡沐念傾詫異流淚的樣子,與之前那個穿着水藍色長服的女子重合,是一個人,還是……
爲什麼現在想起來五官那麼神似。
沐念傾也說過,那個森林裡沒有活物,所以都是死物,那麼那個無意中出現的幻影,是不是某個人的靈魂……
顧墨頭疼地撐在洗手檯子上,讓他這樣一個現代人接受這件事,真的太難了,雖然已經可以接受沐念傾穿越而來,但現在又讓他去想靈魂的事,也太難了。
“沐念傾,我這顆紅色的淚痣怎麼了?我不知道是怎麼變成這樣的,你很在意麼?”
沐念傾在臥室裡緊緊咬着雙脣,眼睛酸澀難惹。
“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做掉。”顧墨立刻補充到,“因爲這事和我 鬧彆扭,不值得吧。”
沐念傾眼眸低垂,臉上的表情很痛苦,真的只有那麼簡單就好了。
“顧少,GM又傳來消息了!我們快去吧!”羅寒拿着手機,一臉緊張,隨後又和裡面的沐念傾說着,“沐小姐,您勸勸顧少吧!”
沐念傾搖晃着從地上站起來,顧墨清楚地聽到了她靠在門邊的聲音,“顧墨,你去吧,我困了,等你回來我有話和你說。”
“很重要的話,但我現在不想說,一定要你去過公司我才肯說。”沐念傾面無表情的說着,這些話說的很直接,可以聽出沒有用一點心,很明顯的,只是爲了完成羅寒的請求。
顧墨緊緊咬着下脣,他覺得他已經要瘋了!“沐念傾,你出來讓我看一眼。”
“我在這裡等你,你什麼時候不去把該做的事情做了,我就永遠都不會讓你見我。”
“該死!”顧墨積壓的怒氣再也剋制不住,一下一下狠狠踢着門,沐念傾看着擋在門上的長劍,這劍他怎麼可能會踢斷,最後不還是白費力。
沐念傾順着門滑落在地上,“你要是想讓我在房間裡多呆一段時間,那就請便吧,我什麼都無所謂的。”
顧墨盯着門盯了很久,牙關緊咬太陽穴突突地跳着,過了好長的時間,他才和羅寒說道,“走!”
沐念傾失神地抱着自己,像是失去了靈魂的娃娃,顧墨有自己該做的事情,他是個有用而且強大的人,不應該因爲她一個人,最後落得這樣的下場。
其實在一開始,她就不應該靠近顧墨,在上次就應該直接離開,離開了就不應該再次靠近。
應該放過顧墨對麼?
她眼神渙散地靠着門,到現在她終於知道掌門爹爹當時說了什麼,要找有淚痣的人,所以傳送位置其實沒有偏僻,她要找的人其實就在這裡。
只是她從一開始就忘記了,明明記得是臉上有什麼東西,卻在看到顧墨的臉時沒有反應,明明是那麼明顯的信號,卻在一開始時就已經失敗了。
如果沒有和顧墨開始就好了,在一見面就把他帶走,沒有這麼多後續情節就好了。
命運還真是愛開玩笑,要讓她怎麼做,面對對她這麼好的顧墨,她還怎麼能下手帶走,要怎麼殺了,拿走他的靈魂。